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弟弟当童养媳》青山撞怀

7、第七章

　　顾青梨捏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她跟江先离婚离得很彻底，没要任何财产，没要顾乾的抚养费，签了协议就再没什么牵扯，前几年顾乾和江先联系还要通过顾青梨的手机，自从顾乾有了自己的手机，他们也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电话接通后，那边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听起来像是强撑着在说话。

　　“青梨？”
　　顾青梨想了想跳过了常规问候，轻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轻叹了口气：“真的是你？我以为是阿乾，还能接到你的电话，我都没想到，我刚才吓了一跳，都不敢相信。”
　　顾青梨平静地吐出一口气：“有点事情跟你打听一下。”

　　江先知道她避开了他的话题，只好问：“什么事？”
　　顾青梨直入正题：“当年盘龙村里，王叔家买来的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会问起他？”
　　“他们一家现在还在吗？”
　　江先听出来她不想跟自己说太多，深长却又无声地叹了口气，摸到桌上的烟，点了一根。
　　“前几年冬天，他们家起了场大火，全烧死了，就剩下那个买来的孩子，一个人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不见了，有人说看见他坐上车走了就再没回来，我那时也不常住在老家，都是后来听说的，你问他们干嘛？”
　　“好好的怎么会着火呢？”
　　“你知道，我们这冬天都用炭火取暖，那段时间大概挺干燥的，那时候农村的房子隔断都是木头的，可不是沾火就着么？再说他们家那房子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没烧多会儿就塌了，村里其他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一个都救不出来了。”这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细节上，他的记忆也很模糊。
　　“那孩子怎么就没事呢？”
　　“具体不太清楚，出事后听人说，好像是因为什么原因，那晚他奶奶把他赶出去了，就这么躲过一劫，听着像天意似的。青梨，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嗯，没事，谢谢你，我先挂……”
　　“青梨！”江先急切地叫她，“能再聊会儿吗？我们多久没联系了？”
　　顾青梨看了眼门口，她听见掏钥匙的声音：“我……还有点事情要忙，下次吧。”
　　“下次？我明天给你打行吗？”
　　门打开，顾乾领着小黄毛进门，顾青梨随口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近几年，江先偶尔会给顾青梨打电话，但她基本不接，要么等它自然挂断，要么直接挂断，回个信息说正在忙，至于顾青梨主动打过去的，几乎一次没有。
　　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找他，纵然有什么重要的事，她也会让顾乾打。

　　顾乾跟顾青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只要事关顾青梨，他都不会多说一句，江先每次问到顾青梨，顾乾都只是常规报个平安，从不多说。

　　离婚这么多年，江先不像顾青梨，有那么一对尊重孩子的爸妈。
　　和顾青梨离婚才刚刚过一年，江先的父母开始催他相亲，说是趁年轻，不抓紧时间，二婚以后不好找。
　　江先就是因为婆媳不和闹得婚姻破裂，若不是骨子里不会违背父母，也不至于离婚。
　　因此相亲也就相了。
　　他那时和朋友合伙开着小公司，不说风生水起，总是体面的，他长相疏阔，况且也才三十几岁，找个女孩儿一点不难。
　　后来也确实遇到了一个合拍的，女孩子各方面都不错，对江先离过婚也不在意，还安慰说，这样的男人更珍惜婚姻。

　　但经历了职场和社会的女孩子哪有刚毕业的顾青梨那样单纯，更不是那个什么也不在乎的年纪。
　　以结婚为目的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感觉都一直很好，火候差不多，女孩子到家里小住过几次，那时发现问题了，未来婆婆没法相处。
　　女孩子说的委婉，但分手分的干脆：“我觉得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不单单是我们两个你情我愿，除了我们感情好，双方家长也得和谐，我们可能还是不太适合。”
　　江先怎么会听不出来，但本性如此，既然你瞧不上我妈，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并没有挽留。
　　但也就是从这次，江先对再婚这事，就反感了。

　　近几年他妈一直催，再怎么孝顺，也烦了，以前还时常回家，后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回去了也不久待，吃顿饭就走，反正公司忙就是最好的借口。
　　他妈就跟着过去，说起来当然是为了照顾江先，一个人闯事业，回家连口饭都没人做，但自己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越是看见江先累得不行就越是啰嗦个不行，越是想静一会儿就越是想趁人之危缠得他冒火。

　　终于在一次业务谈崩之后发了顿脾气，将他妈赶回老家了，再说要来，江先都先发制人，你来我就走，房子给你住，我出去租房子。
　　如此终于摆脱了他妈各种唠叨操心，但也正因为如此，越发显得孤单了。

　　男人，因为父母导致婚姻失败，最后发现跟父母的关系也失败，那种挫败感，随着他妈对再婚的事情催得越频繁越累积得濒临决堤。

　　顾乾小的时候，打电话还能聊挺久，小孩子不会在爸妈之间分对错，那时一打电话，就粘着说想爸爸，给他说自己得的各种奖、分享学校的事情，缠着要江先来看他。那时候问他关于顾青梨的事情，他也能东扯西拉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不像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三缄其口。
　　如今大了，又跟着顾青梨过，自然渐渐对江先没什么感情，打电话过去，也明显地敷衍聊几句，青春期的孩子，哪个愿意跟父母谈心，更何况是已经离他而去的父亲，就说高中学习忙，着急挂。他也从不跟江先要什么东西，江先有时候自己问他，零花钱够不够，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都说够。

　　也确实够，顾青梨从不短顾乾的零花钱，即便是刚离婚并不容易的那几年，她也尽量让顾乾明白，缺的不是钱，却的是对生活的努力。

　　近几年大环境越来越不好，小企业生存困难，江先越发觉得心力交瘁，有时候一个人加班到深夜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冷灶台冷水壶冷被窝。
　　公司还能保得几时不清楚，但这么多年没人照顾，自己一个人瞎过，不是饿一顿饱一顿，就是一连几天应酬，吃得油腻还喝酒，熬夜更不用说了，有时候赶项目赶到天亮，身体是真的快垮了。

　　江先虽然从不愿意跟别人坦露他后悔了，但顾青梨和他是大学相恋，又是彼此初恋，最纯真最美好的年纪、最纯真最美好的爱情，经历了那么多，他又怎么可能不怀念？
　　可是怀念又有什么用？他后来才知道，他妈实在真的没法相处，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何况顾青梨。但是那些年，他没有站在她这边，没有替她说过话，她也不是没忍过，也不是没有为婚姻努力过，就是忍得太久，努力落空太多次，不想委屈一辈子，才选择一了百了，说走就走了。

　　江先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满腹郁结乱搅，寻找着一个突破口，冲撞得他不知是想发火还是想哭。

　　顾乾领着小家伙进门，他看见顾青梨还是躲，紧跟在顾乾后面，亦步亦趋。
　　沙发旁边放的那袋衣服是从姥姥家带回来的，暂时给小黄毛换洗穿，顾乾看了一眼，对着他妈笑了。
　　知母莫若子，只是兹事体大，顾乾没轻没重的惹恼了她，并不是对小家伙毫无同情心。

　　顾青梨习惯早睡，只是今天更早了点儿，九点多钟就洗漱完回房了。
　　“你……再去洗个澡，换这个。”姥姥顺便还翻出一套顾乾小时候的睡衣，一起带回来了。

　　顾乾轻敲了两下房门，径直走进他妈的卧室。
　　“妈。”

　　顾青梨靠在床头翻一本不知道什么书，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干嘛？”
　　“我刚问过他了，小黄毛那天确实不在家……”
　　“我都知道了。”顾青梨打断他。
　　“知道了？”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跟踪？顾乾看看顾青梨，“妈，你给我爸打电话了？”
　　“嗯。”

　　“谢谢妈。”顾乾嘴角忍不住咧开嘴笑，连忙低头，以为顾青梨没看见。
　　“你不用高兴，我只是为了搞清楚事情，一来仍然只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二来……”顾青梨叹了口气，“我也不会跟你爸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