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记》薄荷不是糖

4、第 4 章

　　后面两日，幺叔幺婶便回去了。梧桐镇连连下着大雨，据说镇上的雨水已经涨的老高，城外河水泛滥冲垮了上月才做好的护堤。骁蓟营全体出动连夜冒雨做修护，就怕叛军或者土匪趁机突袭。
　　而今日镇上，尽管下雨，也阻挡不了一件大喜事，就是吴县令儿子吴夏和黄举人家的小姐黄姣姣的大婚之日，大家纷纷蹚着没过脚踝的雨水前去贺喜。
　　阿璃因为身体有些不适，便推脱在家里没去，只让田凌给黄姣姣带去了自己亲手做了一个鸳鸯香包。并且前两天的事也闹的有些大，不想前去在成为众矢之的，据说那位黄三公子就是专门来给吴少爷贺喜的，不过他没和老子一起，提前跑来看水戏了。
　　现在外面已经黄昏，雨依旧下个不停，打落了前面庭院的梧桐花铺满了一地，竟有些颓废之景。芝芝没了大人的管束，和阿璃俩人躺在床上，一人拿着一捧琵琶，边吃边笑，谈天说地。
　　芝芝喜欢安平生，田凌也有意给她说这门亲事，安叔也应许，不过两人年龄尚小，安平生还得准备明年秋天的会试，便先搁着。
　　两人聊着聊着，最后居然聊到了那位白衣公子，芝芝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一脸迷妹的道：“哎，不知那个面具下面是个怎样的翩翩公子，小姐，你说那？”
　　“我也不知道，哈哈！”阿璃陷入回忆，其实她算是见过他的他的真实面容，玉一样的人物，可望不可即，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容貌，遂在端午那天人多热闹，便带了面具，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人家也说了，一个红尘过客罢了！
　　“小姐，你喜欢他吗？”芝芝天真的问道。
　　阿璃有些脸红，继而回到：“呵呵，那你喜欢吗？”
　　“嗯，当然啦，不过，我心里已经有了平生哥，不能对不起他！”
　　“哈哈，你个鬼丫头！”阿璃打趣她道。
　　“哎，对了，你猜那位公子可否已婚配？”
　　“芝芝！”
　　“哈哈，要是大家知道我家小姐的真实面容，他们铁定后悔死了，不过，依芝芝看，只有那位公子能够配上我家小姐啦！嘻嘻”说完，芝芝又拿起一颗琵琶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芝芝，小声点！”
　　“外面没人，好好，嘻嘻！”芝芝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甘心的追问说道：“小姐，你觉得那位公子怎么样嘛！”
　　“不怎么样！”
　　“才不是，我看小姐你肯定喜欢他！不过看他年龄，应该已经有家室了吧！诶”
　　“芝芝，咱们别说这个了，也不知姣姣现在怎么样？”阿璃被越说越脸红，连忙转移话题。
　　“黄小姐一向温柔娴静，可不要被那些闹洞房的欺负才好！”
　　“哈哈哈，吴夏公子应该会护着她吧！”阿璃说着，心里多了几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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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两人也没出去吃饭，直接就睡下了，各自做着属于自己的梦。可能因为下雨的原因，阿璃似乎也站在一处巨大的建筑门前，大雨连连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也看不清那块门扁上写着是哪家的府邸。只听见里面有男女凄惨的尖叫声，隐隐约约的听见里面有个女子在唤阿璃的名字，不停的唤着。
　　阿璃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朝门口走去，脚都在发抖，她轻轻的推开门缝朝里面望去，里面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便推开门，朝里面走去，似乎一个人也没有，走到庭院中时。
　　突然，面前出现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望着她哭泣，不停唤到：“阿璃，我的阿璃，你快走，不要回来，快走！”说着，后面又出现两个面色凶狠的男人，一人拖着妇人的一只脚朝屋里走去，血迹铺满一地。
　　阿璃竟情不自禁的掉了眼泪，连忙追上去，想救她，并问道：“你是谁？”，结果妇人依旧不断重复，在对她说：“阿璃，快走，别回来，”等追到屋里时候，周围立刻变成一处坟堆，立刻，许多人面无表情的朝她过来，不停说道：“救我，救我！”阿璃被吓惨了，连忙往回跑，也不知跑了多久，一脚踩在一根树枝上摔了下去，一下子，便被摔醒了！
　　阿璃摸了摸额头的汗水，嘴巴在不停的喘气，旁边的芝芝正笑着流口水，睡的死死的，还好是个梦！阿璃起身向桌子上走去，昨晚新点的石蜡已经快燃完了，她一边喝水，一边看看外面还在下雨的天，似乎这雨永无止境似的。
　　算算现在过了子时了，不知爹娘回来了没有。又想起刚才那个历历在目的梦，像真的一样，阿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怎么会做那样的噩梦，然后努力平复自己的害怕，便走去关窗，只觉得这样才有安全感。
　　谁知，庭院外面，陈婆婆和小斯六儿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直接破门而入，十分慌张的说道：“小姐，快，快收拾东西！”
　　“怎么了？”阿璃一惊，心道不好。
　　“小姐，你！”小六突然撞见阿璃的真实面容，瞬间被惊呆了，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慌张。
　　“住口，小六，这件事不准跟任何说，知道吗？”陈婆婆赶紧拍了怕震惊到傻的小六。
　　“不是，婆婆，小姐她！”小六回过神，仍然不禁问道。
　　“小六，别问了，以后再告诉你！”阿璃连忙接道，说完便去梳妆台拿起面具重新戴上。
　　“别问那么多了，芝芝那丫头呐，叫她起来收东西！”陈婆婆说着便往屋里看了看，直接吩咐旁边的六二将芝芝拉起来。芝芝被惊扰的美梦，一脸不悦，揉揉眼睛，道：“陈婆婆，干什么？”
　　“死丫头，赶紧起来给小姐收拾东西！”
　　“陈婆婆，别着急，慢慢说，收拾东西做什么？”阿璃也有些慌，问道。
　　“哎，小姐，梧桐镇要遭殃了，该来的还是来了！”陈婆婆见两人并没有动，便自己跑去打开阿璃的柜子，拿了几块布，帮阿璃收拾细软。她是阿璃的奶娘，知道阿璃屋里所有东西的位置。又道：“你快去收拾一些细软，哎造孽，这几日连连下雨，曰止山大批土匪伙同叛军来了梧桐镇，他们下午其实就来了，趁着吴少爷大婚，混进人群，里应外合。现在外面已经乱做一团了。可怜吴少爷和黄小姐，刚结婚，就，就！”
　　“就什么？那爹娘呐？他们现在在哪里？”阿璃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爹娘也在宴席上呀！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是安平生过来通知我的，恐怕凶多吉少，夫人和老爷等人纷纷被扣在了吴府，安平生因为给去后厨送点心的原因，暂时逃过一劫，连忙跑来通知我，我们先去二老爷家里避一避！”
　　“平生哥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他！”芝芝被这话吓的手足无措，哪里还留有睡意。
　　阿璃慌了神，立刻不管不顾的冲出去，道：“不，我不走，我要去找爹娘！”
　　六儿赶紧上前阻止道：“小姐，小姐，别去，危险！”
　　陈婆婆也上前，拉着阿璃道：“小姐，你一向是个明事理的，不要辜负夫人和老爷的希望，现在咱们能逃一个是一个，听婆婆的，那些乱贼不一定敢把老爷他们怎么样，不过劫财劫色之辈！你才16，现在街上已经乱了，安平生一路看见好多姑娘被乱贼拖着走，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对，小姐，我们快走！”芝芝也上前。
　　阿璃沉默了几秒，想到了刚才那个梦，便决定马上收拾东西，完了以后便向爹娘的房间走去，哪里有一条通往梧桐镇外面的密道。近年的战乱，梧桐镇好多大户人家都修了这样一条或几条密道以防万一。
　　陈婆婆便招呼家里其他院子里留下的2个丫鬟1个小厮也往祝德全屋里走去。在阿璃的带领下，主仆几人便往密道里走去，小六和小七是里面唯一的男生，做断后。
　　阿璃点着石蜡，小心翼翼的朝着密道走去，说实话，阿璃只是知道位置，从来没进来过，里面甚是简陋，密道很低，几乎要佝着大半个身子才能匍匐前进，满身全是泥土灰尘，由于连日下雨，时不时的头顶上不断滴水，在脚下汇聚成小溪，芝芝半途还摔了一跤。
　　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头了，洞口是层层的茅草遮掩的。此时外面一片寂静，阿璃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自己慢慢上前轻轻抛开了一些草，仔细向外看去，确定没人后，便示意大家有序的出来。
　　出来后，阿璃立刻息了石蜡，转了一圈，看了看周围的景色，雨太大，让她有些辨不清方向，好在陈婆婆见多识广，一下便知道这是通往二老爷家的一处竹林，竹林前面是几座山，中间有一条大路，沿着这条路走50里，便是祝德福匪我县，但愿一路平安。其实还有一条山路，更近，但现在的情况是不适合走山路的。
　　于是大家快步向前，穿过竹林，到了一处夹山腰的路段，两边的悬崖峭壁，由于雨的冲刷，不是一股股巨大的泥流从天而降，大家屏住呼吸，加快步伐，都想尽快走过这一带随时有危险的地方。
　　总算，顺利来到一片茂林里，此时，距离梧桐镇也有10里远了，雨也停住了，大家稍微松了口气，放慢了步伐，但还是不敢点火，敛声屏气，怕引来野兽或者其他贼匪。
　　而就在此时，前方传来阵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火把。几人赶紧找了一旁的草丛蹲下去，大气不敢出。也不知芝芝摸了个什么东西，吓的大叫了一声，连忙将那个不知名的东西人了出去。正好仍在某一个人的身上，是一条蛇，那个人直接用刀刷刷将蛇砍成了几截。
　　“谁在哪里？”男人收起刀，过了同伴的火把朝这里走来，叫到：“给我出来！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几人纷纷屏住呼吸，极度恐慌，心脏跳得很大声，努力闭着眼睛。
　　另一个人也拿着火把，抛开草丛，见几个老弱妇人，便一一将几个人拉了出来，将阿璃几人团团围住，仔细打量起来。发现有一两个还长的挺漂亮的，便立刻松懈，贼贼的笑起来，道：“呵呵，不错！不错！”
　　“哈哈，想不到还没到梧桐镇，就已经抱得美人归了！”说着，一把拉着芝芝，试图想抱她，芝芝死命抵抗，吓得不敢睁眼睛，念着放开我。
　　阿璃赶紧上前阻止，那人见阿璃有些气魄，带着面具，以为是个什么蒙面美人，便笑得更加猥琐，放开芝芝，拉着阿璃，准备去拉开阿璃的面具。
　　“小姐！”小六立刻上前，也拉住阿璃，准备保护阿璃，刚才才见小姐的真容，要是被贼人看见了那还得了！遂，赶紧上前，作势拼命要保护阿璃。
　　这时其中一个大汉突然面露鄙夷，立刻上前阻止道：“大哥，我认识他，梧桐镇祝家戴面具的小姐!”
　　“哟！还是个小姐，不错，爷还没尝过小姐的滋味呐？”那人更是得意，笑起来，十分猥琐的看着阿璃，陈婆赶紧把阿璃护在身后。
　　“大哥，你有所不知，此女脸上有块胎记，巨丑！我！”那人看了看阿璃，似乎都要吐了，努力阻止眼前的大哥拆面具，道：“别怪小弟没提醒你，我那天在大街上见过她，的，真面容，小弟怕脏了大哥的眼睛，望大哥三思！”
　　那人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其他人，道：“你们也见过？”
　　“没，没有！”其他人回的吞吞吐吐，东看西看，似乎也不愿见到，因为，他们虽然没见过阿璃。不过，看见二哥哪天回来连连吐了半天，便知道此女必定是丑中极品了，还是别见了吧！
　　那人见这样，便立刻一把推开，将阿璃重重的摔在地上。道：“我道是个什么货色，啧啧啧！脏了我的眼！”
　　陈婆婆赶紧上前扶起阿璃，十分担心的给阿璃拍了怕身上的灰尘，关切的说道:“小姐，没摔着吧！”
　　“婆婆！我没事”阿璃唤到。
　　“嘿嘿，这还有几个漂亮的小美人，不错，不错！”那男人说道，便又去抱芝芝，芝芝死命挣扎。另外两个人也分别去搂着婢女，极度猥琐，东摸西摸的，两个姑娘连连害怕的尖叫。
　　“放开！”小六和小七连忙上前，准备救三个姑娘。
　　结果被其中一个最壮的大汉连连一人一脚踹飞在地上，痛的爬不起来，另几个人也上前上前不停踢打，训斥道不识好歹之类的话。
　　陈婆婆赶紧上前，苦苦哀求，求住手，说愿意将财务留下之类的话。但是贼人似乎懒得听，其中一个人特别不耐烦，道：“大哥，我们还得去梧桐镇，去晚了，那些个王八蛋怪罪下来，还说我们曰止山的人是窝囊废，万一大当家的怪罪下来！”
　　“说的是，全部将她们捆了，一起带走！以后再说！就当多一个人头，也好领赏！”
　　遂，几个大汉将每个人绑了起来，在每人嘴里塞了块布，拖着就走。一路只听见他们不时小声议论什么。原来由于梧桐镇是江陵府的一道重要屏障，这场浩劫早在半个月前就酝酿好了，昨晚他们洗劫了匪我县。速度之快，让阿璃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幺叔幺婶他们怎么样？
　　那群叛军是史思明手下的某一小队，专门找到匪我山的土匪一起谋划的，最终目标是江陵府！叛军的意思是屠镇，不过这群土匪并不想，只想劫财劫色，毕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想做这杀人的买卖。
　　感叹这世道，土匪倒像是个官兵，官兵倒像是个土匪，倒底是不是人，就不知道了。越靠近梧桐镇，阿璃心里越发忐忑，按照土匪的意思，爹和娘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