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南向北》志烟霞

8、缘灭

　　回到郴州后，悠婻并没有定居在老家，而是和小裴结伴同行做了摄影师。

　　过了一年章世衡结婚了和他的未婚妻。

　　那天悠婻在喝酒之前发了一条信息给章世衡“恭喜你呀！新婚快乐！”并发了的922的份子钱，过了几分钟，章世衡回复了一句“谢谢”，份子钱却没有收退还给了悠婻。

　　悠婻把手机关机递给了小裴，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那晚悠婻喝了很多酒，也哭了很久。

　　第二天悠婻发烧了38.4°，反反复复持续了一个星期。那年悠婻23岁。

　　又过了一年，悠婻告诉小裴，她想回郴州家定居，离开时对小裴说“这两年走了大半个中国，看过了很多风景，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小裴当时不能理解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重新回到老家的悠婻修整了一下房子，门口有两棵树，是当年父亲种的，一颗油桐花，一颗枇杷树，悠婻移开了这两棵树，种上两颗银杏树，那年悠婻25岁。

　　悠婻26岁那年，双腿失去知觉不能再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动，村长在村子里替悠婻贴了一张通告应聘一位照顾她的人。

　　第二天有个叫阿雾的人说愿意照顾她，阿雾33岁，有一个10岁的儿子小名叫石头，丈夫只是一位普通的工人，悠婻和阿雾签了三年合同，三年一续，每个月工资3500。

　　在村子里，一个月3500是一笔很不错的收入。阿雾和她丈夫都是很老实本分的人，儿子也很憨厚，一家人都很照顾着悠婻，悠婻也会教石头学习功课。

　　两年后小裴来到悠婻的家乡，却发现悠婻不能再走路只能靠轮椅生活，小裴问她什么时候的事，悠婻说道“去年夏天。”小裴这才明白当年悠婻为什么会突然辞职，旅游两年结束旅程并说出那方话。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又过了好几年，悠婻32岁，当年种在父亲墓碑旁边的油桐花也长成了参天大树，每到春末夏初，桐花盛开，大片大片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花瓣为白色，内有淡红色脉纹，远远看去像是回到了白雪皑皑的冬日美丽极了。

　　悠婻34岁那年，村里有一户人家出了意外只留下一个六岁孤儿，悠婻看他孤苦无依便和村长沟通想收养那个孩子，村长经过孩子的同意后，把孩子的户口登记在了悠婻名下，并改名“程世卿。” （备注：孩子的父亲也姓程。）

　　程世卿第一次来到悠婻家，悠婻牵起他的手告诉他“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养母，如果你不愿意叫我妈妈也没有关系，你不必小心翼翼也不必怕我，就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我会送你读书学习，把你抚养成人，长大了去做你想做的事不会干预你，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以后就我们相依为命吧。”

　　这个在自己父母葬礼上忍住没有哭的孩子在这一刻像是早到了发泄口痛哭了出来，悠婻轻轻抱住他，抚摸着他的背像是在抚平他的伤口。

　　程世卿哭了很久，眼泪浸湿了悠婻的短袖显得不好意思，悠婻拿起手帕擦拭掉他的眼泪说道“男孩子可以哭，但是不能脆弱，知道吗？”

　　程世卿点了点头看着悠婻认真的说道“谢谢您，请我原谅我不能叫您妈妈，因为在我心里只有一位妈妈。”

　　悠婻笑着说“好，我说过你叫不叫我妈妈都没有关系，不会为难你。”

　　“母亲，我推你回房间吧” 程世卿喊道，虽然我无法叫您“妈妈”但是我会称您为“母亲”。

　　时光岁月，流逝匆匆，所有的一切都如弹指一挥间，从盛夏到寒冬，从青春到暮年，忽然而已......

　　没人可以留住时间，每人都一样，20年了，42岁的悠婻褪去了曾经少女的模样，换上了一点岁月的痕迹和一点沧桑。

　　“悠婻，你起了吗？早上想吃什么？”房门口阿雾喊道。

　　悠婻听到阿雾的声音从回忆中抽离，放下手机回道“起来了，今天立秋，我今天想喝红豆粥。”

　　“好，那我进来了？”

　　“进来吧”

　　阿雾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毯子盖在悠婻腿上，摸了摸上面还有点潮湿，阿雾问道“你刚刚出去了吗？”，悠婻有点尴尬说道“今个起的早就想着走走，就在屋前的没有走很远。”

　　阿雾推着轮椅说道“你身体不好，不要到处跑，晨露湿凉，到时候生病了世卿该着急了。” 悠婻点了点头说好。

　　过了一会没有看到世卿，悠婻问道“世卿和石头呢？”

　　阿雾回道“这两孩子一大早就结伴去学校了，估计是去学校那边吃早餐了。”

　　“外面的东西不卫生，等他俩放学回来要好好说说。”悠婻说着。

　　“好”阿雾应着

　　过了几年，世卿和石头也长大了，世卿报考了法医，石头报考了土木工程，家里越发冷清了。

　　阿雾年纪大了，照顾不了悠婻，又找了一位村里的青年媳妇照顾她。

　　阿雾每天都会来悠婻家陪她，一起闲聊时阿雾问悠婻 “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悠婻看着门口的银杏树慢慢说道“下辈子我希望自己是一棵树，守静，向光，神经末梢触摸着流云与微风，隐秘的成长。”

　　心里悄悄念着他吧，不再打扰。风吹不散地上的影，正如她追不上年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