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情锁》烟雨琳琅

3、前缘.殿内

　　殿内的炉火似乎烧的热了些，我掌心微微有些出汗，“嫔妾秦常在参见皇后娘娘。”，我定了定神，福身行礼道。
　　“免礼。”皇后勾了勾手指，纹枰拿来一个锦绣软凳，“秦常在请坐。”我虽是坐着，但仍旧是紧张的有些发抖，幸而春霖在身边陪伴，她的手悄悄搭在我肩上，给了我些许安慰。
　　“这是你送的贺礼吧？”皇后挑眉道。
　　“正是。”我低首回答，却不料皇后也俯身看我，四目相对，我霎时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皇后看了我半刻，转头道，“外面包的是苏绣，很精美，本宫很爱这江南纹样，看来是用心了。”
　　“皇后娘娘的见面礼，嫔妾不敢粗心。”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可是这糕点，本宫倒是很好奇，你送的是青团？”
　　“正是，嫔妾想着最近清明，食青团最合时节。”
　　“青团粘腻，不好运输，宫内少食，你应该不是从外购来的吧？”皇后命人夹了一块在盘中，细细的看着。
　　我连忙跪下，“皇后娘娘聪慧，嫔妾不敢欺瞒，这是嫔妾亲手所制。”我不知皇后竟然能够觉察，声音越说越小，难道入宫第一天就要犯戒条吗？我的内心惴惴不安。
　　“这青团样子倒是可以，但外皮过黏，內馅又甜度不一，本宫寻思着，外面糕点铺子若是做成这样，早就关门了，怎么会被你买到？还敢献给本宫？”
　　“嫔妾知错了，嫔妾愚钝，和宫女新学的做法，没有对娘娘不敬的意思。”我俯身趴下，磕了几个头。
　　“本宫还没说什么，你便行起了大礼，反倒让我措手不及了。”皇后用丝帕掩住笑颜，“你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春霖显然也慌了神，扶起我时手有些抖。
　　“本宫虽然要贬你的礼物，却要夸你的用心。”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本宫家在江南，小时候最爱的就是吃乳母做的糕点，乳母做什么都很好吃，唯独青团难做，每次都过黏过甜，以至于我吃了好的青团还以为是不好的，只可惜入宫后，乳母便去世了，本宫也再吃不到那个错了的青团了。”皇后越说越激动，不禁咳嗽了起来，一旁的侍女们忙上来伺候。
　　“娘娘不要想那些伤心事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吧。”纹枰轻轻拍着皇后的背劝道。
　　“不碍事的。”皇后摆了摆手，身边的侍女便都退下了。
　　“娘娘没事吧？”我问道。
　　“本宫有些咳疾，不过没事的。”皇后又喝了口茶，“你很用心，本宫记住你了。”
　　我忙跪下，“谢皇后娘娘。”
　　“不必总跪的，新人来到宫里，总是处处小心，怕犯了规矩。”皇后笑了笑，“和本宫原不必如此拘束。”
　　皇后起身，将跪在地上的我扶起，“本宫很喜欢看你们这些新人，一个个都跟娇花似的，珍惜这段花期，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刚又想行礼，皇后却紧紧拉着我的手，我这得福了福身子，“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本宫也该歇息了，你先回宫把，顺便再帮我问候一下良婉仪。”
　　“是。”皇后娘娘走到帘幕后面去了，我也被春霖陪着回了撷芳殿。
　　走在宫里的石板路上，太阳刚刚升起，日光照耀着红墙投下阴凉的影子，长街上走动的侍女太监渐渐地多起来了，微凉的春风拂面，想着皇后刚才的话语，同情心疼的同时还有一丝窃喜，皇后在我心中是天仙似的人，她肯跟我讲这些，看来是看重我了，被人信赖的感觉真好，看来入宫生活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差。
　　“奴婢沉璧参见秦常在。”是早上懿婕妤的侍女，春霖心中还有些惊惶，忙往我身后退了一步。
　　“有事吗？”我挺身，作出一副主子的姿态。
　　“皇后娘娘挑了几位主子赠与新贡娥眉膏，懿婕妤正派奴婢去凤鸾宫领呢。”沉璧虽福着身子，但语气轻蔑。
　　我内心一凉，刚刚真是高估了皇后对自己的情分，不过是一盒糕点而已，哪里就够得上知己二字，哪里就算得上她信赖我呢？说白了不就是见我说了几句客套话，若真有这等事情，定是想不起我的，说白了自己也只是个位分低的新人，还未见着皇上，满心就想着与皇后交好，真是愚蠢，但是就算都明白这道理，却不免难过，那沉璧见我不说话，便上前行了礼道，“奴婢这不是看常在您刚刚从凤鸾宫出来，难道这贡品没有您的份？”
　　我强笑了笑，道“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轮不到你来管，春霖，回宫。”
　　我转身便走，至于这不知好歹的宫女我倒也懒得计较，只是心里越想越是委屈，自小是母亲怀里的心尖尖，入了宫却被奴婢欺负，免不得挤了几滴泪，快步走回撷芳殿了。
　　刚回寝殿，只见玲玉正在门口等待，见了我忙走上前行礼，“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孙才人在殿内等您呢。”
　　“姐姐原不用这样等我的。”我见孙才人正坐着喝茶，心里有些暖意。
　　“啊，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让我好等，怎么样？皇后可说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事，只是贺礼的事情罢了。”
　　“看来皇后是很喜欢你送的糕点了，这话要是传出去，赵美人估计要气个半死。”孙才人捂嘴笑道。
　　“怎的？”
　　“赵美人托人买来了新采的西湖龙井，制成茶糕呈了上去，看来皇后娘娘并不喜欢。”
　　“拿这好茶做糕点，岂不是辜负了？”
　　“正是，正是啊。”我两人又笑了一波。
　　“说起来，”孙才人看向我，“今儿早上，妹妹来晚是有原因的吧？”
　　我脸有些红了，“姐姐怎么知道...”
　　“你啊，受了欺负也不敢说吗？还是不把我当姐妹？”孙才人戳戳我的脸，我更是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了。
　　“你被懿婕妤说了，对不对？”
　　“嗯...”我手悄悄拽拽孙才人的袖脚，“并非是故意欺瞒姐姐，本是我的错。”
　　“听说懿婕妤之前诬陷容昭仪用秦楼楚馆之术争宠，被皇上赶去了芳曦阁居住，她啊，估计现在心里不爽，正想着挑事报复呢。”
　　“芳曦阁？那不是以前宫女嬷嬷住的地方吗？”
　　“正是呢，不过皇上未降她的位分，看来也只是小惩罢了，所以你不要招惹到她。”
　　“今日有淑妃娘娘为我解围，倒是没出什么事。”
　　“淑妃？早就听说淑妃娘娘心地善良，果真如此。你可谢过她了？”
　　“那时忙着走，并未谢过。”
　　“这便是你的过失了，”孙才人叹了口气，“何时去拜见一下，淑妃娘娘你可得留心交往。”
　　孙才人将她的手叠放在我手上，手掌的暖流一直渗透进我的心里，再回想刚刚被沉璧欺负，早上被懿婕妤训斥，我都未意识到自己流了眼泪。
　　孙才人似乎被吓到了，拿出手帕帮我拭去泪水，“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春霖拿来浸过热水的手巾帮我擦脸，道，“恕奴婢多嘴，还不是懿婕妤的侍女沉璧，在路上讽刺了主子，惹得主子不开心。”
　　“春霖！”我接过手巾呵斥，春霖见状便行礼退下了。
　　“这奴婢也是大胆，只可惜懿婕妤尚未倒台，咱们这些低位嫔妃也只能忍着。”孙才人细心的拿来香粉帮我扑面，“你怎么这么爱哭，宫中委屈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你要学着自己处理。”
　　“姐姐...”我记得小时候被母亲骂了，姐姐也是这样帮我擦脸，安慰我，教我做人的道理，我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谁，嘴里只喃喃的叫姐姐。
　　“好了，这样就漂亮了。”孙才人将香粉递给身后的侍女，把有些颤抖的我扶起，“我也该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便去西殿找我。”
　　“你说，她到底值不值得交心呢？”望着孙才人远去的背影，我问春霖。
　　“那春霖斗胆问一句，刚刚的主子是真实的吗？”
　　“我也分不清了，皇后确实让我有些低落，但是这宫里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从孙才人这里看，照顾病中的良婉仪，远比照顾我的好处要多得多吧？”
　　“主子考虑的真是周到，但是良婉仪失势，奴婢猜想，孙才人认为您身上有可用之处。”
　　“是吗？”我缕起散落在脸庞的发丝，“快要用午膳了，你先去准备吧。”
　　正午的宫殿阳光正浓，梨花杏花一瓣瓣飞扬在空中，伴着雪一般的柳絮落在我脚下，春天来了，但我难以高兴的起来，皇后的真情流露，孙才人的照顾体恤，我都难以分清真假，正想着，玲玉端来菜品，是豆腐鲫鱼汤，“主子，该用膳了。”
　　拍拍身上落着的柳絮花瓣，我复进殿，太阳被云遮了一下，没点灯的宫里突然变得昏暗，我知道，我的生活也想这天空，一朵朵云遮蔽了所有的阳光，从此就变得黑暗了。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结尾，最近爆肝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