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欢》景知之

19、019救人

　　可不等他有所反应，忽然一侧传来落水声，他寻声看去，只见左侧船舷边少了三个守卫的人。

　　“怎么回事？”

　　同伴突然落水，旁边的人立刻朝水下看去，夜里本就视线不好，又是在水里，除了水花根本看不清状况。正当他们关注这边的时候，却又听到那边传来落水的声音，短短一息间，接连有人落水他们却找不出缘由，甲板上立刻混乱起来。

　　“都别乱动，加强戒备！”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道，警惕地看向四周。

　　混乱既然已经发生，又怎么能立刻停止，黑衣人立刻朝着杜文彬扑杀过去，可有人更快，一剑挡下他的攻击。

　　飘然侠客剑，飒沓如流星。

　　杜文彬看到来人既惊且喜，“徐兄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西侧江上有船，有人在那儿接应你，快走！”陆昭低声快速说道。

　　“可……”杜文彬迟疑。

　　陆昭打断他，“他们的目标是你！只要你逃出去，你的妻儿即便被抓他们也不会下杀手，只会将他们扣住用以威胁你。人不死就有机会救出来，你还在犹豫什么？！”陆昭一边抵挡黑衣人的攻击一边厉声喝道。

　　杜文彬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要他抛下妻儿独自一人离开……

　　“杜文彬，你若敢跑，就等着给你一双儿女收尸吧！”黑衣人被陆昭牢牢挡住，根本近不得杜文彬之身，只得拿出他的妻儿威胁。

　　他的话却让杜文彬下定决心不再犹豫，他咬咬牙，立刻做出决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多谢徐兄。”原想托徐霁保护妻儿，可这等情境，徐霁恐怕都自身难保，这等为难人的话他说不出口。

　　黑衣人眼睁睁看着杜文彬离开，一腔怒火全撒到陆昭身上。胸前的伤口被剑势扫到，右臂一麻，瞬间失了力气露出个破绽。黑衣人发现他身上带伤，攻势立刻朝他的伤口集中而去，陆昭勉力支撑，额头上的汗水在火光下显得分外刺眼，他的呼吸声渐渐重了，这是体力不支的征兆。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可他的体力也在渐渐流失，守势自然不如先前周全，一个闪避不及，右臂赫然多了一道伤口。

　　为首的黑衣人深恨他放走杜文彬，咬着牙狠声说道：“今日要你给杜文彬陪葬！”

　　陆昭抬手抹去额上的汗，右臂伤口的血顺着手臂流下，又沿着手的纹路流到剑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河面上的风渐渐小了，黑云密布暗沉沉地压下来，月亮彻底隐去了身影，第一滴雨落下，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雨水打在船上，船舱的火势渐渐小了。

　　杜文彬走到舱中央的位置，借着火光看到商船边上停着一只小船，船上的两人见他走过来，立刻激动起来，“老爷！”

　　“马保、沈同！”这两个人都是杜家的随从，杜文彬认识，越过栏杆在他们的接应下上了船，“其他人呢？”

　　马保和沈同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死了很多兄弟，活下来的也散开了。我们几个侥幸得徐爷搭救，徐爷安排我们俩在这等候，要我们接到您立刻离开。另外几个也准备了小船，就在商船周围等着，接应船上的人离开。”

　　杜文彬长出了一口气。

　　小船破开水流，向相反方向顺流而下，后方的黑衣人追过来的时候船已经行得远了。几个黑衣人搭弓射箭，可雨势渐渐大起来，给杜文彬做了最好的掩护，哪怕他们现在入水去追也来不及了。

　　“杜文彬的妻儿呢？”功败垂成，黑衣人抓过身边的人愤怒地问。

　　被抓的黑衣人立刻回道：“杜家一双儿女在咱们的手里，他妻子不见踪影，应该是刚才乱起来的时候躲起来了。”

　　“一群废物！去给我找找！还有刚刚那个拦着我们的人，去找，都给我去找！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艘船！”为首的人一把将人扔开。

　　“可……可是头儿，这船要沉了。”

　　细密的雨帘不停地落下，船尾几乎已经完全浸在水里，船头半翘起来，杜如柏和杜如蕙被绑在船头的桅杆下面，四个黑衣人守在周围将他们看住。

　　忽然，船舱一侧的房间门被打开，里面响起扑通扑通的声音，四个黑衣人闻声都朝那边看去。随后其中两个人决定过去看看，另外两人一前一后地将杜如柏和杜如蕙守住。

　　船头的水下荡起一圈涟漪，一道纤细小巧的身影紧紧地贴着船舷攀到船边，倾斜向下的船身恰好提供了隐身的死角。在后边的黑衣人看向四周警戒的时候，一条纤细的手臂贴着船舷边借着雨水的掩饰伸向他的脚下。

　　脚上一重，黑衣人刚想低头去看，忽然一股拉扯的力量从脚腕上传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拖进了水里。

　　水下，之前消失不见的“小恩公”早已做好准备，在人掉下来的一瞬间凑上前去一手拽紧绳子，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毫无犹豫地划过黑衣人的脖颈。

　　鲜血在水中晕开大片红色的痕迹，她双腿一蹬再次上浮到船舷边。

　　“什么人？！”甲板上，守着杜如柏和杜如蕙的另一个黑衣人猛地回头，却只见到同伴落水前的一角衣衫。他不知怎么的掌心渗出大量的汗，咽了咽口水，紧紧抓住手中的武器，警惕地看向四周。

　　“小恩公”贴回船板边，露出水面躲在船舷下细细地喘着气，她的脸色很不好，在水中待了太久，方才又连续收拾了几个人，体力快要耗尽了。

　　不行，不能拖，离开的那两个人很快就会回来，房间里的布置拖不住他们。她闭了闭眼，握紧手中的麻绳，再次浮上去。

　　甲板上的黑衣人还在四处观望，他绕着兄妹两人转圈地走，在走到船舷附近的时候，“小恩公”出手了，绳索飞快地穿过他的脚腕，来不及成结便用力一拽，再次将人拖下水里。

　　人在入水的一刹那是反抗能力最弱的时候，她掐准了时机冲上去，匕首横过，再次解决了一个麻烦。这次来不及休息，就游回船舷边，攀着边沿爬了上去。

　　她整个人湿淋淋，脸色惨白如纸，在黑漆漆的夜晚乍一看像水里的水鬼。

　　杜如蕙看到她险些吓掉了魂，刚想开口，却“水鬼”一把捂住。

　　“小恩公”烦躁地捂住她的嘴，匕首划断绑着两人的绳子。杜如柏站起来扯掉身上的绳子，皱着眉盯着她，迟疑地问：“你是……徐言？”

　　“什么？徐言妹妹！”杜如蕙忍不住惊叫。

　　“小恩公”却来不及回答他们，她听到了船舱那边传来的脚步声，来不及了，随即抓起两人的手走到船舷边，一把将人推进水里，随即自己也跟着跳下去。

　　巨大的水花声彻底引起两个黑衣人的注意，他们跑回甲板就见桅杆边绑着的人不见了，另外两名同伴也不见人影，待冲到船舷边，已经只剩下水花荡开的涟漪一层一层。

　　两人的冷汗登时就流了下来。

　　他们听到动静去到船舱那边，发现邻近几个房间都有扑通扑通的声音，于是进去查看，却发现那声音是有人将一条鱼挂在了窗户板上发出的，每一间都是！他们猜到对方可能是调虎离山，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不得不查完每一间，等回到甲板已经什么都没了！

　　水下，杜如柏和杜如蕙猝不及防被推到水里就给呛了一口，杜如柏及时反应过来，他自小学过泅水，在水里行动不成问题，可杜如蕙却没有，呛了两口水就往下沉，被他一把抓起来。

　　“小恩公”见他会水松了口气，在水中比划了一下就朝一个方向游去。水下黑漆漆的，杜如柏其实没看清她的动作，但也猜到应该是让他跟上去。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前面的身影，心底有种怪异的违和感，实在无法将她和白日里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小姑娘联系起来。

　　游出不短的距离，他们才浮出水面。水面上停着一艘小船，小船上的人看到他们之后激动地无以言表，“如柏、蕙儿！言儿！”

　　“娘！”杜如柏惊讶。

　　船上掌着船桨的是杜家的两个随从，连忙将他们从水里拉上去，杜如柏先将妹妹扶上船，随即向徐言伸出手，却见徐言浮在水里，回头望着那艘摇摇欲坠的大船。

　　“阿言……妹妹，先上船吧。”他说着就想扶她上船，可对方却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上。

　　方氏面上仍然带着惊惶，可见到孩子之后多少安心了些，见徐言还在水里泡着，不由又开始担心，“孩子快上来，水里冷！”

　　“小恩公”望着大船的方向，她已经很累了，但是……

　　陆昭可能还在船上。

　　“快上来啊！”方氏催促道。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朝他们摆摆手，随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朝大船游去。

　　“言儿！”

　　“阿言妹妹！”

　　方氏和杜如柏吓了一跳，可是人已经游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