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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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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延 X 吴叙白(04)
三人一鬼收拾东西上路,临走当天惠仁接到了养老院的电话。
打来电话的人与上一次相同,说的内容也差不多。院里的两位老人去世,希望大师能来帮忙念经超度。
出门当天下着小雨,吴叙白躲在雪延的伞下,一边跟着雪延往山下走,一边不停地念叨,什么入秋淋雨要感冒,什么就这么一件衣服淋湿了可不好之类的云云。
惠仁听了一路,终于在坐上大巴时忍不住问道:“师父,做鬼也会生病吗?”
雪延眼皮子也懒得掀一下,“不会。”
“那吴先生... ...”惠仁跟惠清对视一眼,看模样依旧十分不解。
吴叙白咯咯直笑,将雪延的背包解开,往嘴里扔一颗大枣。
“惠仁,”吴叙白像模像样地吐出枣核来,随手扔到窗外,“你不行啊,怪不得还得女鬼姐姐去救你。”
“跟师父,自然没法比。”惠仁丧气地嘟囔一句,垂下头去。
下了大巴还要乘公交,他们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折腾到养老院去。惠仁走在前面,遥遥指着更远的地方说那边是一片别墅区,有山有水,可好看了。
雪延往他说的地方瞥一眼,转而问道,“你走那天,院里有人来帮忙收拾墙吗?”
惠仁点头说有。
三人在门口见到了来接待的刘院长。那人看样貌大约四五十岁,神色憔悴。惠仁有些担忧地问他近况,刘院长微微摇头,说入秋了身体不适,休息不好。
雪延跟在最后,默默听着,并不插话。
“大师,”吴叙白趴在雪延肩头,“没看见有墙塌呀,这么快就修好了吗?”
雪延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不要说话。
养老院规模不小,前前后后统共三栋楼。刘院长说,两栋住人,一栋是食堂活动室之类的。
院里的老人本就不多,外加已经许久没有新的人住进来,渐渐,住人的两栋楼也就闲置了一栋。而过世的两位老人,现在就安置在空着的那栋楼里。
刘院长领着三人过去,惠仁几次回头,神色略显异常。
“还请惠仁大师辛苦一晚。”刘院长将三人领到停放尸体的房间。
惠仁迟疑地开口,“刘院长,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师父师兄安排个住处。这里不用我们三个人一块守。”
刘院长有些迟疑。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好像如果不是惠仁提醒,就根本没注意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空洞的视线在惠清和雪延的身上停留。
“嗨,瞧我这精神头,”刘院长歉意地一笑,“把这位给忘了。请跟我这边走。”
刘院长将人领到对面一楼住下。楼里点着灯,看样子是还有人没休息。吴叙白抬起头来,隐约能看见每层都有朦胧的人影。他仔细辨认,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好像也没看见惠仁口中的哭泣的女鬼。
临走,惠清拦住刘院长,问道:“惠仁上次来住的是这一间吗?”
刘院长皱起眉,“可能是吧,唉,我也不记得了。”
雪延冲惠清点头,惠清便跟在刘院长身后,将人一路送到楼上的院长室去。十来分钟才急匆匆地赶回来。
“师父。”惠清擦一把额头上的汗。
“怎么?”
“楼上是空的。”惠清的声音略微颤抖,“我没仔细去看,但确实,没有活人的气息。”
吴叙白一听,浑身上下的毛都要立起来。他一把掀了盖头,瞪着眼睛望向惠清。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吴叙白哆嗦着躲在雪延身后。
雪延关掉灯,带着惠清在房间里打坐。这地方死一般的寂静,吴叙白简直欲哭无泪,他觉得四周空荡荡的,好像没什么危险,偏偏因为惠清的一句话,又觉得各处都有模糊不清的人影浮动。
他不得不地打起精神来,抱着双臂缩在雪延身边。
“大师,”他小心地叫,“大师。”
雪延侧过头来看他。
“大师,我不会死吧?”吴叙白哭丧着脸,问道。
“不会。”雪延答。
“真的不会吗?”
雪延望着他沉默片刻,叹一口气,“赵沐英抢你结亲的时候你不怕,现在倒是胆小得很。”
吴叙白小声嘟囔一句,这不一样。
雪延在他膝上压一本经书,“不要胡思乱想。”
无眠的一夜尤为漫长,天边微微擦亮,楼上就传来了响声。惠清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凌晨五点半。
楼里渐渐开始有交谈的声音,人走来走去,洗漱和抽水马桶的声音。
不多时,有人下楼,从他们门前经过。老人们看起来和蔼可亲,甚至主动上前搭话,聊几句闲嗑。
吴叙白盯着露了大半的太阳松一口气,终于闭上眼睛,放心地睡过去。
他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醒。睁开眼时,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日头还是那个日头。
惠清和惠仁都不在了,只有雪延坐在原处,似乎一动没动。
“大师,他们呢?”吴叙白拿着盖头擦擦嘴角根本不存在的口水。
“忙去了。”雪延答。
“我们不去帮忙吗?”
“不必,”雪延望向窗外,“时间尚可。”
吴叙白琢磨着他的这句时间尚可,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向阳的房间,被褥整齐地放在床上,他不用伸手去摸,光是看也能看得出来,房间一定是潮得厉害。这是反常的第一处。
他又来到门口,探着头四下看看,走廊里的墙壁上长着灰绿色的霉斑,但墙面完整,未见裂痕。惠仁说他被拖出房间,在走廊里的时候墙塌了。塌掉的墙短短几日就能复原得如此完整,连处裂痕也没有吗?这是反常的第二处。
吴叙白迷茫地回到雪延身边坐下。
“大师,”他托着下巴,“惠仁会撒谎吗?”
雪延手中的佛珠一顿,“会,人都会撒谎。但这件事,他没必要。”
“那这... ...”吴叙白的视线撇向窗外,话未讲完,他倒吸一口冷气,“大师大师!你快看!”
雪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外。惠仁守夜的那栋楼前赫然站着一个手里拿刀的男人。
那人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旧,胸前和膝盖的地方沾着血污,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浑身冒着黑烟一般。
“你跟我去吗?”雪延问。
吴叙白点头如捣蒜,“去,去去去去去!大师,别抛下我!”
他们在楼前等了片刻,持刀男人没停留多久就转身离开,雪延带着吴叙白跟在鬼影身后不远处。男人出了养老院的大门,过了马路,往别墅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片山林,雪延看在眼里,那男人每走一步,身上的黑烟就散掉三分,身影就虚幻三分。
待到男人消失,雪延也停在别墅区前。从始至终,鬼影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
雪延带着吴叙白回到养老院,在停尸的楼门口见到脸色惨白的惠仁和惠清。
“师父,出大事了。”惠仁将声音压低,似乎生怕在里面做告别的老人听到。
雪延微微点头,示意他把话说完。
“这次去世的两位老人,”惠仁摸着胸脯,自己给自己顺一口气,“和上次去世的,是同样的两个人。”
雪延轻轻一笑,“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