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中二往事不要回首 ...
-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班级里几个活跃的男女组织了一次聚会，安和我显然在受邀之列，新的学期，抱着和新同学多多熟悉的想法，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然而周五晚上，安将她和常安的聊天截图发给了我。对话很简短，内容言简意赅。为了欢迎学妹的加入，她特意组织了个欢迎会，所有学生会的成员都会到场。
最后的询问带着些小心翼翼和客气。
“你要是有事，也不需要有负担，我可以发消息通知所有成员取消聚会。”
如果没有这一句话，仿佛真的就是关怀学妹的前辈了。
“不过总归是有点遗憾。”
安还没有回复，怎么回复呢，如此漂亮的场面话谁听了能够甩下脸面拒绝？如此兴师动众的排场又有谁愿意惹了众怒？
真的是阴险狡猾至极。
呸！
我暗暗的鄙视这个借用职权之便撩妹的学生会长，打字回复安。
“那你就不能不去啦。”
她回得很快，“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
学生会的聚会我去不太好吧，而且常安抱的什么心思，我虽然猜不到全部，大概也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她要是看到了我，估计也能把我当成空气无视。
那个场面，光是试想一番，我的尴尬癌就要发作了。
“不了吧，人家邀请的是你，我去不太好。”
安没有了回复，最上方也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想了想，继续打字，“而且之前和冉冉她们约好的明天一起去唱歌，爽约也不太好。”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无懈可击的理由，没有丝毫的逻辑漏洞。
“嗯。”
只换来她一个冷冰冰的单音节鼻音。
直觉告诉我，安有点不开心，我以为她不想去前辈那里，笑嘻嘻的回道：“你不想去的话就直接拒绝嘛，我们可以一起玩呀～”
“不。”
“我会去。”
我嘴角咧开的弧度此时抽动着下不来，一如我下不来的脸面。还好没有和安面对面聊天，不然此时我得羞窘到躲进厕所里！
什么嘛，特意找我沟通，还以为她不想去。原来是早就决定好了，只是来知会我一声。像极了约会前变卦要去外出差还不哄女朋友的负心汉！
“哦。”
“那你玩得开心。”
聊天记录到此为止，再也没有新的内容。我懊恼的把手机随意的扔到床上，原本打算明天穿的衣裙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边。暑假的时候，我买了一套原创的闺蜜装，个性又简约，是我平时的审美。两套一黑一白，白的送给了安，黑的留给了自己。安平时的衣着偏淑女学院风，很少有这种韩范带着点嘻哈的服装。我一直想哪天出去玩的时候约着一起穿，手牵手去逛街，让外人一眼都能看出我和她的关系。
如果没有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明天是很好的机会。
这样一来。
我将衣裙收好，重新放到衣柜的角落里。
明天的聚会就没什么意趣了。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我回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陈礼的双瞳格外闪亮。
背影音乐是那首要扯破嗓子的《死了都要爱》，歌词唯美，唱法撕心裂肺。年轻的少年少女们都非常喜欢这首歌，尤其是在ktv，必点。没有麦也要跟着吼，仿佛自己也有过这么一段抛弃生死荡气回肠的爱情。
发呆是我逃避高分贝噪音的一种方式，此时被拉回现实，听感回归，吵的我耳朵疼。张了张嘴想回复，又觉得在这种环境下说什么陈礼也不一定能听见，离近了不愿意，提高了嗓音嫌累，蹙了蹙眉，摇下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好在他也不介意，等到这首歌快结束了，才重新挑起了话头。
“你唱歌很好听，特别帅气。”
我本来不多大有兴致，这一堆同学里多得是想自我展示的麦霸，不知道是他们唱累了还是不好意思，将麦克风递给了我。
我就点了一首泰勒斯威夫特的《red》
英文歌，泰勒，复杂的歌词，逼格瞬间就上来了，没有一个人敢和我合唱，这个房间从我们进来后第一次这么安静，还有人拿起手机对准了我，估计要拍视频发到朋友圈或是班级聊天群里。
Loving him is like driving a new Maserati down a dead-end street.
爱着他的感觉就如同开着崭新的玛莎拉提奔向绝路。
“喏，你看， ”陈礼将手机递给我，画面上的少女穿着深蓝色的tee，黑色牛仔短裤，脚踩一双黑色马丁靴，上面镶嵌的铆钉blingbling，扎眼又帅气。
她侧对着镜头，眼神带着些许淡漠和漫不经心，唱的却很认真。脑后的马尾起起落落，垂在颈后。
视频拍的很长，我看了三十多秒就把手机还给了陈礼。有些意外，也多了些谨慎，原来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原来我还是不能完全控制好眼神，让寂寞流露了出来。
“你不会介意我拍你吧？”陈礼好脾气的继续问。
“不会。”
拍的又不止他一个人，而且这个视频的角度不错，我有点喜欢。
“发朋友圈介意吗？”陈礼又问。
我实实在在的看了他一眼，将他探究的眼神，双手隐藏的紧张以及若有若无的靠近都收纳在眼底。
“不会只发我一个人吧？”我试探的笑着，“我会害羞的。”
“当然不会！”陈礼瞬间绷紧了身子，连忙摆手，“其他同学也会发的，我想剪辑成一个长视频，分享给没来的同学们。”
“以后大家毕业了，天各一方，这些都是值得纪念的回忆啊。”
真是个温柔的好人。
やさし。（ya sa shi日语温柔)
我闪光的瞬间就能够不通过自己，送达给所想之人了。
“当然可以啊，你的想法很棒！”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嘴角的笑容带了点真心。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腼腆的笑了笑。
真是难得一见的纯情少男，我托腮想着，这样的珍稀物种居然还没有绝种，还活生生的在我面前蹦跶。
可惜的是，我对这种生物毫无兴趣，连调戏的想法都没有。
那么换成纯情少女呢？
我发出噗的一声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抓住矿泉水拧开，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圣母在上，我在想什么呀！
“你没事吧？”陈礼就在我的身边，很容易就关注到我的状况。
“没事。”我慌忙起身，看都不看他，说了句，“我去下卫生间。”
脚步很快，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是回忆。
我和安五岁相识是真的，熟识却是在初中。期间同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逢年过节还会到彼此家里拜访，然而在学校，我们不约而同选择了装作不认识。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硬要说的话，我不屑于高攀她，她也没心情低就我。
为什么是高攀这个词，这就源自父亲对我的期望和压力。他出身平常家庭，用功发恨苦读才有了今天的身份地位。对他的孩子，尤其是第一个，寄托的心思和精力也就格外多了些。况且我和安还是同龄人，再加上安家和叶家的势力，父亲就变得一心希望我比安泠优秀，无论是成绩还是为人处事。
这样才能满足他扭曲的自尊心和出身寒门却瞧不起贵族的优越感。
我的童年时常被拿来和安泠做比较，几乎没有什么娱乐的时间，不是背诵枯燥的古诗词就是朗诵陌生的外语。父亲苦心孤诣，为我报了多年的补习班。可惜的是，草鸡没准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凤凰却不可能退化变成草鸡。我多年寒窗苦读的成果，依旧比不上人家高门大户。
有谁会喜欢一个被当作对照物的对手呢？
即便你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但是你遭受到的经历与苦难，委屈时的难过与愤恨，都是那个人间接带给你的。
“你为什么样样都比不过人家安泠！”
被这样斥责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心灰意冷的想过，这个世界没有她就好了。
或者。
没有我也行。
后来我性情大变，再也不愿意做一个任由父亲摆布的娃娃，也断了和安泠比较的念头。
搞笑，我干嘛自讨苦吃去和一个天之骄女处处对比。
活的开心自在点不好吗？
唇外的泡泡糖“啪”的一声炸开，黏在了我的嘴角，游戏屏幕里也出现了game over的字样。
我舔了舔嘴边，打算再吹一个更大的。手上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游戏币，投进机器。
那时我初一，叛逆又疯狂，经常下了学跑到游戏厅，一待就是天黑。
跳舞机是游戏厅的热门项目，围观的人也很多，大多都是像我这样的学生，很多还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
为了掩人耳目，我带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匡威的。歌曲的前奏响起，是一首知名度很广的流行歌，我灵活的摆动身体，在歌曲break的时候还即兴做了个地板动作。
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到最后一个音节的消失，我也没有错过一个节拍。粉色的泡泡糖迅速变大然后炸开，我双手插袋，从跳舞机上蹦了下去。
然后迅速越过人群，打算离开。
颇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装逼感。
无意间的一瞥，她的背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疾行的脚步生硬的停了下来，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里不太像那个大小姐会出现的场合。
不是图书馆，不是歌剧院，更不是高档的法国餐厅，为什么安泠会在这里？
不是我夸张，在这里看到安泠，就好比在青楼看到了柳下惠，那种不可思议的惊愕感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还在娃娃机面前站着。
她难道是在抓娃娃吗？
我走近两步，发现不是，她只是站在那里看，脸都快贴到玻璃了。
娃娃是随处可见的懒蛋蛋，憨态可掬中带着点萌贱，各种姿势造型都有，大小适中。安泠盯着的是懒蛋蛋撅屁股的造型，我嘴角带着点笑，看了她一眼。
我摸了摸口袋，两个游戏币，刚好够一次。
“啪。”
泡泡糖再次炸开。
她注意到声响，回头看我，我顺势问道：“我还有两个游戏币，要试试吗？”
没有打招呼，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我和安泠，对彼此熟悉又不熟悉，陌生又不陌生。
她不惊讶，也不慌乱，眼神平静带着点水波，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会。”
会才奇怪吧。
我想着，将游戏币投了进去，熟练的操控手柄，靠近目标。
娃娃机玩多的人都知道，机器的夹子被商家故意弄的很松，如果按照普通的方法肯定是出不来的，所以我另辟蹊径，勾住了懒蛋蛋的商标，萌贱的玩偶晃晃悠悠的朝着出口行进。
稳操胜券的我收回心神，打算用得意的眼神看向安泠，刚好和她清幽的目光对上。
我没想到她在看我，微愣，随即影响了手上的动作，本能够拿出来的玩偶落下，刚好卡在了出口的栏杆上。
就差那么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我直起身子，就听见她轻声说：“好可惜。”
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我。
“我会把它弄出来的。”
她看我，目光中带着点疑惑，“你不是没有游戏币了吗？”
是，可是我自顾自的说：“我会把它弄出来的。”
接下来我打算要做的事不可不谓之胆大，但我丝毫不害怕慌张，隐隐约约还带着兴奋。环顾一圈，发现没有人注意这里后，我后退两步，紧接着助跑，抬脚，猛的踹在了这个价值3000元的机器上。
力道之大，震的我自己脚都疼。
而那个布偶，随着我这一脚，摇摇晃晃的掉了下来。我打开机器去拿，嘴角是意气风发的笑。
“你看，我说了我会把它弄出来的。”
干了坏事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还趾高气扬的炫耀，安泠估计是没见过我这么脸皮厚又胆大包天的，幽幽的看着我不说话。
“你喜欢这个吧？我看你盯了这个好久了。”
安泠有些犹豫，点了下头。
估计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和故事发展，接下来就是我把这个玩偶送给她，不然我费这么大精力干嘛。
可我不一样，我叛逆，我嚣张，我不可一世，我年少轻狂。
我轻笑一声，走到她面前，带着点俯视的眼神和威逼利诱，声音却轻柔的不行，像是坏人在哄骗年少可欺的小姑娘。
“求我呀。”
“求我我就送给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中二往事不要回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