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小白的瞎子大佬》秋官

2、第 2 章

　　盲孩儿成了小乞丐的跟班，总是跟在小乞丐的身后。

　　小乞丐找来了一根木枝，弄去分叉，用稻草打成计，绑在木枝的一头，好让盲孩儿容易拿，不用的时候也可以系在手上，免得弄掉了。

　　他还把破布撕成细条，接在一起，一头连在小孩的手腕上，一头绑在自己的手上，免得他走丢。

　　盲孩儿没有鞋子，一双小脚踩在地上，又看不见路，总被石子割伤。小乞丐把自己唯一的破鞋用旧布改了下，给盲孩儿穿，以往不觉的怎样的破洞，还千方百计地给弄好了。

　　盲孩儿和小乞丐住在一起，本来就不大的住处，小乞丐把仅有的干稻草让给盲孩儿，自己则睡在冷冰冰的地上。

　　小乞丐上街要饭，盲孩儿也跟着去。小乞丐上山找果子吃，盲孩儿也跟着去。

　　小乞丐便这般有了个形影不离的跟班，像是影子般的挥之不去。

　　小乞丐总是把吃的让给盲孩儿吃，自己饿得胃痛也满不在意。想着这般年纪的盲孩儿，就应该多吃一点长身子。

　　摸着那有些咯人的手，想着，太瘦了。

　　小乞丐好似成了盲孩儿的父母，心里总想着把好东西都给他，对他掏干心肺。才不过十来岁的他也体会到了亲人在侧的美好。

　　即使生活的艰苦，心下却总是暖洋洋的。也许这就是陪伴的力量吧，即使生活再怎么艰苦朴素，有陪伴的人，就会觉得没有那么苦，没有那么难。

　　盲孩儿很乖巧，声音很动听，小乞丐想起人家形容女孩子的声音的一句话“如银铃一般”。总给人心下欢喜，想着不自觉的接近他。

　　风寒好了后的他很活泼，好动，有时候还会开小玩笑，小乞丐有时也会被他逗笑。

　　看着盲孩儿那双眼睛，小乞丐总在某一瞬间会感到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却是个瞎子。

　　可惜了，可惜。

　　可是盲孩儿却不觉事甚，脸上总挂着大大的笑容，不以为然。

　　也许是那笑容也感染了小乞丐，让他觉得，活着真好。

　　天下之乱，他俩却相依为命，苟活于世。蜉蝣一般的人生，能够活下去，已是莫大荣幸。

　　只要活着就好，只要还能够一睁眼就能够看见盲孩儿还在自己身旁，小乞丐的心里也是欢愉的，至少，自己不孤单了。

　　十几年来的一人于世，默默无闻的苟活在世间，没有倾诉的人，没有陪伴的人，什么都没有，小乞丐只是小乞丐，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乞丐。

　　可是他现在有了，有了亲人一般的存在，有了生命里的欢乐，有了他的盲孩儿。

　　他不再孤单了。小乞丐，不再是一个人。

　　黄土掩映的城，风沙很大，城里也不富裕，像小乞丐这样的乞丐许多。却有着美妙的名字——兰城。

　　小乞丐带着盲孩儿来到城里的一隅，周围站着，蹲着，跪着各类乞丐，他们瞧了瞧小乞丐和盲孩儿，只一瞬，又去卖力的要饭。

　　这里是乞丐的聚居地，乞丐们都使出浑身解数，不让别个把饭要去，自己要不到饭。

　　小乞丐找了块石头，用手抹去上面的黄土灰，让盲孩儿坐在上面。自己则站在一旁，拿出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破碗，一脸的谄媚笑着，嘴里直说着“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

　　盲孩儿乖乖的坐在一旁，小脑袋低着，看不清面上的模样。

　　小乞丐不知疲惫的连连重复着嘴里的话，然而来来往往，人走车过，鲜有几个搭理他。有的也是一两眼的瞥见，然后洒脱的走过，几个时辰过去了，小乞丐的碗里依旧毫无一物，空荡荡的直见碗底。

　　今天要饿肚子了么？小乞丐心想，自己倒没什么，可是盲孩儿怎么办？

　　小乞丐用手摸了摸脸上的汗水，更加卖力的乞讨。

　　走过盘着发髻的女人，小乞丐便说“这位善心的夫人，给点吃的吧。”走过匆匆的男子，他就说“这位公子，发发善心，给点吃的吧。”

　　他还会走上街道，好似要拦着离开的人，大声地说“哎！哎！这位小姐，给点吃的吧，几天没吃东西了。”

　　有时还会遇上个不讲理的人，嘴里不饶人“小乞丐，滚远点。兵荒马乱的，还给你吃的！”小乞丐也不恼，连忙赔上笑意，“对不起，对不住您了。您莫要生气。
　　”
　　最低微的人就是这样，即使心下一百个不情愿，你也没法去争，你也不可能去争，因为自己知道，争不赢，最后什么也不会得到。倒不如忍下一时，也不会少几两肉，也少得惹一身麻烦。

　　小乞丐乞讨了十几年了，哪样的人没遇到过，哪样的事情没有见过。若说世间百态，看得最多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了。

　　人性的丑恶就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自己是谁都可以践踏的最底层的人，什么反抗？什么骨气？不过说说罢了。

　　在人命连一只畜生都不如的年代，谁又会去在意。

　　能过活下去，都是福气。

　　十几岁，却好似几十岁。

　　罢了，罢了，好好要饭吧。

　　小乞丐坚持不懈地要着饭，脸上是奉承的谄媚。

　　心里只想着要到东西，不要饿肚子。

　　盲孩儿扯了扯系在手腕上的布条儿，小乞丐偏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盲孩儿。

　　“你先休息一下吧，叫了这么久了。”

　　小乞丐咽了口口水，发现自己喉咙犹如火烧，轻轻的回了句“嗯。”

　　小乞丐坐在盲孩儿的身侧，盲孩儿瘦弱的小手愣愣的摸上小乞丐的胳膊，小乞丐愣住，看着盲孩儿。

　　“我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赘了？”

　　小乞丐摸摸盲孩儿的脑袋，带着几丝溺爱的味道，“怎会？”，嘴角浮上笑意，云淡风轻的说，“有你在，很好。”

　　小乞丐也不知该如何对盲孩儿说，这小孩是不是想多了？他想。

　　微风划过，退去丝丝疲倦，给心底带去点点凉意，除去那俗世的劳苦。

　　盲孩儿眨眼，用无神的眼盯着小乞丐，“可我…….”

　　小乞丐用手捏住盲孩儿的手，小手纤细的吓人，好似轻易就会被折断，轻轻拍拍，“别多想，你，你永远，都是我的盲孩儿啊。”

　　盲孩儿抿住的嘴唇微微颤动，“……”，握住小乞丐的手，“那我们要一起好好地，好好地一起活下去。”

　　“嗯。”

　　“那，那我也来帮你吧，虽然，我什么也不会。”盲孩儿诺诺的说，“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真的。”。

　　小乞丐想拒绝，但看着盲孩儿嘴角的笑容和执着，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我们就一起要饭，你也不许再把吃的全给我，我要自己养自己。”

　　小乞丐笑笑，“好好。”

　　“等我长大了，我也能养你！”盲孩儿说。

　　“好，我就等着我的盲孩儿长大了，好生地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小乞丐不觉笑着说，心下美滋滋的。

　　盲孩儿和小乞丐开始了乞讨生活，天生失明的他干起来很吃力，即使身患残疾的他干什么都很吃力。

　　这几年前，他也被好心的人收养过，只不过最后还是被遗弃了。

　　一个身患残疾的人，终不过是个累赘，谁有会有精力和钱财去养一个无用之人呢？！

　　无用之人。盲孩儿轻笑。

　　自己这一生，真的就这般了？

　　盲孩儿用无神的眼睛看向小乞丐说话的方向，眉头微蹙。

　　遇见小乞丐是个意外，和小乞丐一起也是因为自己想要一个依靠。

　　乱世之中，一个人生存下去很难，一个失明的流浪儿生存下去更加难。

　　盲孩儿一个人好些年，虽说有时候能够找一些食物。可朝露作水饮，野草野菜作食物裹腹，却活的艰辛困苦。

　　但是他不能死，他还不想死。

　　兰城里多了个乞讨的孩子。匆忙的人们不会去注意这些。

　　可是小孩却注意到了。

　　贪玩的小孩儿们却会围着他和小乞丐，调侃：

　　“哟呵，又有个小乞丐。”

　　“还是个瞎子。”

　　“小乞丐 ，你看得见吗？”

　　“小乞丐，你听得见么？”

　　“小乞丐，小乞丐……..”

　　盲孩儿好像成了第二个小乞丐，不过他不叫小乞丐，他叫盲孩儿。

　　小乞丐是小乞丐，他是盲孩儿。

　　日子过的很艰苦，食不果腹的日子时常有。

　　可是小乞丐却不觉得苦，甚至比以前的日子好了很多。

　　盲孩儿总是走在小乞丐后面，细细的布条儿连着他俩，盲孩儿走得很慢，小乞丐也不去催他，走一段路便停下来等着他。

　　一向寡言少语甚至难有欢喜的小乞丐，不时也会面露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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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城。

　　咏月酒楼。

　　一身锦衣的翩翩公子，坐在靠窗的厢房。

　　厢房里站着一身玄衣的侍从，配着剑。

　　“公子，我们大老远来这西北小镇做什么？”，低了下眼，环视四周，“况且，这还是中阳王的地盘。”

　　锦衣男子拿着素色酒杯，淡然的说道“这中阳王一直是个动作派，东伐西征各个诸侯国，近些年却是风平浪静，徘徊在这西北边境。洵王殿下，志向高大，假以时日，这天下终归是他的囊中之物，我们也要为他铺好路才行。”

　　天下之大，诸侯国数不胜数，唯中阳王位居北方，大片土地，马匹众多，兵力强盛，中阳王也骁勇善战，对其他各国，犹如虎狼。

　　洵王位居江南，水土富饶，物资丰沛，财力最强。却也有不足，江南河网星集，没有一块好的跑马场，难有良驹和骑兵，兵力尚弱。

　　叶姚乃是江南富绅之家叶家长子，早年师从剑士陆逸楼，和洵王刘远琚乃是同门师兄，青梅竹马。

　　学后归家，叶姚接任了叶家的家族族长，家财万贯。

　　自己又是洵王殿下的座上宾，飞黄腾达。

　　叶家风光无限，一时间江南人家无不趋炎附势于叶家，门庭若市。

　　天下纷争数年，趋归一统。契机难遇更难求，只有自己创造。

　　中阳王忽然平静，定是私下有大动作，叶姚思来想去，也实在不明，只有亲自来走一趟。

　　可是来了这兰城十余日，却并未得到些有价值的消息，难道自己就要这么无功而返，那岂不是失了面子。

　　叶姚自尊心极强，甚至有些自负。定是要查出些什么，才肯离去。

　　兰城位于西北，风沙很大，物资急缺。使一贯在江南水乡滋/润着，除了在外拜师学武时受过一些苦的叶家族长叶姚一时水土不服，心情也不好，身体也没了精神。

　　兰城的菜肴于江南的菜肴有些差异，一向吃惯了江南菜的叶姚嘴很挑，只是草草的吃了些食物，便没了胃口。

　　扔下一锭银两，便摇扇而去。

　　一阵风过，掀起地上的黄沙。

　　叶姚抬手遮住面，嘴里暗咒：该死。

　　小乞丐换了个位置，今日在酒楼前要饭。

　　咏月酒楼是兰城最好的酒楼，许多兰城/的名门望族，富商豪绅大多爱在此吃饭。

　　小乞丐也来过这里几次，但是每次都被酒楼的小二嫌弃的轰走，自己没讨着什么好。可是在这里乞讨，还可以等着酒楼每次倒剩饭，虽说只是剩饭，但对小乞丐这些人来说，简直就是山珍海味。

　　小乞丐早早的便和盲孩儿来到咏月酒楼，想着一会儿一定要跑得快一些，才能够抢到两个人的伙食。

　　有一次小乞丐甚至还捡了个鸡翅膀，他揣着怀里两天都舍不得吃，最后实在饿的不行了，才拿出来吃，那还是他第一次吃到肉那一年，他才八岁。

　　小乞丐从记事起，便不知道自己的双亲在何处。自己打小便是个乞丐，没人要，没人管。

　　自己是被一对老夫妻的乞丐收养的。老乞丐母亲与他说过，他是被捡到的，他们也不知道他的双亲到底是谁。

　　小乞丐也不去问，亲生父母对自己来说就是陌生的存在，甚至毫无存在。

　　后来，老乞丐俩个人都死了，病死的。谁也没有钱去医治他俩，他俩的结局不言而喻。

　　小乞丐很小便独自一人，一个人乞讨着。

　　每年过春节，家家户户灯笼高照，春联贴门，鞭炮齐鸣。

　　他也走在没有几人的街上，听着家家户户的欢笑，团聚。想着自己又活下去了一年，也长大了一岁。

　　酒楼前人来人往，街道上摆摊的小贩也大多在此，叫卖声不绝于耳。

　　小乞丐带着盲孩儿坐在离酒楼不远的一块空地上面，旁边不少商贩嫌恶叫他们走远点。

　　正直中午，大多人都在酒楼吃饭，小乞丐一直未要到饭，想着饿着了盲孩儿，心下有些急了。

　　见一锦衣男子走出酒楼，小乞丐不觉上前。

　　“公子，给点饭钱吧。”

　　叶姚轻笑，自己还从未被人乞要过呢，斜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儿，眼光一闪，“你是个小乞丐。”

　　小乞丐愣住，继而点头，“是的。”

　　叶姚合上手中的玉扇，“你想不做乞丐吗？”

　　一旁的侍卫不解，欲开口“公子......\"

　　叶姚抬首打断他，继续问“可愿意跟随着我干事？”

　　小乞丐真的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忽然一个俊面少爷问自己是否愿意摆脱乞丐的身份，跟随着他，那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能够不再挨苦受饿，即使是个打杂的小厮，也至少有了归宿，若是他自己去找活干，是不可能找到活干的。

　　可是，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降临在自己头上吗？

　　见小乞丐面露疑惑叶姚继续说“这个好机会，你不想要吗？”

　　“当然想。”小乞丐立即回到，不带一丝考虑和迟疑。

　　“想你也没有什么，随我们走吧。”叶姚嘴角微翘。

　　小乞丐忙说“不，我还，我还有个兄弟，可以带他一起吗？”看着面前的锦衣男子，心跳如雷，手里攥出了汗。

　　叶姚眨眼，轻声说“好吧。”

　　小乞丐欣喜若狂，面露笑容，对着也要忙鞠躬谢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你跟着来吧。”摇扇而去。

　　小乞丐忙回到盲孩儿坐的地方，拉起他的手，激动的说“咱们有地方住了。”

　　盲孩儿疑惑的“嗯？”了一声。

　　“有个公子想要我为他做事，还允许我带上你。这样，咱们就不用在这么乞讨了。”

　　拉着盲孩儿，追着叶姚的脚步。

　　盲孩儿紧紧的握住小乞丐的手，感受着他的激动与高兴，问“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这年头，会有几个好人？盲孩儿很是担心。

　　小乞丐停下步子，“可是我觉得那个公子不会是个恶人，反正我就是一条贱命，不如一搏，也许上天眷顾我呢？”

　　“可是........”

　　“放心吧，相信我好吗？”

　　盲孩儿低下头，跟着小乞丐缓缓地走。

　　叶姚在兰城买了座房子，他才不愿住什么客栈。

　　院子很大，装修精简，但是五脏俱全，该有的物品一应俱全。院里还有些树木，高耸着，一看就知道年份已久。

　　偌大的房子，就叶姚和侍卫两个人住，他也不愿去请些下人，虽说自己在江南的家里就有几百个下人丫鬟。

　　但是在兰城，还是低调谨慎点好。

　　叶姚和侍卫站在门口，等着小乞丐。

　　叶姚看着跟在身后的小乞丐和盲孩儿，会心一笑。

　　侍卫依旧不解，自家族长虽是个正人君子，但绝不是那种爱心泛滥，随便在大街上面遇到个小乞丐就会救济到来为自己干活的人。

　　“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何要这小乞丐。”

　　“属下不敢。”

　　叶姚看着低首的侍卫，依旧笑着，想来，自己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便跟着自己，做了保护自己的侍卫，跟着自己都快二十年了吧，时间真快呃，自己都二十八岁了。

　　叶家好多长老都催着自己快成婚，自己的兄弟大多都成婚抱孩子了。

　　脑海里浮现那人的笑脸，不染一丝凡尘的清涟。摇头轻笑，自己是陷进去了吧，还陷了许久，陷得愈来愈深。

　　“他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就是没有半点底子，年纪也不知多大，只有强加训练了，如果好好的教他习武，将来定是几个高手。”

　　侍卫打量着渐行渐近的小乞丐，穿着破烂宽大的灰衣服，不过也能够看得出是个练武的好料，就是有些瘦，体能大概不强。

　　“那公子想要哪位来教授这个小孩儿呢？”侍卫问到。

　　“我。”

　　侍卫十分吃惊，没有想到叶姚会这么在意这个小乞丐，却也没办法忤逆他，只好沉默。

　　“我自有打算。”叶姚高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