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刑侦]》绫羽

28、第二十八章

　　赵珊应该是太累了，等简蔷借了病房浴室冲干净走出来时，她已经完全睡着了。
　　简蔷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柳尧和陈琰，一个静静听警员介绍她只身离开后的情况，一个则坐在床边垂泪。简蔷扭头走到了病房区病人们看电视的小客厅里，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晚上9点，电视机早就关了，遥控器也被护士收走。她百无聊赖地将膝盖收在双臂之间，蜷缩一团划起手机。

　　很快，隔着一个座位坐下个人，简蔷不抬头也知道是谁，所以她依然盯着她的手机：
　　“衣服挺合身呀”
　　“就这样……”并不很想理陈飞濯，简蔷敷衍道。
　　“今天打算住医院？”陈飞濯问。
　　“我在我们队的群里让人给我带件衣服过来了。”简蔷说着终于放下手机，“倒是你，这么晚不回家干嘛？”
　　“记录一下最新现场，打算给咱们追捕英雄写篇报道呀！”他没正经地回答完，简蔷就白了他一眼：
　　“趁早从我眼前消失。”她刚说完就觉得脑袋又疼了一下，于是女孩儿揉了揉太阳穴。病房里的空调还是有些凉的，对她这个刚刚被雨浇过的人来说不太舒服。陈飞濯看出来了，他起身又走去护士台，用极具亲和力地微笑俘虏护士的同时，还问她们要了一条毯子。返回后，他将毯子递给了简蔷。女孩儿看着他手上的毛毯顿了一下，随后用极怀疑的眼神看向男子。他对自己一贯清冷的目光中此刻居然带着些关心，这让简蔷反倒哆嗦了一下。陈飞濯看出她淡淡的嫌弃，于是关心瞬间变回冷漠。男子索性把毛毯扔在了她头上，对，就是那种能把人埋在毯子下面的扔。简蔷立刻从毯子里挣扎出来，用极愤怒的目光看向重新坐回原位的男子：
　　“陈飞濯！”当然，这一嗓子换来了护士台护士集体责备的目光，在用手势要求她安静后，简蔷只好双手合十朝远处的护士姐姐们道歉。

　　但好歹现在，搭在后背上的毛毯让她不再那么寒冷。虽然简蔷不晓得他为什么一直坐在那儿不走，但她也懒得理他。于是，女孩儿缩在毛毯里又划起手机。陈飞濯的余光中能看到她稚气的侧脸，他听说简蔷方才是在暴雨中开着摩托追上的小轿车，他不清楚这个看上去并没那么强壮的女孩儿是怎么做到的。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女人从病区外的电梯房匆匆走进来。简蔷和陈飞濯同时回头，六目相对，来人居然是正喘着粗气的简柔！
　　简蔷和陈飞濯都有些意外，甚至开始担心。简柔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当看到自己妹妹正穿着病号服缩在毛毯里，简柔皱起眉头非常生气地走到两人面前：
　　“怎么回事？！”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和弟弟，毫不客气地问道，“你衣服呢？怎么穿着医院的病服？”

　　简蔷很识趣地低下头，要知道平常温温柔柔的简柔，从母亲生病开始就打理起家里的角角落落，尤其是她和陈飞濯的事，她简直完美替代母亲。要是他们俩闯了什么祸——当然相比之下，身为妹妹的自己好像更会闯祸，一定都会被简柔批评唠叨一顿。
　　“姐，她刚刚执行任务，外面下雨所以衣服湿了。应该没有发烧感冒。”陈飞濯顿了下，然后看向简蔷，小心问出最后两个字，“……是吧？”
　　没想到他会帮自己，简蔷倒是愣了下。不过还没等她接下话头，简柔就把手上提着的包放在一边：
　　“你不许维护她！”说着她重新怒气冲冲看向简蔷，见她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终于软了下，走上去拿手贴着女孩儿的额头确认体温，“我啊我，别干活了，就天天担心你们俩吧！”她一边说着气话一边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个饭盒。简蔷和陈飞濯一边乖乖听着唠叨，一边好奇地望着那个盒子。等饭盒被打开，一股香香的海鲜泡饭的味道钻入鼻腔，简蔷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喏，课也没法备了，只好来收拾你！”简柔蹲下来，她长长的头发垂在肩后，扑闪着的大眼睛终于渐渐从火气中冷却下来，现在更多则是担心。简蔷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泡饭，心里喜滋滋的，便开始津津有味吃起泡饭。
　　“姐姐，我也想吃了……”陈飞濯看简蔷吃得一脸幸福，故意说道。
　　“少胡闹！我还想说你呢！作为哥哥不能看着点她吗？你们不是在追一个案子吗？”简柔有些生气地瞪了陈飞濯一眼，陈飞濯立刻瘪回去：

　　“……我怎么看得住她。”他轻声反驳，简柔直接上手用指节敲了他额心一下，陈飞濯只好伸手揉揉不做声。
　　“笑笑，保护好自己，明白？下雨天必须要追坏人，你好歹开个车！不能开车，你好歹穿件雨衣！”简柔用命令地语气对简蔷说，简蔷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嗯。”她想起上次绑架案，她都没敢告诉简柔。要是她知道可不得吓死？她当然敬重喜爱这样的姐姐，但有时候，她也会因为这些话而有所顾虑。但作为一名警察，她认为顾虑不是好东西。

　　“等等，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简蔷忽然回过味。简柔则从包里又拿出了一套干净衣服，淡淡说道：
　　“你们包队跟我说的。”
　　简蔷愣了下，去查手机，才发现包阳在群里毫无人性地回了一句：
　　“没人手给你送，你等着吧！”

　　呵！今晚这顿骂，还得感谢自己这个新拜的师父！

　　※

　　鉴于简蔷浇了雨，包阳给了她半天休假。中午刚走进刑警大队的办公室，昨晚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家伙正在和包阳聊着什么。简蔷深深觉得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你怎么又来了……”她小声抱怨一句，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小陈嘛，公安编外人员。”包阳调侃道。
　　“……”简蔷没话说，刚坐下，包阳和陈飞濯便双双走到她桌边。见两人这齐刷刷的阵势，简蔷警惕地朝他们看了看：

　　“干什么？”
　　“给你个机会出门走走。”包阳微笑着看向她，简蔷有不好的预感，于是皱起眉头：
　　“说清楚，去干吗？”
　　“这不是看你上次劫持人质极有表演天赋，打算让你再巩固一下嘛！”
　　“……又要解救人质了？”说半天都没讲到点子上，简蔷有些着急，反倒是包阳先泄了气。他看向陈飞濯：
　　“不行，看着我徒儿天真的目光我说不出口。这个馊主意是你出的，你跟她说吧！”
　　简蔷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她看着陈飞濯抿了下嘴，然后开口：
　　“今天包队从赵珊那里知道了更多的消息，我呢，昨天又拜托崔楠帮我个忙。”陈飞濯以此开头，“我需要你扮演一下崔楠。”

　　“啊？”简蔷吃惊地站起来看着他。昨天后来，她知道赵珊之所以会自己离开，就是因为这个名叫崔楠的发小和她说了小时候的事情，恰巧让她恢复了记忆。
　　“嗯，你的高矮胖瘦和崔楠很相似，气质上也有些相似。长相么，可以化妆，况且她一年也回不去陆桥村一次，就算有变化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陈飞濯说道。
　　“我为什么要扮演她？”
　　“我需要和你设个局。”陈飞濯说。
　　“丫头，”包阳忽然插嘴，“今天早上我们又和赵珊聊了一次，基本确定她长期受虐待，而这虐待中，包括性-虐待。”包阳解释，“性犯罪你懂吗？取证向来是最困难的。如果我们擅自跑过去一锅端，万一对方前一天正好打扫卫生、扔了垃圾、内裤这些东西，我们根本没法起诉她。所以我们想要设个局，也还赵珊和她妹妹赵燕一个真正的公道。”
　　见包阳严肃起来，简蔷这才终于点点头。她当然明白性犯罪对女性意味着什么，简蔷甚至记得那天在病房里，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儿用一种恐惧的目光望向双腿之间时，自己小肚子也隐隐传来的酸楚。在熬心的同时，她也感到极度愤慨。

　　“行吧，要我扮演崔楠是吗？”简蔷看向一边的包阳和陈飞濯，继续说，“需要我怎么调查？”
　　“调查的事主要是我，不过最后一场戏需要你挑担主演。”陈飞濯说完，包阳立刻接上：
　　“当然，我们警队随时在村外待命，最长一周，应该就能收网。”
　　“对，等会儿我去录完下期《回家》后，后天我们就出发。包队会跟你讲一遍剧本。”陈飞濯继续接上包阳的话说道。

　　对于连珠炮一样的双簧，简蔷表示有点晕，于是她伸手让他们停一停，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
　　“不是我调查？是你？”简蔷指了指陈飞濯，既然自己是崔楠，那这个光明正大去调查的人，总不能是陈飞濯本尊吧？哪个犯罪分子会把自己的罪行告诉一个记者？“那你是谁？”
　　“崔楠——也就是你的新婚丈夫。”陈飞濯回答。

　　简蔷脑门轰了一声，在静默三秒好开口：
　　“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