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弟弟当童养媳》青山撞怀

6、第六章

　　“哟，老顾，这排骨不错呀。”门卫大爷看见顾老爷子左手拎着一大袋鱼呀菜的，右手单独拎一袋排骨从小区门岗经过，靠在门口招呼道。
　　“是呢，大外孙明天开学了，他姥叫来吃晚饭，给补补。”
　　“最近肉价贵得不像话，这袋排骨不少钱吧！”
　　“可不是贵，大外孙爱吃，贵也得买。”顾老爷子年过七十，但身强体壮，到现在为止，他还保留着每天晨跑的习惯，风雨无阻。

　　顾乾制止了又试图往他身后躲的小家伙，指了指进门的顾老爷子介绍道：“这是姥爷，不许躲。”
　　小黄毛将一只已经跨到顾乾身后的脚收回来，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叫了声。
　　“这谁家孩子？”
　　“姥爷，您先别管谁家孩子，您每次都站我这边是不是？您快帮我说说，我妈和我姥合伙对付我。”

　　老爷子多年磨练出来的求生欲让他瞬间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关键，他姥站闺女那边了。
　　这种情况确实不多，但正因为少，偶有一次，才更说明不是什么小事。

　　“乾儿，我告诉你啊，男人这一生呢，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没老婆的时候，妈说的都是对的，你还没老婆，所以你妈说的都是对的。第二阶段，就是有老婆的时候，老婆说的都是对的，我有老婆，所以你姥说的都是对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诶姥爷，您别急着做饭，”顾乾将要进厨房的姥爷拽回来，“您以前不都是支持我的吗？”
　　“那是因为以前你姥姥支持你。”老爷子说完，还不忘朝姥姥眨眨眼，以示自己坚定地站在她那一边。
　　顾乾咬牙切齿地哼了声：“呵，现实。”

　　捡个孩子回来的确不是小事，顾青梨的意思是让警察来处理，孤儿院或者别的什么方式，总之不同意留在家里，更不能留在二老家里。
　　姥姥少有的从对外孙的有求必应中挣扎出来，站在了顾青梨一边，顺便带走了姥爷的一票，目前三比一。

　　顾乾看看旁边的小黄毛，自从听到警察这个词起，脸上就写着害怕两个字，眼泪一直在眼里打转。这孩子估计小时候就没接受过正常的教导，不是被医生吓大的，就是被警察吓大的。

　　人是他捡回来的，况且小黄毛又在短时间内过分地依赖他，他当然不想给了人希望又转头就让人家一场空。但他毕竟高三还没毕业，还要两个月才到十八岁，离着成年还差着高考那临门一脚，这么大的事情，还轮不到他做主。
　　刚才顾青梨说的没错：“你做任何事，都得确认自己负得起责任。”

　　况且，无论怎么问，小黄毛都不愿意说到底家里是怎么着的火，他又为什么恰好在别人家，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理由当然就更不充分。

　　这事暂且放下不提，一家子做饭的做饭，收拾得收拾，想辙的想辙，怕生的怕生，各自忙活。

　　姥姥家的晚饭，只要顾乾在，向来丰盛，姥爷厨艺是有目共睹的，据他自己负责任地想当年，就是因为留住了姥姥的胃，才留住了她的心。

　　上午去完医院后剩下的那点钱买的饭菜只够小黄毛一个人吃，他想着也就请人家吃这么一顿饭，总不能自己还跟着抢，况且他回家顾青梨肯定会给他留饭的，就全让给小黄毛吃了。
　　没想到，吃顿饭就把人给带回来了，还把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要不是闻到饭菜太香，他都没感觉到。

　　小黄毛在人前吃饭比较拘谨，不敢夹菜，可着一碗白米饭扒拉，顾乾只好给他各种都夹一筷子。
　　小家伙吃什么都吃出一副食欲爆棚的样子，不说话、大口吃。太久没吃过什么可口的东西，哪怕一碗白米饭，对他来说也香得仿佛人间珍馐。

　　姥爷做排骨是一绝，顾乾最爱红烧，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红烧。
　　先用冷水下排骨，加料酒煮沸去腥，过水除去脏东西，再小火两面煎黄，加姜蒜等调料爆香，然后小火焖、大火收汁，洒葱花提香，出锅。
　　步骤大致就这么个步骤，但不知为什么，顾青梨一步一步照做，做出来也还是差点味儿。

　　小家伙对排骨很钟爱，虽然看起来任何菜对他来说都好吃，但顾乾看得出来，他吃排骨小口很多，啃完了不舍得吐骨头，终于吐了骨头还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顾乾又夹两块放他碗里。
　　他大概是觉得所有菜都只有一筷子的份，自己不敢夹，也并不多奢求，碗里忽然多出两块排骨来，他先是盯着它们眨了眨眼，然后才偏头看向顾乾，有点惊喜又有点害羞地笑了。

　　回家正好坐顾青梨的车，经过体育馆的时候，顾乾说：“妈，这里放我下来一下，我自行车还在体育馆。”
　　小黄毛自然跟着顾乾下车。
　　车子停在篮球场那边，顾乾默默感慨：不过是比同学晚走了几分钟，不过是想着把一个塑料瓶子给一个捡破烂的小孩，不过是见人家突然晕倒了做了回雷锋把人送医院，不过是可怜小孩儿请他吃了顿饭……

　　就把人给带回家了。
　　哎，可见人确实应该群居，不能落单。

　　小黄毛一路上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跟在顾乾身后，连走路的声音都是静悄悄的，顾乾推上自行车，领着他往小区方向走。
　　没做几步，他忽然回头：“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家里是怎么着火的，你又为什么正好不在家？”
　　小家伙仍旧低垂着眉眼，可顾乾看得出来，他似乎是有什么想说的，但又总是犹犹豫豫。
　　“你再不说，我可就把你丢在这儿了。”哪儿捡来的丢回到哪里去，顾乾知道这样不对，拿别人怕的事情来威胁对方，可是小黄毛怎么也不开口，他拿他没办法，也就只有这招好用。

　　小家伙忽然抬头，城里的天总是黑不透，亮黑的眼眸嵌在昏白的光里，顾乾觉得那眼里仿若流动着水波。
　　猝不及防地，小黄毛哇地一声哭了。
　　这回哭不像前几次小声的啜泣或只见眼泪没有声音，而是朗声大哭。
　　“诶诶诶，你怎么又哭了，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他是真见不得别人哭，一哭他就手足无措。

　　“顾……顾乾哥哥……我错了。”
　　“错……错了？哪错了？刚不好好的吗？我没说你错了。”顾乾再没了先前那股威胁人的劲儿，小孩儿一哭，他自己先吓着了。
　　“我……我偷了别人家的东西，人家来找奶奶告状，奶奶就把我赶出去了，说要让我长点记性，晚上很……很冷，我在外面冷得发抖，快要受不了了，就……就躲到了土地庙里去，躲了很久，才有一个路过的人看见我，把我带回家里去了，那天我睡在他家，就是那天晚上，家里着火了，第二天早上我回家的时候，家里都什么人都没有了。”

　　小黄毛一边哭一边说，话说的不是很清楚，又几乎都是方言，顾乾听出个大意。
　　“顾……顾乾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你别不要我……”
　　“那刚才你怎么不说呢？”
　　“我怕你不要我了，他们说，偷东西的都是坏孩子，会被抓走……抓走剁手……”小黄毛抽抽噎噎地说话，句子断断续续的，“顾乾哥哥，我以后真的……真的再也不偷东西，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顾乾挠了挠头，顾青梨最后的妥协是：最多允许小黄毛在家里待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必须处理好这件事情，然而，无论怎么处理，她都不可能同意将他留在家里。

　　算了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到了，自然会有别的办法，就算不能留在家里，只要有别的能让他好好生活的地方就可以了。
　　“别哭了，我吓唬你的，我要你，我带你回家。”
　　哄停了小黄毛，顾乾才推着那辆宝贝自行车带着他慢悠悠地晃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