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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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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遇见盲孩儿的时候，正直战乱。
天下分裂，群雄逐鹿。各地诸侯王据地一方，一时间风起云涌。连年战乱，到头来，苦的还是那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小乞丐没有名字，人人都叫他小乞丐，叫着叫着，他自己也就习惯这个名字了。“小乞丐，小乞丐”，贪玩的小孩追着他叫。
他也不恼，说白了，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乞丐。
小乞丐住在城外的破烂城隍庙里，城隍庙里许久没人来上香了。
想来也是，这个时候，饭都吃不饱，又有谁还会想着来上柱香呢？
何况，这城隍庙也破旧地也有些时日了。
庙里铺满着灰尘，只有几块不会漏雨的地方，被人特意收拾了一下，在地上铺了些许的干稻草。没有蟑螂老鼠，就算是有，大概也被乞丐们弄着吃了。
这里是乞丐们的天地，不大的地方却住着几十个乞丐。他们有的蓬头垢面，抓着身上的跳蚤吃；有的缺胳膊少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双目无神地睁着眼睛，如同行尸走肉。
小乞丐拿着自己缺了个口子的碗，走进城隍庙。
碗里没有一点东西，今天又要饿肚子了，他想。
躺在稻草上面，抬头，透过那屋顶的大洞，看着昏黑的天空，天空中渐渐有了点点星光。
有乞丐拿着旧门板挡在门前，门板上铺满灰尘，一拿起来，灰尘便簌簌落下，激起一帘灰幕。乞丐也不怕，嶙峋的身子拖着大门板，挡在门前。
两只发黑褶皱的老手相互拍了拍，干哑的嗓子说了句，“今晚要下雨，小心些。”又回到自己的一小块地方，躺在上面。
乞丐之间没有过多的交谈，他们彼此之间甚至很少看彼此一眼。
他们早已没了人的性情，就好似就困笼中的飞鸟，开始还有些反抗，不想就这般度过自己的余生。
可是遇到的，受到的，一点点的磨砺了性子，才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只好等着，耗着，等着某一天离开这人世，等着某一天结束这般的人生。
小乞丐搂紧自己破烂的衣衫，脚上的布鞋是很久之前在一家大户人家后门，年迈的老奴见他年幼可怜，给了他一双旧鞋。
鞋子刚开始穿上的时候很大，小乞丐用稻草拧成小绳，绑在自己的脚上。到现在，鞋子已经差不多合脚了，可是鞋底却破了个洞，小乞丐用稻草铺在鞋底，路走久了却是要把脚磨破。
小乞丐脱下鞋子，好生地放在自己的身旁。
今天走了一天的路，脚底果不其然的摸出了个血泡。他曲了曲脚趾，脚掌便传来阵阵刺痛。
抓起一些稻草，铺在腿上，小乞丐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双手环住自己，搂着双臂，蜷在一团，心里祈求着明天自己的脚会好。
果不其然，当晚下雨了。
小乞丐的不远处漏雨，雨哗啦啦的冲下，混着地上的污渍，溅在小乞丐的身上。
小乞丐冷醒了。
他想挪去其他地方，接着庙里仅有的微弱灯光，四处望望，发现没有一块地方给他。
他看着那挂着蛛丝的油灯出神。
油灯很暗，里面早没了油，只有一小截灯芯，还可以点燃。
不断有风吹着门板，混着冷冷的雨。小乞丐找了个小地方把自己的稻草放起来，以免被打湿。
自己坐在地上，蜷着腿，出神。
就这样，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小乞丐睡意很浅，有一点声音就会惊醒他。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三两两的乞丐围着什么说着话。
小乞丐也忍不住好奇，拨开人群，发现是个浑身湿透了的孩子，抖得像筛子一样，蜷在地上。
“怎么弄？”有乞丐问，语气平淡如水，就像是在问一个没人要的物件，怎么处理。
没有情愫的眼看着地上的小孩，淡淡的说了句“扔了吧，活不了。”
小乞丐心下一惊，是个活物？！
站在小孩身前，张开双臂，大喊道“不行！”
乞丐抬起眼，打量一下小乞丐，满不在意的说“随你。”
几个乞丐散了，走出城隍庙。
小乞丐回过神来，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小孩。
他跑回去把自己的稻草铺在自己原来的地方，抱起地上的小孩。
小孩很瘦，身上一点肉也没有，抱在怀里，骨头咯得小乞丐有些疼。打湿了的头发上面粘着地上的灰，蹭湿了小乞丐。
小乞丐换下小孩身上的湿衣服，用昨夜落在瓦罐里的水把旧布洗干净，帮他擦拭身子。
本该是长身子的时候，却是皮包骨的模样，下巴尖的厉害，倒是看起来有些刻薄。薄薄的嘴唇抿着，没有血色。
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小心翼翼地搭在小孩的身上。
小乞丐捡来几块破木板，点燃。
城隍庙里面的乞丐大多都出去要饭了。小乞丐依旧不慌不慢的烤着湿漉漉的衣服，看着躺在身侧的小孩，小乞丐嘴角不觉微微勾起。
把烤干的衣服给小孩穿上，温热的感觉让小孩不觉的向小乞丐的怀里靠。小乞丐轻轻地用手拍拍小孩的背，像是在安慰受惊的小动物。
小孩在怀里找了个好位子，不动了。
小乞丐也不去叫他，任由他在怀里睡去。
小孩的头发半湿润，头发乱的打结，还粘着灰。
小乞丐用手在瓦罐里舀起一些水，用手把水弄在头发上，轻轻地把发上的污垢洗掉。
小孩像是一只小猫一般，蜷在小乞丐的怀里，很乖，熟熟的睡着。
肚子里一阵绞痛，小乞丐不觉抿紧嘴唇，两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空荡荡的，他很想缩成一团，可是看着怀里的小孩，又咬牙忍着。
小孩一直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就在小乞丐的面前，小乞丐想着，若是好生养着，一定是个翩翩小公子。
怀里的东西动了动，小乞丐换了下手，想着也许是刚刚自己胃痛惊着他了，又拍了拍他的背。
怀里的小脑袋蹭了蹭，小乞丐低头看着，也不知道该如何。
睫毛抖动，小孩抓着小乞丐的胳膊，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乞丐满怀希翼地看着小孩，想着那眼皮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你是？”
小孩无助的抬头望着，一双眼里没有光彩，没有聚焦。
盲孩儿!
小乞丐一怔，嘴里面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脑袋在怀里动了动，一双大眼睛没有目标地张望，鼻子里发出轻声“嗯？”
小乞丐抓住小孩，些许稚气的声音假作威严，“不要动。”
小孩望着发声处，嘴角浮上笑意，糯糯的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是你救得我？”
小乞丐摸了摸小孩的额头，不烫，大概是得了风寒，还好。
“嗯。”
小孩的笑意更深了，小脑袋蹭到小乞丐的面前，挨到了小乞丐的下巴。
“那就是恩人了。”，小手附上小乞丐的脸，“恩人，谢谢你。”
小乞丐木讷着，小孩依旧摸着自己的脸，小乞丐打掉那只乱摸着的小手，“脏。”
小孩的眉毛微蹙，“嗯？”
“我是乞丐。”
小孩无神的大眼睛一眨，面上没了表情。
“哦。”
小乞丐抱着小孩靠近火堆坐着，暖暖的火光照在他俩的脸上，看得出两个人都还是年纪不大的孩子。
“你为何会到这儿？”小乞丐问。
小孩无神的眼里看不出情愫，声音里也浸满了鼻音，却听得出无奈和清冷，“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小乞丐鼻翼一酸，一个盲孩儿，在一个大雨天漫无目的的乱走，怎会好受？
小乞丐拉住小孩的小手，凑近火堆，“烤烤吧，暖和。”
小孩面上的阴霾全都一瞬间散去，面上浮上大大的笑容，脑袋点了点，“嗯。”
小乞丐看了看外面的天，快正午了。
“你好生呆着，我出去找点吃的。”
小孩乖巧的点头答应。
荒郊之外，长着许多野果子树。只不过大部分一结果就被摘去吃了。
小乞丐轻车熟路地在山丘上走着，想着那可果子树不要被人摘完就好。
小乞丐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树上还有几颗后结的果子，没有饱满的果肉，有些干瘪，但是对小乞丐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把摘来的果子装在怀里，小乞丐心下欢喜，这些果子够他俩个人吃上两三天了。
回到城隍庙。
小乞丐看到小孩坐在庙门前的屋檐下，一双光溜溜的小脚，脚趾可爱的动着，小孩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
小乞丐拉起小孩，小孩感觉到有人，高兴地问“恩人吗？你回来啦！”
“嗯。”
回到庙里坐着，小乞丐拿出怀里的果子，用水洗了洗，递给小孩，“吃吧。”
小孩接过果子，眼里似划过什么，轻轻的说“谢谢。”
夜里的风微凉，吹在脸上很舒服，小乞丐坐在城隍庙前，看着星空灿烂。
身旁有了动静，小乞丐也不去看，小小的身子，一碰就知道是谁。
“恩人，你有名字吗？”
小乞丐低下眼帘，“没有。”
小孩歪了歪脑袋，“是吗？我也没有呢。”靠着小乞丐的胳膊，“那恩人，我能就这么跟着你吗？”
小乞丐愣了愣，“随便。”
小孩笑着说“那恩人，别人都怎么叫你啊？”
“小乞丐。”
“哦。那恩人要怎么叫我呢？我也没有名字呀。”
“就叫盲孩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