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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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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泡完澡,以安都没有见到顾烟。
这叫她非常不舒服。
顾灿看出时以安的不悦,“你要是介意,以后我不带烟烟就是了。”
时以安反问,“我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顾灿哑口,弱弱地解释,“我是说如果……”
“你是肯定假设,”时以安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你觉得我不开心是因为你带了顾烟?”
“不是。”顾灿看着时以安紧绷的侧脸,愈发觉得自己说错话,“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所以你就瞎猜?”
顾灿放弃挣扎,一本正经道,“对不起,我错了。”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带了她,而是你们早就约好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非要瞒着我?既然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对好词?”时以安索性把车停到一边,“票是提前买好的,那你怎能未卜先知提前买三张?”
“……”
“顾烟为什么来现在又为什么不辞而别,你我心里都清楚,那你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时以安拧眉看他,她讨厌被利用讨厌被安排,“为什么你要为她的温泉票买单,而我要给她当司机?”
顾灿看着以安,不解,“你偏激了,是我觉得亏欠了你一个圣诞节应该弥补,她只是提个建议。”
“提个建议她为什么也来泡温泉?”
“你不是说你不介意她在吗……”
“两码事好不好?”
“是吗?”
尽管顾灿的态度很好,但还是成功惹毛了时以安,“是,她是你妹妹,所以你愿意被她利用为她买单,但凭什么我要大老远去你家接送她,陪她泡温泉,完了她说走就走,就算跟司机,也该打个招呼啊!”
顾灿哑口,还是不理解时以安为什么生气。
——倒变成她时以安小肚心肠了。
时以安无语,重新启动车。
顾灿在副驾战战兢兢,还以为会是一个惬意的、怡然自得的晚上。
*
苏曼宁没有想到这么晚了,时以安会跑来她家。
“啧,干嘛呢?”苏曼宁看着她提了一大堆的打包盒大概也懂了,“又要喝?”
“全是你喜欢吃的!”时以安抖了抖袋子,“香哦!”
苏曼宁闻到味道就难以把持,“咋肥事,最近沉迷借酒消愁哦!”
“有的吃你就吃!”时以安轻车熟路地跑到阳台,那边有桌椅,是她俩一贯的放松天地。
“馋了一路吧你!”苏曼宁解开袋子,果然全是她爱吃的,“螺蛳粉、烤生蚝、金针菇、小龙虾、钉螺……哇,你跑了整个宋城吧!”
以安盘腿而坐,“趁热吃。”
“当然,”苏曼宁吃了口生蚝,“妈嘿,怎么这么香!”
时以安笑,打开了一瓶易拉罐啤酒,喝了一大口,“还是你家好啊,没人管。”
“你该不会是又离家出走了吧?”
“瞧不起人!”时以安扫了她一眼,“再离家出走,我就自己买房!”
“能耐了,你哪来的钱,就你拿手术刀赚的那几块钱,够你下定金吗?”苏曼宁喝了一口螺蛳粉的汤,香臭香臭的,“妈嘿,你要不要每天都心情不好,我真是太需要人这样好吃好喝的哄着了!”
“滚!”时以安直接用手剥小龙虾。
“你竟然用这些垃圾食品来填饱一个医生的肚子!”苏曼宁用手指向时以安,“令人发指!”
“那你别吃!”
“姐,我错了!”苏曼宁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时以安,“我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帮你转移一下注意力吗!”
时以安笑笑。
确实,她的性格注定她有苦难言,只能闷着。而苏曼宁,一个大大咧咧的女流氓,竟然跟她好了这么多年。
才不是因为什么性格互补,而是曼宁懂得尊重,用她的方式让着她、护着她。
以安侧头看向苏曼宁,莫名觉得心安。
酒过半晌。
苏曼宁问她,“又跟家里吵架了?”
时以安摇了摇头,“跟顾灿。”
“好像是第一次听你们吵架?”
以安耸肩笑笑,然后拿起酒喝了一大口。
曼宁眨了眨眼,“我好像突然……”
以安蹙眉看她,不知不觉,曼宁已经喝了半打了。
果然,当下苏曼宁开始话痨,“你知道吗,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跟扈子旭过一生,是不是疯掉了?”
以安笑了笑,“挺合适的啊。”
不是捧场,她一直这么觉得。
“可是,是我诶,是我!!”苏曼宁苦笑,“我曾经可是门当户对的第一簇拥者!”
时以安看着苏曼宁。
两人的三观在这方面有很大的冲突。
苏曼宁挥舞着手中的牙签棒,“我觉得他挺好的,什么都好,字好看,画画也好看,会唱歌还会哄我,年纪比我小那么多,怎么就突然就有了感觉呢!”
时以安轻轻笑开,恋爱的甜腻扑面而来。
“我是越想就越喜欢这个小孩子了,”苏曼宁坐在阳台边上,看外面的夜景,“可是以安啊,你也是家族里边出来的,你知道这里面的人多现实的……”
“从小,比成绩比出路,长大了就比工作比年收入,再来就是比婚嫁了,”苏曼宁莫名想哭,“我们家一直就不如人,我爸人耿直处处被人利用当枪使,完了就打压,我妈出身不好,那些个人话都说到脸上去了,我妈也不敢顶,全指望着我出息啊……”
“可我没用,只会读书,经商什么的一窍不通,就只能做医生了,起码,还是712军医的,属牛的,到底能拿出台面了,”苏曼宁突然一顿,“如果我找扈子旭会怎样?”
时以安没有回答。
因为苏曼宁比谁都清楚答案,“剧情再度反转,又回到起点,甚至还不如起点,然后在我这一辈,继续在底层繁衍吗?”她说着说着突然就哭出声来,“我妈老是对我说,我一定得争气,怎么的也要嫁一个有权有势的,让他们也抬头看看我们……”
“以安啊,你以为我是真的那么看重门面家世吗?”苏曼宁拉着时以安的手,“你懂得那种一辈子被冷落被歧视被嘲讽,急切希望翻身的渴求吗?”
“我不是不爱扈子旭啊,是我不敢爱啊……”
时以安莫名心疼苏曼宁,只是,“咱俩到底是谁在喝闷酒啊。”
*
陆亦谭先去了北京,以安晚了两天才到。
那天飞北京的飞机晚点了,到机场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
刚下飞机,迎面而来的寒意叫以安不自觉地抖了两下。
有点冻,以安把脖子和耳朵都缩进围巾里,然后才拴紧围巾。
夜已深,同航班的旅客脚步匆忙,以安被挤到了最后。
以安心情并不好,又冷又饿,耳边播音和讲电话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以安心烦意乱。取行李的时候,行李箱还被一个大姐拿错,解释了半天还被曲解。
好不容易才拿回行李箱,行李箱又像是要跟她故意作对,时以安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对着行李箱又拉又拽,撒气似的猛拽。
“没地方撒气?”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
时以安回头,机场的灯光强烈明朗,打在他白皙干净的脸上,好像,比上次看又帅气了几分。
他穿得并不多,很是清瘦。
尤其是带着些许笑意,整个人给人感觉很舒服。
饶是如此,以安还是切换不回好脾气,忍不住抱怨,“再也不买这种烂大街的牌子了,看都不看就拿走,跟她说拿错了拿错了,还不信,搞得我要黑她行李箱似的,非要大庭广众开箱子!你说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陆亦谭低着头看她喋喋不休地念,像是回到了读书时候,她也是这样嘀嘀咕咕抱怨个不停的,比如这门课怎么滴怎么滴,那本书怎么滴怎么滴。她烦躁起来的时候,话莫名其妙的多,嘴不自觉地撅起,连性子都变得软糯可爱。
时以安瞪他,“还笑?”
陆亦谭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忍住笑意,“好了,不生气,带你去吃好吃的。”
以安确实很生气,但看到陆亦谭。
好像。
莫名其妙的。
怒气顿时消了一半。
深夜十二点的海底捞还是一样人声鼎沸。
本来就在飞机上饿了一晚上,排队的人又多,以安彻底饿坏了,不怎么吃膨胀食品的她,硬是吃了一晚上。
陆亦谭给她接了杯热茶,“上火。”
以安其实已经觉得喉咙不太舒服了,“我明天可能会说不出话来。”
“那你有事发微信给我。”
“我说真的。”
虽然陆亦谭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但时以安总觉得他不太认真,“我也说真的。”
时以安默默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肚子饿,想吃烤地瓜。
那厢,陆亦谭的手机响了,看到浮现出来的信息,不觉笑出来,“你也说了是明天,乖,明天再给你买。”
时以安秒回——骗子。
陆亦谭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个动作太亲昵,也太熟稔,就像是一瞬间回到了过去,以安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宠溺和放纵,一如从前,甚至更甚。
这个认知让以安诚惶诚恐,她往后退了一点,躲开了他的手。
陆亦谭的手里顿时空了,那触感还在,柔顺的,温暖的。
陆亦谭缩回手,面上风波不动,“我去看看排到哪了。”
时以安点头,不再做声。
*
北京鹿源。
这是时以安第一次来,在此之前,鹿源集团只出现在陆家人的嘴里,而这里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气势磅礴。
陪同的工作人员向时以安一一介绍区域和用途。
以安只是淡淡听着,偶尔插嘴问几句。
全是专业术语。
陆亦谭不是很熟,只觉得此刻的时以安散发着光和热。
此刻的时以安沉浸在iMDT的探索里,这里如她所想,只是作为一个平台媒介的存在,并没有太花里花哨,除了一些必须的,一切从简,尽可能地把经费拨给其他需要用钱的模块。
照片墙上是国内外享誉盛名的一千多名专家院士,几乎都是在各自专业领域上赫赫有名的知名专家。
“iMDT全名是‘鹿源医疗国际疑难病多学科会诊中心’,不过只是作为一个平台,通过互联网和移动医疗等技术手段,将国内外顶级专家资源在线上实现共享,对涉及多学科疑难危重患者发起联合会诊,实现医学资料和远程视频、音频信息的传输、储存、查询、比较、显示及共享,为患者提供优质、快捷、个体化的诊疗方案。”
以安比较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拿到的这些资源?”
“可能爷爷的名号过于响亮了吧。”
莫名其妙的谦虚,一点都不像陆亦谭。但这背后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吃了很多很多的闭门羹,才能把这些东西整合起来。
“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以安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眼里像是会发光,很容易就攥住别人的眼球。
陆亦谭看着时以安的笑颜,忍不住走神了一下。
有多久,没见过她这般真诚坦率的笑容了。
时以安不吝夸赞,“你很优秀。”
突然被点名夸奖的陆亦谭着实。
很开心。
难忍笑意。
陆亦谭指向对面楼,“那一栋是3D打印骨骼移植研发大楼。”
刚刚陪同的工作人员也有特别介绍过,“怎么?”
“去年六月份成功移植了一段合成骨骼到一只斑点狗体内,狗的前肢在车祸中骨折,没有治疗完善而持续性感染,需要将骨组织移除,留下了2厘米的间隙。”
“然后无任何抗体反应?”
“是的。”
“你手底下到底养了多少研发人员?”
“很多。”陆亦谭的嘴角微微扬起,“你不也是其中之一。”
时以安转身,走向电梯,“不好意思,我是自费的。”
陆亦谭跟着进电梯,“我曾打算把鹿源交托给你。”
时以安一愣。
“所以才让时家入股,为的是日后名正言顺。”
时以安抬头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我不了解医学,父亲也不懂,由我们这种外行引领内行总是纸上谈兵,爷爷在的时候依赖爷爷,后来我就想好在遇到了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以安刚刚听到了一个字,“你说的是‘曾’,对吧?”
一如既往地敏锐。
陆亦谭低头看她,“嗯,曾经。”
时以安突然笑了,“是了,这才是你陆亦谭。”
陆亦谭有些无奈,“以安,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
“那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准确地算计到枕边人吗?”时以安盯着他,眼眶微红,只一瞬,她又恢复冷静,“我是做不到,所以也招惹不起这种所谓的成年人。”
陆亦谭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为自己解释,“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时以安深吸了一口气,“好,你带路。”
陆亦谭走在前面,时以安跟在后面,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就叫隔阂。
陆亦谭突然转过身,以安猝不及防地——差一点撞上他。
还好时以安反应快,在距离陆亦谭几公分的时候停下了,“你干嘛?”
陆亦谭低头看她,她眼里是凉薄是疏离。
他苦笑着,“你非得离我这么远,来暗示我们不一样吗?”
“我们一样吗?”时以安反问道。
陆亦谭深吸了一口气,微笑,“嗯,不一样,咱俩性别不一样。”
原本还处于紧绷状态的时以安也跟着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