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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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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延 X 吴叙白(03)
大徒弟惠清是夜里回来的。
雪延熄了灯,早早睡下。吴叙白两手撑在床头,腿却靠在墙上,整个人好像是倒立在雪延头上。
“大师。”吴叙白小声叫他,“大师,有人敲门。”
雪延睁开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枕头下的佛珠。
“大师。”吴叙白转了一圈,喜服在夜空中花似的散下来,“外面不知道是人是鬼。”
雪延顺一口气,坐起身来,“我去看看。”
吴叙白掩着唇笑,瘦削的肩膀半靠在床头柜上。他知道自己这样一定吓人,也是故意这么做。
雪延从早上出去讲经中间就再没回来,直到晚上。
吴叙白在屋里呆得烦闷,进而想出来许多幼稚的法子。从雪延踏进门开始,吴叙白就将那些小伎俩挨个往人身上用。
雪延已经经历了许多,譬如,他低头看经书时,伸手去拿桌上的瓷杯,却握住一只冰冰凉凉的手。
始作俑者吐出舌头,眼睛努力向上翻着,作出一副吊死鬼的模样来。
雪延也不松开,握着吴叙白的手让他不要胡闹。
吴叙白见他十分淡定,赌气般地哼一声,又开始计划起下一项恶作剧来。
惠清跟着雪延进屋,一手捂着腹部。他面色发青,看起来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师父。”惠清规矩地站在门口,“事情完了。”
吴叙白微微点头。
“只是弟子心中仍有疑虑未解。”惠清道,“师父如何得知,赵沐英的母亲替他寻活人结阴亲一事?”
赵沐英?
吴叙白一怔,飘到雪延身旁坐下,两手放在膝盖上,侧头看他。
“偶然碰到。”雪延答。
“敢问... ...”惠清小心地伸手指一指吴叙白,“寻的可是这位?”
吴叙白瞪大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放下盖头。
他凑到雪延耳边,“大师,你徒弟看得到我?”
“他是不走运,中间不小心掺合进来,被人拉去罢了,”雪延并不理会吴叙白,“惠仁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惠清口中称是,复而又说惠仁师弟受了伤,先一步回去休息了。
夜里山尖风大,雪延简单嘱咐几句,又从墙角的小立柜中翻出个白色瓷瓶来递给惠清,让他带回去,吃过药好好休息。
吴叙白在山上少说住了也有个把月,大多时间跟在雪延身边寸步不离。他倒是还真未听说,赵沐英的事情雪延仍然在查。
可能是夜里醒一次就不大容易入睡,惠清走后,雪延端坐在桌旁,抿一口水,翻一页书,好像一时间没有要睡的意思。
“他说事情完了是什么意思?”吴叙白问。
“就是不会再有活人被拉去了。”雪延答,“赵沐英原本执念不深,他母亲掺合进来,儿子反倒没法放心往生。”
“也就是说... ...”吴叙白依旧十分困惑,“也就是赵沐英找我结婚没成,就又去找了别人?”
雪延点头。
“嘿,这个臭男人!”吴叙白两手掐腰在屋里走几步,“说好的一往情深,两不相忘,三生有幸,四... ...四世同堂,五五二十五... ...”
啪一声轻响。
不大的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吴叙白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不敢回头去看。
虽然成了鬼,但这也不耽误吴叙白对自己的同类有所忌惮。
“睡吧。”雪延的声音响起。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回床上,还顺手关了灯。
第二天一早,惠清惠仁一起来了。
他们带了早饭,雪延洗漱的当口,师兄弟二人将餐桌摆好,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吴叙白。
“那个... ...”惠仁开朗些,率先开口,“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吴叙白四下看看,葱白细瘦的手指指着自己。惠仁咽下口水,小心地嗯一声。
“我叫吴叙白。”吴叙白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繁重的婚服。
“您跟我师父... ...”二徒弟惠仁挠一挠锃光瓦亮的脑壳,黝黑的脸颊上泛起两片薄红,话也矜持地不再往下讲了。
吴叙白耳朵里听着,抬起头来灿然一笑,“对,以后叫师娘哈。”
雪延轻轻嗓子,嘴里说他是胡说八道,并未在这件事上做更多解释。转而问起惠仁那边的情况来。
大约半个月前,惠仁去了附近的一个县城。原本走这一趟的目的是给市养老院里住着的两位孤寡老人送葬,没成想却在这中间碰上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来。
雪延的视线固定在碗里清淡的白粥上,表情却渐渐有些严肃。
养老院新建成没有几年,一楼的房间却各个阴暗潮湿,破旧得不成样子。若单单如此,兴许是因为风水或者采光的事情也就罢了。但哪怕是朝阳的房间也是这样,住过那几间房的老人都说,夜里常能听到小孩儿的哭声和女人哄孩子的声音。
惠仁特意在人家说闹鬼的房间里住了一宿,不知道是何原因竟然没有传闻中的怪事发生。
但在老人灵前念经那天,惠仁却亲眼所见一个手里持刀,浑身是血的男人在门口徘徊。
他立刻放下经书,凑上前去。
男人丢了刀,扭头就走,没走几步便如烟雾般散去。此一番见闻落到惠仁眼里,他能确信,男人就是徘徊世间的鬼魂无疑,此处的确有些异常。
“你的伤是哪儿来的?”雪延问。
“是那男的拿刀捅的吗?”吴叙白抿着唇,一副好奇又害怕的样子。
惠仁摇头说不是,再往下讲。
他见了那男人的当晚便在房间里听到女人的哭声,紧接着是孩子的哭声。惠仁睁开眼,猛然看到巨大的黑影迎面而来。那东西虽然速度很慢,他却突然动弹不得。
嚎啕的女鬼从门口冲进来,竟然拖起惠仁,硬生生地把这个身高体壮的和尚从黑影下救了出来。只是未等惠仁松一口气,墙体轰然倒塌,巨大的石块砸在惠仁身上,眨眼的功夫就将他埋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去世的老人,”雪延抬起眼来,“是寿终正寝吗?”
惠仁含糊起来,“这... ...徒弟没问起过。”
正当吴叙白以为,雪延要说去看看的时候,这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大师竟然说出一句让他啼笑皆非的话来。
雪延问道,“你去这一趟,能得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