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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找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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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的身上新添了几道伤口,虽然不致命,却让本就所剩不多的体力越发难以支撑下去。
“来这边!快!你们去那边找,你们几个下水去看看!”
外面的脚步声急匆匆略过,陆昭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柜子。这是他们先前住的那间房,其实已经找过一次了,再回来不过是为了碰碰运气。汴江的水已经蔓延到了这间屋子里,船马上就要沉了。
他苦笑一声,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悔意,早知道当时就该把她留在蔚县,秋容、秋月两个丫头已经跟她熟悉起来,留在那儿小恩公未必不能适应。坚持带她走,说是担心她自己不能适应人群,可没有他的时候,她在养父那种人手底下也活得很好。
现在看,倒是他拖累了她。
再等等,他想,在船彻底沉下去之前再等等。
小恩公虽然不会武功,但她身手敏捷,身上那种属于兽类的机敏和警惕几乎是刻在本能里的。何况,她的水性也极好。
“头儿,船马上就要沉了,咱们……”
“沉就沉,把后舱里那几间屋子都给我锁死了,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许放出来,老子要他们给这艘船陪葬!其他人呢?怎么才这么点儿?”
“……”
“说话!”
“头儿,咱们一共六十个人,先是折了十四个,又折了五个,甲板上折了两个,刚刚又折了二十三个……”
陆昭皱了皱眉,外面的声音他认得。在船上的混乱发生之前,他顺手救了几个杜家的随从,安排他们将商船预备好的小船放出,等待接应。混乱发生之后,那几个人浑水摸鱼应该救了不少人。却没想到,这些黑衣人丧心病狂,竟然想将人锁在房间里,随着沉船活活淹死。
他略微思索片刻,起身贴着窗根朝外面看去。那些黑衣人站在甲板上,视线所及只有十三个人。他估量了下自己的伤势,只有右手手臂的那道剑伤伤得最重,刚刚回到房中的时候,他从小恩公的包袱里摸出药粉简单地包扎了下,血已经止住。
包袱还在,以小恩公的个性只要人还在必定会想办法回来拿。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来了,只是甲板上的人太多,没法子进来。
陆昭右手换左手,握住手中的剑。
那就让他来替她扫平这些碍眼的东西。
这件屋子是最靠近甲板的屋子,或许是太近了太显眼,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曾想过陆昭会躲在这里疗伤。
这恰恰给了陆昭最好的机会。
黑衣人还在为着损兵折将却任务失败而愤愤不平,陆昭的剑光闪电般划破黑夜的幕布,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已经被一剑了却性命,睁着眼睛直直倒在地上。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陆昭立刻翻身回转,一剑刺穿另一个人的喉咙。
他收步侧身,侧脸的线条在漆黑的夜里流露出刀锋般的锐利。
“又是你?”一个照面,己方就失了三个人,为首者几乎要气疯了,“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那个“杀”字竟是从齿缝间磨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恨意。
“哦?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我这条命还有用得很,不像你们——”他的目光掠过所有人,最终停在为首者身上,“死有余辜。”
话落,双方同时动了,陆昭以一敌多,为了节省力气着意调整了打斗方式,游走在他们之间不跟任何人正面硬扛。他身姿矫健,剑势如行云流水,若要外人看了必定会忍不住赞一句“矫若游龙”。
可黑衣人无心欣赏,因为陆昭的剑太利太快,仿佛地狱归来的阎罗之剑。
雨还在下,鲜血被雨水冲刷进江水里,雨幕限制了人的行动,却也方便了另一些人。
“小恩公”奋力地游回船边,发现船已经快要完全沉了。费尽力气好不容易爬上去,循着打斗的声音向甲板走去,可路过船舱边的时候却听到了喧嚣声。
她忍不住凑上去,房间的门窗都被封锁,里面的人在不停地拍打门窗喊救命,她毫不犹豫,拔出匕首将门锁砍断。里面的人在看到门开的时候一瞬间产生了不敢置信的迟疑,随即才反应过来,哭着冲她谢恩。
水已经漫到成年人的腰间,几乎到她胸前。她没再多做什么,转身朝其他房间游去,将所有被封住的门打开。
“恩公留步,恩公留步!恩公我不会水,求你救救我!”
打开一间房间的门之后,“小恩公”转身就想离开,里面的一个男人却冲出来,一把抓住她手腕。体力和精力消耗过多,疲惫之下竟然没躲开,她本能地厌恶陌生人的接触,立刻就要将人甩开。
可那男人疯了一样抓住她,死死抓着她的手腕,不停地喊要她救他。
“小恩公”本来连门都不想给他们开,只是担心□□也被关在里面才一间间开,眼下这人更是让她想起李贵,恶心得不得了。
她手中匕首轻翻划过这人的手背,男人吃痛松开手,她双脚蹬水就要离开。可没想到这人竟然立刻又扑过来,牢牢抓住她往水里摁。
“你不救我!你不救我就去死!啊啊啊啊!去死!”
事发突然,“小恩公”被他一个大力摁进水中呛了一口,差点窒息。心中积郁已久的戾气再也压不住,她转身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这人的心脏。
男人睁着眼睛倒在水里,她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眼神冰冷地扫过躲在屋子里的另外几个人,在他们瑟瑟发抖的惊惧中转身游向最靠近甲板的那一间屋子。
打斗声一墙之隔,她没心情去看,闪身进了屋子,发现包袱还在眼神才稍微变得温和了一点。她匆匆打开包袱,一眼看出伤药被动过——□□受伤了,他回来过这里!
想到这,她将包袱背在身上,却在转身的余光中透过窗户瞥见甲板上的情形,那是——□□!
甲板上,□□以剑撑地单膝跪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缓缓站起来,剑尖斜点地面,雨水将剑身的血迹冲刷干净,泛出凛冽的寒光。
“头儿,咱们撤吧?”一个黑衣人低声劝道,他们已经只剩四个人了,再打下去要么被这人杀了,要么跟船同沉。
为首者一把将他推开,阴沉沉地看着陆昭,“此人坏我计划,杀我手下,岂能就这么放了!今天必定要让他死在这儿!”
“恰好,我也不想让你们这等丧心病狂之徒活着离开。”陆昭说罢率先出手迎战。
打到现在,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任务失败让黑衣人对陆昭恨之入骨,取其性命几乎成了执念,另外几个下属只好奋力配合。却因为心中的胆怯出手时多了迟疑。
这时,另外三个黑衣人也赶了过来,见此纵身加入战局。陆昭腹背受敌,压力大增。一着不慎,侧腰又多了一道伤痕。他反手持剑,旋身躲过,长剑划过来人的颈项,鲜血飞溅而出落在地上。
又少一人,黑衣人心下着急,“头儿,有人潜入船上,将关在房间里的人都放了”。
陆昭一剑荡开他的攻势,侧身挥剑,剑尖刺入另外一人的胸口,随即抽身收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连杀两人。
“头儿,撤……”
话未说完,为首者直接将剑刺入他胸口,他看向另外两个人,“敢逃者,死!”
另外两人慑于他的威势不敢再劝,只能奋力拼杀。
雨越下越大,水开始渐渐往甲板上漫延,交错杂乱的步伐踏在水里惊起无数水花,双方都抱着不能让对方活着离开的决心。
黑衣人看出陆昭体力不支,几人合力围攻,逼他正面搏杀。陆昭身疲力乏勉力支撑,仗着身手高妙周旋在几人中间不时在他们身上制造伤口。
为首者杀得没了耐心,他忽然伸手拖过身边一人毫不犹豫地朝陆昭扔过去。陆昭下意识地举剑去刺,身侧空门大开,一时来不及回防。为首者看准了这个空隙,一剑攻过去,长剑刺入陆昭的腰侧,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混着雨水沿着衣衫渗落到地上。
陆昭反应极快,一手抽出黑衣人尸身上的剑,一手握住腰部的剑,防止剑刺得更深。为首者却不肯放过,试图将剑贯穿,逼着他退到船舱的墙壁上。而剩余两人瞅准机会,从两侧抢上,眼看就要取陆昭性命。
危急之际,“小恩公”从窗户中窜出,以利剑之姿手持匕首划过为首者的颈项。为首者脸上势在必得的神情还来不及变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陆昭来不及惊诧,趁势就地一滚,躲开两侧的的攻击,随即两人像是演练好的一般,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同时将最后的两个人杀死。
所有黑衣人毙命,陆昭也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小恩公”连忙上前将他半扶起来,腰上的伤口不停地流血,将雨水都染成了红色。陆昭闷咳几声,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小恩公惊慌失措地用手去捂他的伤口,陆昭看着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快……走……”
水已经漫延过来,船马上就要沉了。
“小恩公”忽然想起什么,暂时放下陆昭跳回船舱边拿起她的包袱,包袱已经完全浸在水里,幸好里面的药瓶是瓷瓶,尚未损坏,可雨势太大根本没办法处理伤口。她四下里看看,最后目光落在了房间的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