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南向北》志烟霞

9、结局

　　悠婻年纪越来越大了，世卿选择在县里工作，每天回来陪着她，不让她感到孤单。

　　慢慢的她开始变得健忘，日常生活能力逐渐下降，她生病了，一种叫“阿尔茨海默症”的病。

　　年纪大了的人都喜欢回忆过去，可是悠婻忘记了，她不记得她年轻时候做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

　　世卿会经常跟她讲年轻时候的故事，说她年轻的时候和裴阿姨一起旅游了两年，遇到过很多事情，看过很多奇观。可是“裴阿姨”又是谁？她不记得了。

　　这天悠婻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一个实木盒子，盒子上带了一把锁。

　　悠婻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是心里告诉她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她带着盒子转动着轮椅找了世卿 “世卿，你知道这个盒子装的是什么吗？我总觉得它里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可以帮我打开吗？”

　　世卿看到母亲手里拿的盒子有点眼熟，好像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世卿在抽屉里找到了钥匙，打开后，她看到盒子上面有一块泛黄的手帕叠得很整齐，纯棉的质地不难看出本来的颜色是纯白色，手帕下还有一打照片。世卿拿起照片递给悠婻。

　　拿起第一张照片“这是什么植物啊？”悠婻好奇的问道。

　　世卿看了看说道“这是风信子，可能是您以前工作的时候养的，你看旁边还有电脑呢。”

　　悠婻笑了笑说“是吗，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工作时候的样子了，果然是年纪大了。”

　　“您不老，年轻着呢”世卿笑着哄着。

　　悠婻又翻了一张照片和上一张没什么区别，一盘花一台电脑但是背景却多了一个年轻男人的侧脸，看得出来那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穿着运动服，节骨分明的手扶着眼镜。世卿一下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悠婻看着照片沉寂多年的心颤了一下问道“这个男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世卿看着这个男人的侧脸说道“他叫章世衡，是个北方人，以前和您做过同事。”也是您爱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人。

　　悠婻用满是褶皱的手抚摸着问“那他结婚了吗？”

　　“他结婚了，很早就结了。”

　　悠婻黯然“也是，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不结婚呢，我真是太糊涂了，真是有点遗憾啊。”

　　悠婻又翻这照片却发现每一张照片的背景都有男人的身影，打电话的样子，玩手机的样子，敲打电脑的样子，捏眉心的样子，取下眼睛的样子，打瞌睡的样子......

　　这一打照片一共33张，除了第一张没有他的背影，剩下的32张都有他，“世卿，你说我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他啊？”悠婻说道。

　　世卿听到这，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突然很想去见见这个叫章世衡的北方人，她想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魅力让她的母亲几十年也没有忘记他，为了他终身未嫁，就算忘记了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眼还是会对他一见钟情。

　　因为母亲，世卿才明白，原来认真喜欢过的人再次见到还是会心动。

　　三月初，南方开始回暖，门外的银杏树生机勃勃，春风吹过每一片叶子都在沙沙作响。

　　银杏树下，悠婻躺在摇椅上晒着温暖的太阳沉睡着，世卿手里拿着毛毯走了过去说道“母亲，这风还是有点凉，我给您盖上毯子。”

　　过了很久，悠婻才渐渐清醒，看着坐在一旁的世卿说道“世卿，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还记得当初收养你的时候才六岁。” 缓了缓又说道“这一年多辛苦你了，谢谢你。”

　　世卿垂着眸看不清情绪“母亲，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抚养我大，我照顾您养老，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您才对，没有您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悠婻慈祥地看这世卿说道“孩子，把手给我。”伸出枯槁的手拉住世卿，退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世卿说道“母亲要走了，以后你就一个人了，这个玉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现在我给你算是一个念想吧。”说完又说“我想喝一杯银杏茶，去帮我泡一杯吧。”说完又阖上眼睛。

　　世卿应了一声转身回屋沏茶，过了一会世卿端着一杯热茶蹲在悠婻跟前轻轻唤道“母亲，银杏茶来了，喝一口再睡吧。”

　　悠婻睡得很沉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好像是在做一个美梦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世卿摸了摸母亲满是皱纹的脸庞，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去世那年，悠婻55岁。

　　下葬的那天，银杏树上飞过一群燕子。春天来临，在南方过完冬的燕子向北方飞去，那是它们曾经栖息过的地方，到了北方冬天，燕子又会回到南方这个温暖的地方。

　　“...... ......
　　我是南方来的燕啊，
　　为何也会迷恋北方的寒，
　　你看啊 花开了雪化啦。
　　恍然深爱芬芳在远方，
　　我甘愿付尽余生怀念呐。
　　你与我眉眼如初的模样，
　　请把我就把我深埋在，
　　岁月皆如初南巢之下，
　　三月花开啦 大雪已融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