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何何何年

5、第四章

　　这民间有句俗语，不思妃子笑，惟念烟云景。世上四色绝境，魔界的不渡海是一处，天界的星夜天河是一处，冥界的日落黄泉是一处，这最后一处便是这人界的烟云山。
　　烟云山体高抬，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断崖落泉，流水清澈透亮，山顶云雾萦绕，再加上云门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使得这烟云山堪比仙境。但烟云山素来以半半之景闻名，这一半是仙境，另一半便是诡境。怎么个‘诡’法？若是运气好，站在远处抬眼望向烟云山所处方向，便可以瞧见，烟云山顶向上引去仙气缭绕的迷雾幻景竟然由白入红，与猩红接连一片，逐渐变为血雾天空。这烟云山也不似矗立于人间，颇为渗人。因此，烟云山又被世人称为诡雾山。
　　初一不似其他师兄弟那般需要常常外出卫道除魔，或是下山历练，他除了每日在云门里磕磕瓜子、逛逛大山，便是闷头睡大觉，缠着师兄师姐下山解解馋，偶尔才修习锻炼，自然是从未见过烟云山这诡景，说起来这诡景十年能现一次也算是不错了。但近几年，这诡景却显现了多次，叫人人心惶惶。这不，洛楚尧刚到落云阁便被大师伯叫去商讨烟云景色的异动，初一则由二师姐罗楚涵带回休息。
　　云门大大小小的院落不少，落云苑又分为东南西北四院，洛楚尧住在东院，洛楚涵住在南院，洛楚扬则住在西院，剩下的北院便是初一的了。
　　“师姐，青川师伯是不是知道初一偷跑出去了？”初一换了衣服，乖乖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委屈巴巴地看着正在给自己捏被角的二师姐。
　　洛楚涵将被子塞好，确保初一晚上不会受凉后，佯装生气地说，“父亲他十分生气，和大师伯两人正将楚尧师兄训个狗血淋头呢！”
　　闻言，初一哗得一下便蹭了起来，神色着急地想下床，却被洛楚涵慌忙摁住了，“不关大师兄的事，是初一不好，缠着师兄要吃糕点误了时辰。”
　　洛楚涵突然展开一抹笑，顺势坐在床边，揉了揉初一的发顶，温柔道：“初一现在已经知道守护师兄师姐了，师姐好开心啊。”
　　看着初一难过地低着头，楚涵心里明白初一是因为楚尧被责骂自责了，便道：“楚尧师兄只是与父亲商量一些云门的事宜，并未受到责骂。”又道：“初一买的桂云糕点，大师兄也送到各个师伯和我的房里了，小初一就安心睡吧！明天早起给父亲、师伯问好去，好吗？”
　　初一抬起头眨巴眼，“真的吗？”
　　“真的，快睡吧”，洛楚涵掀开被子，示意初一躺进去，初一静默了一会儿，便立即乖乖地滑入被中，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三师兄呢？”
　　洛楚涵一弯眼，狭促道，“初一昨天不是还说最讨厌楚扬了吗？怎么七日不见，小初一就犯‘相思’了？”
　　初一一瞪眼，哼哼唧唧地，“才不是呢，越晚回来越好。”总是欺负初一，还抢初一的包子，三师兄就是个坏人。
　　听着初一闭着眼小声地嘀咕着，洛楚涵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来将烛火吹灭，只留了床边的一盏小灯，方便初一起夜，“睡吧，再过几日楚扬就回来了。”
　　“晚好，阿一。”
　　“晚好，师姐，明天初一要吃肉包子。”
　　“好~”
　　洛楚涵关了门，等到脚步声越传越远，逐渐消失的时候，初一又默默地睁开了眼，叹了一口气。
　　这云门的现任家主是被世人称为吾恩君的洛青川，修为极高，一身道骨仙风，温润而雅，二师姐洛楚涵便是他的独女。洛楚涵得了吾恩君的真传，从小天资极高，为人温柔大方，长得也是冰雪可人，一柄无霜剑，能使冰壳里开花。她年长初一四岁，初一从小由其照顾长大。虽说十一岁之后，初一跟着大师兄和三师兄较多，但生活上的许多事还是由洛楚涵一手包办。
　　初一翻了一个身，深深地内疚与自责感袭来，这装傻充愣，骗谁也不愿骗一手将自己带大的师姐，自己在云门备受宠爱地成长，所有人都由着他折腾，从前心智不全，无法知晓，可如今每个人的好，他都深深的印在心里。
　　对着微弱的灯光，初一伸出自己的手，眼神一凛，屏息凝神。片刻过后，除了窗外的风声依旧呼呼作响，房内一切如旧，“唉”，初一将手放下，又是深深地一声叹气。
　　师父啊师父，您这一辈子就收了我这么一个徒弟，而我…您当初知不知道我原是这三魂六魄不全的鬼模样啊。
　　唉，房内又是一声叹息，连烛火都跟着摇曳了两下。
　　初一坐起来，躬下身从床底摸出一本包着布袋外封的书，这是他从师父悠行君书房里搜出的心法手抄独本。任他多么珍惜翻看，翻多了，书总是会旧的，细细抚平着卷边的书页，初一默了默，还是小心地将书取出，对着那微弱的烛光仔细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