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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圣旨一道指京城 ...

  •   老半天,这父子两人都相顾无言,也许是方才申桓被冯潜程噎了一下,这会儿还没缓过来,而冯潜程这厮现在失了兴致,又懒得讲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僵持之下,还是申桓最后缓过神来,抬了抬那坐在一边丝毫没有想要动作的冯潜程的手臂,说道:“圣旨都送到你手里了,还不走?你小子是打算公然违抗皇命?”

      冯潜程无害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无怪乎就透露着四个字“求之不得”。

      申桓:“……”
      倘若对方不是冯潜程,早就被我一巴掌拍死了。

      冯潜程这人精自然看出来申桓的脸色隐隐不对了,他慢条斯理地起身,慢动作的查看起自己身上的银针有没有掉落遗漏,一全套查完,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衣带,确认好自己的毒粉和解药都在,这才客套了一句:“告辞。”拍拍屁股走人了。

      留下申桓在书房里独自为他的没有正形而生气。

      说这申老爷,他感觉自己自从认了这崽子做义子之后,就没一天是省心的,每天都能被他气得肝火异常旺盛。倘若不是看在已故的冯老爷的面子上,早就跟这崽子割袍断义了——狗屁的义父,谁爱当谁当去吧!老子还真就不干了!

      冯潜程丝毫不知道自己亲爱的义父正在被上头的肝火折磨,他回到自己家,踏着闲庭信步进了自己房中,随后很随意地把圣旨往旁边一丢。

      ——好家伙,当今天子的手书,朝中命臣都不知道有几个见过,到了他这里竟仿若是一卷废纸,随手一丢,比街边的画本子还廉价。也亏得身边没个人监督着,不然真得让他气出毛病来。

      他收拾了一下,清点了两套衣服,随后将自己所有的毒都取了一点出来,分别用药纸包好,放在自己的衣带里,然后又拿了几根没有沾毒的银针别在腰间。此时日头全出来了,透过窗子照进来,银针在他腰上闪闪发亮。

      这少爷收拾东西收拾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他一个男人家到底有什么繁文缛节值得他浪费这么多时间的。

      直至早市开张,街上人头攒动,他才堪堪上路。

      他一路往京城去。

      且说冯家的家仆早就遣散了,给他留下的就这么一个院子,还有一头不怎么听话的骡子。想来这诺大一个冯家,连匹马都没有,真是寒酸透了。

      冯潜程心里唏嘘自己的悲惨遭遇,想着:下次回来一定去市场上买一匹马,还得是千里马!

      不过眼下还没办法,他只能将就一下骑这头骡子上路了。

      赶路没什么大的波折,顶多是走到哪玩到哪,哪里有好吃,哪里有好喝,就在哪里逗留一会儿,反正这条路冯潜程走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熟得不行,若问哪处有好吃好玩,他比本地人还要如数家珍。

      就这么走了三两天,总算是到了京城。

      京城可是繁华之地,比起那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子,简直是小巫的仆从见了大巫一般,根本没有可比性。

      进了城,城里的喧闹便尽收耳底了,先走了这一段大道,然后就到了城中的集市。街边什么摊子都有,卖点小孩儿吃的零嘴啊小玩具的比比皆是,有些地方还卖着丝缎,美其名曰是钱塘的丝缎,可冯潜程看一眼便知道那丝缎并非出产钱塘,明显都是些骗骗冤大头的小把戏。

      他也一路风尘仆仆,着实是懒得再去这真真假假的市场上闲逛,于是便找了家茶楼歇脚。

      “小二,来壶碧螺春,点心什么的,随意给我来个二两。”冯潜程方才把骡子拴在外头,一只脚刚刚跨进店里,就已经大爷似的招呼起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优越感,这大爷做得颇为心安理得……

      小二都是冤大头,对于这种大爷不仅得生生受着没有一丝怨言,还得要和和气气地为他们服务,着实是命苦。

      冯潜程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也不知是不是时辰不太对,反正现在这茶楼里人不多,就连说书先生都没在场上。不知不觉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冯潜程竟然连饭都没吃,大中午的他不顾着去找家食肆用膳,非得跑到这小茶楼里来喝茶,小二虽然嘴上不说,但也确实觉得这家伙脑子有些不好使。

      可冯潜程管这叫“洒脱”,爱干嘛干嘛,没有束缚,不管自己,也不管别人……更不管别人看他是不是多有病……

      说来也巧地很,这茶楼里有病的还不止他一个。

      冯潜程方才百无聊赖地喝着茶,等着点心上来,手里还捏着一把银针,手指又是被腐蚀的不像样子。正准备那解药出来,这时候两个满身江湖气的人就从门口气势汹汹地进来了。

      两个人是来喝茶的,冯潜程却怎么看二位都像是踢馆来的。

      一个人手上有一条长长的疤,一直从手背到肩膀,这人也不好好穿衣服,这么长一道疤就生生露在外头。而另一个人则与他截然相反,她穿着一身的黑衣,就连面上都罩了黑纱,叫人看不清真面目来。

      最巧的是这两人冯潜程还认识。

      茶楼空旷,两个人想要发现冯潜程的存在并不难,只需微微转头便能瞧见,毕竟这冯潜程又不是什么三岁毛孩,这么大的活人,瞎子才看不见。

      冯潜程知道现在要是发出什么动静就会引起两个人的注意,虽说与他们二位素来无冤无仇,但是既然碰上了又免不了一番应酬,他实在是不想跟这群人多纠缠,只能硬着头皮,微微侧过身子去,尽量不让自己的脸被他们瞧见。

      “来,客官您要的点心。”小二满脸堆笑地将点心递到冯潜程面前,声音十分嘹亮。

      冯潜程觉得这伙计真是十分的坏事儿,一遍梗着头皮,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粒碎银,好似亡羊补牢地低声打发到:“给你,快滚。”

      小二不明所以,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客人不高兴,不过他还是很识相的,拿了银子不买乖,让他滚就立马没影儿了。

      那边两个怪人却还是循声看过来了,那刀疤男看着冯潜程的背影和隐约的侧脸,好像觉得这人有点熟悉,这人不知怎的,许是特别的热情,他看都没看自己对面那蒙面女子,只身走到冯潜程身边。

      那女子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刀疤男一掌拍在冯潜程的肩膀上,手劲大的冯潜程差点一下给他拍扁了,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不好也没办法了,事到临头了……他做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刀疤男。

      刀疤男看到这张脸,欣喜道:“冯郎中,还真是你!真是,久违不见啊,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遇见你,怎么,又来给我们王爷看病啊?”

      冯潜程暗自吸了口凉气,点点头,刀疤男一点都不见外似的就在他旁边坐下了,随手拿了一个空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随后还砸吧砸吧嘴,道声:“好茶。”

      这刀疤男是灵坤派的人,后面那个行装怪异的女人也是,两个人是搭档,不过不怎的对付。前些年那灵坤派不知怎的,放着好好的江湖不闯,执意要跟朝廷同流合污,皇帝估计是傻了,竟然接受了他们,于是灵坤派从江湖门派变成了除锦衣卫外另一队皇家侍卫。

      且谈这大靖,几乎人人皆知那三皇子洛林风体弱多病,又多灾多难,所以灵坤派为了示好,就特地派了两位高手做他的贴身护卫,皇上龙颜大喜,这灵坤派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灵坤派在归顺朝廷之前还与玉乾堂交情颇深,这两位冯潜程也是在很早就认识的,只不过灵坤派的人神神秘秘,名字都跟宫闱秘事一样神秘,从来不透露给外人,所以迄今为止如何称呼还是个谜。

      这两位的脾气实在古怪,那位姑娘暂且不说,性情阴郁不爱讲话,平时都不睁开眼睛看人,说什么用额间第三只眼睛能够看清,不知道她修的是哪门子的好功夫,反正冯潜程是没看出来她额头伤还有一只眼睛。

      那位不说话,最多的交情也就是点个头示意咱俩认识,但这位大哥就不一样了,热情得要命,一旦被他看见,不跟他聊上一盏茶的功夫他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恁是你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行。

      这便是冯潜程最头疼的地方。

      况且刀疤兄弟这毛病这些年是愈发重了,或许是因为跟他那位刀枪不入的搭档呆久了,这一肚子的天都没人聊了,所以逮着冯潜程这个冤大头就格外想要往外倒。

      “冯郎中,我可跟你说,我跟你说说那个女人!一天到晚一句话都不说,你要是叫她每个正事她里都不会理你,我一天在她耳边哔哔多少句,她就装作没听见多少句,有一天,我跟你说啊,有一天,她竟然就这么封住了我的嘴!我那一天嘴巴都不能张开,一滴水都没喝进去,差点就归西了啊!你说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你说说有哪个女人是这种做派的?”

      冯潜程听了他的控诉,深深地理解了那位姑娘的感受,并且在心里强烈要求她再次把他的嘴巴封起来。

      黑衣女子这时突然起身了,缓步走到刀疤男后面,走路的时候衣摆都不带动一下的,冯潜程还以为自己瞎了。

      刀疤男知道这女人过来了,刚想转头,就被定住了,这女人功夫实在了得,施展定身术的时候被施咒的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倘若不是刀疤男想要转头看她,恐怕都发现不了自己不能动了。

      这动作定格得着实要命,刀疤男一手还举着茶杯,嘴巴还张着,保持着刚才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时间一长,茶楼里的小飞虫都进去探了个究竟。

      冯潜程直呼一声“妙哉”,随后感激地看了女人一眼,那女人感觉到这股视线,微微侧了侧头,随后微微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冯潜程再一次以为自己瞎了。

      “不是,您方才睁眼了是吗?快点答应我一声,让我知道我这双眼睛还没瞎!”

      她自然是不会答应冯潜程的,那双眼睛镶在她惨白的脸颊上,显得有些突兀,她没有把眼睛完全睁开,只是勉强能够看见里面的瞳孔——深不可测,仿佛里面涵盖这一个深渊,令人寒颤。

      女人对冯潜程一个稽首,福了一福,随后道:“王爷还在等您,请。”

      冯潜程受宠若惊。

      走之前,他往刀疤兄弟嘴里撒了点药粉,然后异常唏嘘地说:“兄弟,我帮不了你哈,给你这点药粉,没毒,帮你减少一点尝飞虫的滋味。”

      刀疤男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了一眼冯潜程,又瞪了黑衣女子一眼,那女子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冯潜程跟着女人一直走到了平王府,女人好像是没知觉一样,丝毫不觉得自己把刀疤男定在茶楼里有什么不妥,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想要回去救他的意思。

      冯潜程觉得这女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场,令人亲近不起来,平日里不管他多么没正形,在她面前,总是表现不出来。

      或许这女人也在无形中给我下了什么咒……冯潜程这样想着。

      “余未曾给您下咒。”女人一路领着冯潜程到了洛林风的寝室前,忽然出声,给冯潜程吓了半死。

      冯潜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又说:“王爷在等您,若余有何冒犯,万望冯郎中见谅,另,灵坤中人不可随意透露姓名,您知道,但,若您执意想要讨个称呼,且唤余‘南婆’,您所称‘刀疤男’,且唤他做‘津苍’。”

      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每一句话都说在点子上,三言两语就解了我心中所有疑惑。冯潜程想着,觉着这女人着实厉害。等等,心中!那女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回南婆却没有再回应他,顾自走了。他呆在原地,看着南婆远去的背影,走路的时候衣摆依旧没有被风带动……当真是个神人……

      他感慨一阵,倒也没多耽搁,推开身后的门就进去了,房间里很昏暗,分明是暮春时节,屋子里却还点着暖炉,那病秧子像是极其地怕冷,又不肯拉开竹帘晒晒太阳。

      冯潜程害怕那病秧子还在睡觉,于是进门先招呼了一声:“喂,洛林风,我来了,你要在睡觉的话赶紧给我醒过来。”

      洛林风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冯潜程其人的规律他也摸到一点,若是想要从他嘴里听见一声恭敬的“平王殿下”,简直比登天还难,且不论旁人心里如何待他,但面上总是放得尊敬的,独独这个冯潜程冯郎中从来不拘小节,直呼其名……

      他确实是感了风寒,昨日夜里还发了一场高烧,现在刚刚转好,也没力气去纠正冯潜程,于是气若游丝地应道:“本王醒着。”

      冯潜程吊儿郎当地将自己的行装扔在桌上,忽地想起来自己的小骡子还在茶楼那拴着,顿时有些懊恼,不过无伤大雅,丢了让这平王殿下赔自己一只便是,说不定就此还不用自己掏钱买马了,稳赚不赔的买卖,谁都喜欢。

      于是他说:“哦,醒着就行。说说,你这金贵的病秧子又怎的了?感了风寒?”

      洛林风总算是忍不了他这种说话方式,怒道:“你对本王能不能有点敬意,就不怕我一道指令下去诛你九族?”

      可惜这怒声被风寒过滤了,也变得和风细雨有气无力了起来,听上去一点不像教训人……

      冯潜程笑了一声,走到他床边拿过他的手给他诊脉,一边回答道:“草民多谢平王殿下白送我一个九族,不过还是不用了,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差点忘了,据传闻冯家就剩他一个人了……

      洛林风登时有些愧疚之意,便闭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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