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天下第一》阮凤青

56、第五十六章

　　厢房内动静太大，引来好事者。一个个爬窗望内，被虞开打走。
　　卞凉对白光之内无能为力，见阮初一站在白光之外施针，她记教内一祈祷术，常于对阵前增益。
　　卞凉竭其所能，为阮初一祈祷，因其隐蔽身份，祷词浅呓，声不出口。
　　圣女开窗。
　　今日月明甚圆。
　　对天舞月，玉环轻呤，看呆虞开。
　　闪闪碎末从窗外如小雨落入阮初一身上，源源不断地让其忘却疲劳。

　　另一处。
　　湘娘用猪油卸了面具，用调制的脂膏敷脸，进入梦乡。
　　今夜月色正好，湘娘做着美梦。
　　跟丈夫、儿子在巍峨高山采草药，湘娘一改文弱色，与之共徒手攀爬。
　　高山之险，山脚奇石盘根，尖头圆柱，恨不能扎死掉下山崖的人。
　　梦境忽生变故，采药之余，比拼起身法功夫来。
　　湘娘浑然不觉危险将至，美滋滋地翻了个身，“我先爬到顶峰……我是第一……我……”
　　正呓语着第一个爬到顶峰的能命令二人一整天。忽然，一卷可怖的白焰袭来。
　　湘娘不安地动了动。
　　梦中湘娘也原地跺了跺脚。
　　白焰似乎是她的错觉。
　　儿子距离她一步之遥，一只手扒在顶峰，另一只手抓了峰顶的杂草，双腿一蹬，杂草松散，没了支撑点。
　　儿子竟从高山上踩空摔了下去。
　　“娘！——”

　　美梦变噩梦。
　　湘娘一个颤抖，醒了过来。耳畔回荡着一句真真切切的呼喊，让她怀疑梦境的真实性。
　　睁眼望着与梦中两模两样的暖红纱帐，冷下心情。着了外衣，举着烛灯，往红袖招巡去。

　　龟公、舞女已经各回各屋，楼内乐声渐歇。一楼还有一桌餍足后感觉肚皮空空，点了菜吃的客人，八人席坐了三人。有个红牌陪着。
　　湘娘看了眼水漏，丑时七刻，她推诿了要留宿的客人，将最后几个扯皮不肯走的一并打晕了叫伙计搬到小宅。
　　清场后带上药箱，做足了准备，湘娘破开阮氏等人的房间。她所预料的，什么危在旦夕、大打出手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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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初一给慕容南裹上缠布，依次按着反序，将慕容身上的针取下来。

　　被救下后，意识很快恢复，但肢体甚至舌头都不受自己控制。慕容南双目不能视，五感渐渐恢复……
　　首先是钻心刺骨的疼痛，浑身均匀地疼痛，不以哪处为最，好像从烤炉里刚刚出来。
　　若非阮初一的气息在身侧，慕容便要以为自己是个面人了。
　　他竟能感应到气息的主人！
　　慕容南调动周身灵气——被阮初一掐住手腕，“不许运转。”
　　虽只是一小下，也足矣。
　　慕容南察觉到停摆已久的《天问道法》恢复了运转，身体有使不完的力气，呼吸间仿佛能跟窗外的枯树交换讯息。
　　就是疼啊……

　　慕容南想要第一个分享的人，是为他武功进步缓慢愁眉的阮初一，“初一，我好像…”
　　“别说话。”阮初一皱着眉头，已经两夜未合眼。
　　狄明是先醒来的，浑身瘫软如面条，身灵轻便，脉象瘀堵，有回光返照之象。阮初一留了三个大脉，在湘娘指导下，改针让他多睡了几天。
　　有狄明这个前车之鉴，阮初一对慕容南情况的设想只得压到最低。最坏的情况，谁都不想看到。

　　“……”慕容南揣测阮初一心态，以为她是因为称呼不高兴了，“师傅，哎我大难不死一下子忘了尊称。”
　　“再说话，我点你穴了。”
　　“……”
　　安静几分钟，待针都拔下，阮初一燃火炙烤两套使用过的神兵。
　　燃香的小炉被小材大用，羞红着脸荣幸地将剩余的香料都燃尽，最大可能地发光发热。
　　两人无言，一时都忘记了这是青楼的香炉。

　　“师傅，这香有点……”
　　阮初一察觉到香的异常为时晚矣，她本身气源自洽，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受香类药物的影响。现在也是一样。
　　并未受影响的阮初一，也没有那么快地注意到慕容南的异常。
　　直到慕容南窘迫地出声。

　　慕容南憋得脸色通红。
　　他明明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可是一调动四肢，就能感受到被雷劈在身上的麻木锥刺痛感，放射性地贯通大脑，让他痛不欲生。
　　所以移动不得。

　　阮初一叹了口气，手指覆在慕容南眼前。那里有一块黑色的缠布，缠布之下，是一双原本熠熠生辉的眼睛。
　　阮初一自责地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这一切。
　　现在也是一样，如果她没有出神地想事情，也不会让慕容南陷入尴尬境地。
　　蒙着黑布的少年小幅度地抬抬头，用嗅觉和听觉感受房间里其他人的存在，好像一只脆弱的小动物。
　　怀着愧疚的心情，阮初一赧然又爱怜地：“你是要我帮你，还是我替你在红袖招找一个……”

　　慕容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生之年，他能听见阮初一主动说这样的话。
　　她分明不是这样的性子，她……
　　“初一，你是在可怜我吗？”

　　阮初一猝不及防，没有料到他忍着疼也要握过来的手。
　　她只是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那人就松开了。带着顾影自怜的苦笑，一些难堪和少见的柔弱。
　　阮初一心中一动，明白了此时的退缩可能会伤害到这个少年。她坚定、霸道地把手放回了他的手心，别过脸道：“我不想让红袖招的姑娘碰你。”

　　少年如获至宝地粲然一笑。
　　二人默契地点到为止，没有戳破不该在此时发生的情愫。
　　虽然一些东西，已经变了。

　　（此处删500字）

　　湘娘关切地送来膳食，厢房内的气味让她眉头跳得老高。
　　这香，还有这腥味……
　　她眼珠子在阮初一和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慕容南之间来回转，正端起其中给慕容南准备的流食。
　　调羹未动，湘娘转念一想，将碗放下，柔和笑道：“阮姑娘，奴家还有三十六个姑娘和十五个伙计等着发例银，您替……慕容公子这顿饭，还请您费心了。”

　　阮初一绣帕沾湿了，擦拭手，不知在想什么，闻言只是哼声应下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才记起刚刚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