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天下第一》阮凤青

57、第五十七章

　　又三日，在阮初一的照料和输气培元下，慕容南行走已经不成问题，只是对五感还麻木。
　　他渐渐接受失明的现状，学会用气给自己探路开道。

　　狄明却不容乐观，迟迟未有恢复的迹象，只能不断地让他陷入昏睡，以免更多的消耗。
　　虞开不能放下狄明不管，这是他仅剩的亲人了。为此，又是借钱，又是提前告辞。

　　七十万秦霸军在仙干埠、东栈道驻扎半月余，威霸王等得发了几通火，派了位督工来迎接赵赫回国。
　　这位督工已在路上。
　　行军耽误不得。
　　慕容南不可视物的情况，显然不再适合扮演赵赫。
　　僵局重现，阮初一喟叹天意，打算放弃赵赫这条线，回丘沙湖问水王有没有办法让慕容南恢复视力。

　　少年人遇到挫折，退堂鼓打起三分，考虑起守成。
　　湘娘在他们启程前把众人集到一处，早早绣好的纹样是一个小男孩的样子，眼睛是两颗小黑豆。纹样制成了一个荷包，湘娘将荷包递给慕容南。
　　“你生辰快到了，我不会在你身边，生辰又不能陪你过了。小南，下雨了记得回家。”
　　湘娘温柔地抚了抚慕容南的头发，又递给阮初一一枚锦绣的软牌。
　　红底色，双面绣，一面是双鱼吐珠，一面是阮初一从未见过的草药图样。流苏接口上的菱形绣着一金色的“湘”字。
　　“半年前我夫君前往楚姜，我同时从月背山脉出发，我夫妻二人避世已久，本不想卷入这场乱世纷争。小南既然要争，我不能坐视不管。”
　　听到这里，虞开也恍然大悟。
　　湘娘将软牌绑到阮初一腰带间，“你是舒云旧人，我是龙云国旧人，你的年纪可能不知道龙云……这些都不重要，天下共同的敌人，是这乱世。你既然坐上武林盟的高位，那么朝廷无论如何变换，都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可你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这条最泥泞的路。小南也认定了你，我就把你当自己人。”
　　湘娘对卞凉点了点头。
　　卞凉重新戴上了她那套裹得方便行动的白衣，巴掌脸露出一对眼睛。经过那日的救治，她见识了这天地间的异象，更是认识到武学顶峰能有多么非常人。
　　与其说把注压到了慕容南身上，不如说把注压到了阮初一身上。而慕容南正好作为阮初一跟湘娘的系带。
　　卞凉郑重道：“昭月国的八大世家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秦霸国控制，待三十六世家全部沦陷，昭月就变成空中楼阁。我会尽我现在所有权利，帮助湘娘将舞鸿楼开遍昭月，亲自拉拢有才不得志的、良心未泯的人才。”

　　阮初一终于想起为什么见慕容南写“舞鸿楼”三个字的时候感到熟悉了，这是流于口口相传历史里的一个传奇。
　　传说中腐化人心的温柔刀，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国家的情报组织。在国家覆灭后，舞鸿楼像鱼入大海般消弭无踪。
　　那个国家没有什么特殊的，总叫人记不住。
　　反倒是舞鸿楼助其以小抗大，在江湖传说中名气甚盛。而舞鸿楼背后的人，正是妙算南湘之一。

　　“舞鸿楼？你是……南湘女。”虞开恍然之后开始恍惚起来，一重更一重。他又记起傻外甥的狂言，狄明之前究竟说了多么失礼的话啊！

　　阮初一施以江湖礼，恭敬道：“前辈，神女，得二位相助，定安军如添双翼。”
　　卞凉苦涩：“遇见你们是卞凉之幸。昭月虽标榜日月神教能通天，可离上一位摘星逐月的前辈，已经过了上千年。我的能力都是人力，祈祷术助人回复精力，却得以时日后更多的疲惫为代价。若非阮姑娘展现出你的道法，卞凉短浅的见识也不敢轻信世上竟有神迹。”

　　阮初一得了神迹的美誉，并不见喜色。
　　自小到大，道士也好，瞎半仙也罢，总是对她说她天资非常无比，有朝一日可以通天。
　　只有师傅，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阮初一总被世间辜负，但她有幸比常人有高天资的武学，已经比很多人幸运。
　　为什么一定要去天外天？她要的是世间过得更加好。除非昌平盛世，怎么忍心不见这千疮百孔的世界，去寻自己的极乐天？

　　但凡时间差错，卞凉都未必会加入棋局。
　　昭月的神女竟然站到了定安军这头。阮初一不得不认为这是因祸得福，冥冥之中风口已经从秦霸变向了一股力量。一股具有号召力和历史滚轮沉重感的力量。
　　“定安军是起义的新风，有你这样的一把手，我相信定能成事。昭月已经不可能出现起义的人了，长此以往国破只是时间问题……”神女说着，又回到目中清泠的状态。

　　卞凉不愿回到教内，甚至愿意留下，留在舞鸿楼内，协助湘娘。
　　湘娘主动揽下救治狄明的任务，旁敲侧击劝虞开代替慕容南接下饰演赵赫一角。卞凉也主动搭腔，认为这是件险中求胜的侠事。
　　虞开硬着头皮让湘娘为他易容。
　　他身量八尺余一，但气质过于正派。
　　湘娘在易容的基础上，为他添置了阴笑的妆容，不扯嘴角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比较阴森，笑起来妆容可怖，全然把正派气质藏了起来。
　　为遮掩妆容的瑕疵，虞开齐整的束发也归湘娘改制。削短耳侧发时，虞开满嘴都是孩儿不孝……

　　虞涅的身份也不由阮初一继续扮演。
　　湘娘认为，从她的视角看，女子和男子骨架不同，但凡是精通易容的人，一看就露馅。所以阮初一不适合继续以虞涅身份前往秦霸。
　　湘娘派了一位义士，为其乔装易容。
　　虞开果然觉得比阮初一扮演得肖似。原先的别扭感没有了。

　　七十万军队里，一半是定安军的人穿了秦盔秦甲，他们在其他国家的时候并不担心露馅。一旦回到秦霸国，无仗可打时总要食宿，三十多万人口，无田无房无工作，一旦赵赫露馅，军队扣押或暂时解甲归田，三十万人将无处可去。
　　这些人被湘娘要去了，早年龙云国留有一支海上部队，这些人随湘娘生活在月背山脉。而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