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执笔定天下

12、第 12 章

　　当自己反复梦到此情景后，寂玄也曾多次相求于师尊，让自己去看看闵济哥哥。可是师尊却只教他需得静心，所谓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是因寂玄白日忧思太甚，才叫梦境这般可怖。
　　须知所有一切皆为虚妄，是他对闵济的放不下，才让心魔有了可乘之机，用那样的梦境，扰乱寂玄的心，阻碍他的修行。
　　所以，若想帮助闵济，就需得战胜心魔。学会放下，只有放下，心无挂碍，才可更好的修行，提升自己的修为，也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去帮助闵济。
　　师尊所说，寂玄不懂，也不想懂。自己选择受戒修行，不正是因为放不下，想要帮助闵济哥哥吗？那若真是放下了，自己又为何要受戒修行呢？
　　自嘲苦笑，原来自己还真是没什么慧根呢。明明师尊是在助自己早日开悟，可自己，竟然却把自己搅入到这莫名其妙的矛盾里不得要领。
　　思绪纷乱间。
　　突然，灵光乍现。矛盾？是的“矛盾”！
　　细细想来，师尊所说所做，处处皆是矛盾。
　　刚来到梵天圣境时，师尊说过，要尽快将魔尊的魂识抽出，那既然本就打算要抽出灵识，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去封印呢？当时师尊为闵济哥哥封印及将他二人带到梵天圣境都不过眨眼之间。为何不直接将闵济哥哥带至梵天圣境，直接助哥哥抽离魔尊灵识，却是要先费时去封印一次？以师尊的修为，助闵济哥哥压制魔尊自苍灵镇到梵天圣境这片刻，也绝非难事。
　　再者，来到梵天圣境后，为何师尊竟是先将闵济哥哥送去了幽溪压制魔尊，而不是立即招来众罗汉协助将魔尊灵识抽离。
　　那日，闵济哥哥只是将自己周身封住，不叫那魔尊又逃了。寂玄想起。之前读过的典籍中有过讲解。简单来说，闵济哥哥的做法，就好似是将一个房间门上了锁，让内里的人出不来。所以若想让那人出来，只需把锁打开即可。
　　可师尊所做的却是封印，是他将魔尊百里殇的灵识封印在闵济哥哥体内。而这封印，相当于用无形的罩子，把要镇压之物罩在其中，以限制其行动范围，并将之与外界隔绝。但凡设下封印，皆需以某物为介。若封印之后，又想将被封印之物放出，唯有将设封印的介质破坏才可。若要重新封印，便须以新的介质行封印之术。
　　如果师尊的那道佛印是以闵济哥哥肉身为介。那便意味着........闵济哥哥的灵识，也同时被封印了.........若是这样的话，无论是抽离魔尊灵识，或是想让闵济哥哥的灵识重获自由，这具肉身都将不保。
　　想到此处，寂玄不禁周身冰凉。抱着一丝侥幸，寂玄匆匆找来纸笔，努力回忆，将那道佛印的图案描绘出来，便开始对照着拼命翻找典籍。
　　也许这道封印并非是以闵济哥哥的肉身为介，而只是由虚空所化，佛印所绘经文图案为介，只单单针对魔尊的封印。若是如此，虽要将其破除，仍会令闵济哥哥肉身受损。但受伤总好过身死。相比下，这却是最好的结果。
　　蓦的，寂玄停下了翻找的动作，躬身趴下，尽可能凑近典籍，用手指指着，一个字一个字读的认真。然后，整个人就这么瘫倒下来，蜷曲在地，眼神空洞，竟如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
　　那典籍翻开的一页，绘着一个图案，而那个图案，与一旁寂玄所绘的分毫不差。
　　图案下方，一行已显斑驳的字写着：
　　“不日，有异物，寄于新死之身，祸乱下界。大梵圣贤创此印，以其身封之。身不毁，则永不得出。身若毁，亦能毁之。”

　　一团怒火，在寂玄胸中越燃越甚。猛的，自一地凌乱中起身，便直直奔向师尊所居的妙禧阁。
　　来到妙禧阁外，寂玄强压怒火，右手置于胸前恭敬道：“师尊，弟子寂玄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尊赐教。”
　　言毕，那门便自行打开，一道和煦的声音传来：“寂玄来了？到殿中来说吧。”
　　踏进妙禧阁殿中，只见，着了一件明黄色单长衫，赤着脚的弘法圣人，周身依旧散发着金色佛光，印的整个殿中一派祥和静逸。弘法圣人半倚在塌上，正慵懒的研读着手中的书简。
　　见寂玄上前，轻轻抬眼道：“何事需为师为你开示？”
　　“那道佛印。师尊封印百里殇的那道佛印。为何典籍上说，身不毁则永不得出？”
　　闻言，弘法圣人放下手中书简，坐直了身体，慈爱的笑道：“因为先圣创出那道印时，便就是为了封住异物，且并未打算还放他们出来。”
　　“可先圣创那道印时，受印者乃是尸身。为何师尊却要将其结在还活着的闵济哥哥身上？”
　　面对寂玄的质问，弘法圣人竟也不恼，依旧唇角微扬道：“你也听到，他是自愿以身为牢，封住那百里殇的。”
　　“他只是不想叫那百里殇遁逃了！”寂玄纠正道。
　　“所以，他才自愿以身为牢。”
　　“你我所言，不过表述略有差异罢了。”
　　“以身为牢，只为暂时。封印却是身不毁不得出。闵济哥哥选的绝不是后者。”
　　“你非他，焉知他所想？”看着怒气冲冲的寂玄，弘法圣人依旧轻飘飘的说着。
　　“他愿入那地狱，为师也只是应他所求罢了。”
　　“这便是佛家的慈悲为怀吗？以师尊之能，便没有更好的办法吗？”此时的寂玄，眼中已似是要喷出火来。
　　“万事皆有因果，闵济今日之果，乃他往日所种之因而得。今日之果，又为来日之因。你又怎知这因来日所得不是善果？”
　　“那日师尊说，百里殇与闵济哥哥灵识相融，怕也只是为掩盖这佛印找的托词吧？”
　　“呵呵.........居然这么快就叫你发现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弘法圣人竟似正在聊着什么让人开心的事般，眼眉间都流露着笑意。
　　“为什么？”愤怒的寂玄却是双眼猩红，指节捏的咔咔作响。
　　并未打算回答寂玄的问题。弘法圣人只直直望向寂玄。
　　“若我告诉你，闵济还可救。你是要听为什么，还是要听如何救？二选其一。”说着这话的弘法圣人再次露出了那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悲悯笑容。
　　“如何救！”没有丝毫犹豫，寂玄便做出了选择。
　　闻言，弘法圣人转身回到塌上，重新拿起书简。只幽幽一句：“了悟境闭关禅修十年，换闵济完好灵识转世。”
　　“还请师尊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