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Skycg

27、第 27 章

　　七月二十二日，surmount演唱会，首站奥京场，开唱。
　　盛况空前。
　　根据统计网站的数据，这一场次，上座率惊人，甚至可以说是爆满。在开场之前，还有好多人挤在场地之外，看能不能从场外的黄牛手上买到高价票。但由于之前征程对黄牛卖票行为的强硬态度，这一方法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好多没买到票的粉丝，堆在场地外面，想等等看演唱会临近结束，能不能溜进去看他们一眼。
　　而早在之前，一家非常知名的电视台联系了征程，以优厚的价格买下了surmount演唱会的直播转播权，光是这一项收入，就已经让征程把策划演唱会的成本尽数收回并且还有不小的盈余。
　　七点三十分，演唱会开始。场内一开始的骚动不安，变成了屏息以待。灯光暗淡下来，一切期待、目光，在黑暗中发酵酝酿，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喷薄而出。
　　开场歌曲，快节奏的动感旋律响起，不是他们两张专辑里最脍炙人口的歌曲，听起来甚至有些陌生，这首歌，是在演唱会准备期间，特意为首站出的一首新歌，名字叫《追》。
　　这首歌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很好，除了内部人员，几乎没有人知道surmount竟然在首站演唱会还准备了一首从未发行没有一点消息的新歌，并且还把它作为了首站的开场曲目。
　　这真是演唱会开天辟地的头一遭。这样的大胆安排，也只有大手笔的征程敢选。
　　跟着音乐，灯光亮了起来，原本无人的舞台，现在站上了三个男孩子。林忍、贺君晗、温河，出现了。
　　他们穿着剪裁合身的演出服，宽肩窄腰，天生长腿，追光灯把他们的美好身躯的线条勾勒得更加明显，还没有开始唱歌，甚至他们三个还没有转身，场内已经爆发出一阵尖叫。
　　但是没有陈醉。
　　电视台的直播画面，在网络平台上播放时，已经有弹幕开始刷起了“陈醉在哪？”“陈醉就不来了吗？”“没有陈醉谁担高音？”“surmount演唱会缺人就等于砸招牌”之类的话，甚至有占满屏幕的趋势。
　　音乐声渐强，台上的三个人默契地跟着节拍开始了动作，伴舞也都上场，舞台的气氛立刻活跃了起来。
　　“地铁上颓唐地睡。
　　油盐酱醋茶的年年岁岁。
　　日复一日的贫乏疲惫。
　　顺从生活已经这样累，
　　谁规定我要成为谁。
　　让美好梦境自由地飞。
　　雪山之巅的幻影彩虹，
　　云雾弥漫的海市蜃楼，
　　远天边际的极光，
　　南北西东。
　　生死岁月，希望绝望，
　　不断轮回。
　　我要去追，等我去追。
　　追第一道晨光起，黎明忽现
　　追第一枝新芽萌发，春风回归
　　不再需要归宿，
　　不是谁的附属，
　　追逐，是一生的旅途。
　　自己做主，
　　是渺小的人，却绝不认输。
　　·······”
　　这首歌，节奏快而旋律抓人，在surmount发过的所有单曲里，质量也算是数一数二。
　　从声线最低沉的温河，再到林忍，再到贺君晗，歌曲的高潮部分来临，就在那一刻，陈醉的声音从现场的音响里传出，经过前面队友的铺垫，他的纯净而稳定的声线仿佛破茧而出的蝴蝶，在阳光下抖开了自己色彩斑澜的翅膀，也让在场的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直播画面的评论倾向也已经完全改变，从质疑surmount不带队友，其他三个人气息不稳，变成了“寻找陈醉。”
　　副歌部分结束，林忍他们的站位分布改变，在林忍温河中间，空出了一个位置。
　　舞台灯光昏暗了一些，陈醉竟然瞬间就补在了那个空位上。
　　观众一片惊叹，转播收视率一路飙升，直播观看数瞬间破百万，热榜上，#surmount#的话题已经冲上榜首，这个夜晚，从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属于征程，属于surmount的。
　　仔细一看，那个舞台上的“陈醉”并不是真人，但已经是酷肖，现场观众发现得快，在直播转播平台，一直到整首歌曲结束，那个陈醉跳着舞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大家才发现异常。
　　于是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原来那是陈醉的全息投影，并不是他本人。难道现场的声音也是提前录制好的？难道surmount胆子如此之大，在奥京这个场馆，竟然玩起了假唱的手段？如果真的是放音响，那surmount基本上就要完蛋了。
　　直播弹幕上的评论风向又一次大改变，现场观众也有些骚动起来。
　　这时候，舞台上的光又一次亮起来，光线炫目，仿佛是这个被夜幕笼罩的巨大场馆里，重新冉冉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太阳。
　　surmount四人，真真实实地，全部站在舞台上。
　　包括陈醉。
　　“大家好！我们是surmount！”四个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和场馆内浑浊的空气碰撞，反而更显得清亮而活力四射。
　　“我是温河！”
　　“我是贺君晗！”
　　“我是林忍！”
　　“我是陈醉！”
　　现场一片欢呼尖叫，众人掀起的音浪，在整个场馆盘旋，声音的强度，让热度也持续飙升。
　　陈醉抓着话筒，一瘸一拐地走到台前，他笑得无比灿烂，从大屏幕上看，任谁都会被这样一个阳光而天真的笑容感染。
　　“谢谢大家支持surmount，谢谢大家来到这里。很抱歉，今天我大概会成为大家的拖油瓶，没有办法跟我的队友们一起完成一场完美的舞台表演。”
　　“没关系！没关系！”场下表示谅解的声音此起彼伏，陈醉仍然带着笑意看着大家。那双本来就无比美丽的眼睛，此刻更是如同最明亮的星辰，闪动着感慨的泪光。
　　“我本来想过，不要在这里丢脸，干脆不来也行。但是，我的队友，我的公司，他们都希望surmount能够是完整地站在大家面前，不管结果如何，不管有多少风险，他们都没有放弃我，今天，我知道你们也没有放弃我。”
　　“无论如何，今天我们将拼尽全力，为大家展现一场或许不是最好，但一定是最努力的演出。”陈醉声音有些颤抖，贺君晗走上前，把他的话继续下去。
　　“陈醉不愿意用自己的伤当作借口和理由，我们也不愿意。意外有时候会很残忍，有时候又会很美丽，比如，我们的相遇，不就是一场意外的惊喜吗？surmount的真心，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唯有用不断的进步，努力，才能把它捧给你们看。”
　　“谢谢你们。能够这样爱我们这一群人。”贺君晗话音刚落，四个人十分默契地鞠躬。
　　台下有些粉丝已经在流泪。
　　是的，人的心，人的感觉，人的情意，没有谁能完完整整地表达出来，也没有谁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但是此刻台上的四个大男孩，他们眼含泪光，眼神坚定，没有过多的言语，但作为能够与自己之外的人产生共鸣，互相理解的人类，已经能从他们身上，看到超越语言的，他们所说的“真心”。
　　他们带着少年人的热血和单纯看待世界，他们带着诚挚的感谢，来面对这些，在这个世界上给予他们喜欢的人。所有的喜欢，他们都尊重，因为这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没有人有义务要爱他们，但就是有这么多人，愿意把喜欢交给他们，这是一种无上的信任，他们从心底里感激不尽。
　　第二首歌的旋律响起，一束追光打在陈醉身上，出人意料的是，在配合队友的动作上，除了实在无法完成的腿部动作，他的上肢动作异常到位，场面意外和谐。
　　本来，征程的安排是，陈醉不要长时间地站立，免得对恢复有不好的影响，但陈醉坚持，既然队友要站那么久，那么他也必须要一起，最终也说服了征程。
　　于是准备了一套三加一自由人的排列模式，如果陈醉能够跟上动作时，就跟，如果不行，他就负责在歌唱上稳场。
　　温河的现场发挥水平的确忽高忽低，而且非常容易把人带跑偏，更别说要边唱边跳，大概率会有几首歌会车祸，如果陈醉不在，那肯定很难救回来，毕竟林忍贺君晗也是将将能够自顾，实在担不起救场的职责。
　　而陈醉在，就让人放心许多，而且重组站位走位之后，他可以减轻很大的运动量，他的活动也更自由，也就更能把唱功上的优势给发挥出来。
　　为了这场演唱会，征程实在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事实证明，征程是相当有远见的。陈醉的自由站位虽然有些新奇，但总体而言还是不奇怪的，再加上和队友的有爱互动，让他并不存在游离在外的状况。而他稳定的发挥，也让surmount的现场演唱收到了比以往任何一次彩排都要好的效果，在现场的观众参与度很高，网上电视上蹲守直播的观众也是赞叹一片。
　　最后一首歌，以surmount传唱度最高的《说爱》作为结尾，陈醉已经有点站不住了，移动的时候稍微趔趄了一下。林忍和他中间隔着一个温河，他本来准备直接换位去扶陈醉，坐在第一排看着他动作的童桦，眉头紧皱着摇了摇头，示意林忍不可以。
　　的确，那个爆料林忍陈醉事情的人还没有找出来，童桦有这个担心是正常的。但林忍觉得，不过是扶一下队友，写也写不出什么来，所以还是没有停止动作，童桦着急地站起来，冲着他们站在他们中间有些状况外的呆萌帅哥温河比了个手势。
　　温河第一次接到来自童桦的救场任务，心下竟然自我感动起来，觉得自己终于也已经可靠到能够被分配到这样重大的任务，于是赶在林忍动作之前，飞快地扶住了陈醉。
　　为了不让大家察觉异样，他还装模作样地牵起了陈醉的手。
　　当然，是以很别扭的方式，他以前没怎么牵过男生的手，以为如果牵一个男生，也要像比赛一样展现自己的力量。陈醉被温河这么突然一牵，也有点发愣，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温河突然扑上来牵手，而且，不过牵个手而已，温河真的用力太大，他的手像被铁钳钳住了一样，而且难以挣脱。
　　于是他只能在脸上保持着尴尬的微笑。
　　林忍看着他们，眼眸垂向地面，继续接自己的part唱歌去了，只是那只预备留给陈醉的左手，显然有点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无措。
　　贺君晗一看温河陈醉牵起手来，还像小船似的前后摇荡，觉得自己和林忍未免显得有些无聊了，也出于配合队友的业务习惯，一把抓住林忍的手，跟着节奏摇晃起来。
　　场下的粉丝看到这温暖的互动，都捧场地尖叫起来。
　　很快，一曲终了，surmount的首场演唱会，到此画上了句点。
　　台下的观众不断叫着安可，林忍作为队里人气最高的成员，被安排来做这场演出的总结发言。
　　他拿着话筒，缓缓地走到台前。
　　目光，灯光，或者还有从场馆外溜进来的月光，互相交缠融合，停在林忍身上。
　　或许是林忍身上，天生有一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温柔气场，即使他平时总爱逗趣打闹，被贴的标签也总有幽默开朗这一个，但是，每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总会让周围的人都被他感染影响，心境也逐渐像他一样平和下来。所以当他沉默着没开口时，台下已经一片寂静。
　　面对粉丝，林忍不太会操纵言语，玩弄话术，因为他总会被那些真诚的热情所感动，一旦他自己感情汹涌的时候，反而不能像平时面对媒体一样，把套话说得滴水不漏。
　　所以他在开口之前，做了个深呼吸，弯下腰来，冲着观众鞠了一躬。
　　“这场演唱会，是我人生中第一场大型的演唱会，也是我的队友们，人生中第一场大型的演唱会。”
　　“我们很幸运，能够在奥京的舞台上，完成这期待已久的一切。”
　　“跟你们一起度过的今天晚上，将会成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记忆，我明白，能被这么多人爱着，是surmount的幸运，是我的幸运，拥有你们，是surmount最大的收获。”
　　“我们从来不是完美的，但谢谢你们，如此包容和喜欢不完美的我们。”
　　“为了今天，我们准备了很久，我之前一直在想，要表现成什么样，才能把这场演出，打上一个a等级。你们都知道，我很少得到a等级，所以很有执念。”
　　说到这里，场下原本将哭欲哭的粉丝，都笑了起来，其他三个从小得a得到烦的男孩子，也冲他笑了起来。
　　“现在我发现，a等级也没有那么难。只要你们能够听得开心，跟着我们一起跳、唱得开心，只要我们四个人能在一起，一起完成这一切，那就是a等级了。”
　　“最后，我想谢谢站在我身边的三个伙伴。贺君晗，他是我认识过的，最聪明也最温暖的男孩子，他反应很快，一笑起来就让我想到冰雪融化，万物生长的春天。”
　　“温河，是我平生见到过，不夸张来讲，最帅的男孩子，他就是基因彩票，而在这么一张英俊到有距离感的面孔之下，其实是特别容易亲近，特别热情的一颗心。”
　　“陈醉。”
　　林忍把话筒从右手转到左手。
　　“他是一个最让人惊喜的男生。有时候你以为他是可爱的，但他身上的力量一旦爆发，就是天崩地裂的震撼，有时候你以为他是个小孩子，但他懂事细腻起来，又比谁都用心，有时候你觉得他太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却忍不住被这份真实所吸引。”
　　“他说，自己是今天这场表演的拖油瓶，我不赞同。他是surmount不可缺的一员，是这场演唱会的点睛之笔。”
　　“今天有他在，比什么都珍贵。”
　　说到这里，林忍走到陈醉旁边。
　　陈醉、贺君晗、温河都已经哭成一片，过去几个月的种种，在他们面前不断浮现，那些日夜训练的夜晚，那些从早湿到完的衣服，那些腰酸背痛全身不适却依旧要挣扎着完成任务的瞬间，陈醉跪在地上时撕裂的韧带，温河好几次瘫倒在训练场时眼前的一片漆黑，贺君晗身上贴满的药膏，林忍的熬红的双眼，都是为了这一次的演出。
　　林妈妈好久没有接到儿子的电话，贺君晗宠爱的妹妹的成人礼他没能到场，温河爱了八年的女朋友的生日他也缺席，回到训练场开始就再也没见过陈醉的陈爸爸陈妈妈和他那两个弟弟妹妹。
　　眼泪不是为了过往的辛苦，而是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能如此强大，原来回首那些时光，咬牙坚持下来，没有辜负。一切都值得。
　　陈醉拿起话筒：“对不起，本来应该更好······”带着哭腔，他的眼泪成串地向下流，粉丝们在下边，也有不少被情绪感染而流下眼泪来的，他们大喊着：“没事陈醉，加油！”给他鼓励。
　　童桦也在台下，擦起了眼泪。多少光鲜的表面，是一刀一刀琢磨切削而成的，就像玉石，大家只记得它的价值连城和色泽温润，没人想去追究，那些价值背后有多少的付出与痛苦，不止是玉石，还有打造它的工匠。
　　林忍看着陈醉，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地去揉他的头，陈醉的头发软软的，跟他的性子一点不像。林忍稍稍用了一点力，把哭泣的陈醉，往自己这里扳了一点，然后两个人的头，柔柔地碰在一起。
　　发丝缠着发丝，皮肤挨着皮肤。
　　脑海中的画面，在那一刻通电发生交接，他们的心也如此。
　　贺君晗和温河也知道林忍陈醉有被爆料的事情，今天，当着上万的人，像这样的确温情浪漫，但也很有可能变成以后瞎写他们的有力证据。
　　于是他们两个一起围过去，四个人又拥抱在了一起。
　　真是相当美好，台下的粉丝也开始有大面积哭起来的趋势，电视的转播收视迎来了高峰，网络直播上的负面评论都消失了。
　　是啊，人的感恩，人与人间的扶持与帮助，符合所有期待的温热的情感。谁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到这里，舞台的光慢慢暗下来，四个人向观众挥手告别，然后一起拉着手，又深深鞠了一躬。
　　surmount的第一场演唱会，圆满成功。
　　征程准备了一场庆功宴，所有帮助过surmount的人都在，包括每天清洁房间的阿姨，也包括送他们来现场的司机，也有伴舞、灯光，有指导他们的老师，有一直看护他们的医生。
　　surmount四个，除了陈醉因为手术伤病不能喝酒之外以果汁代替，其他三个都拿着酒，把在场的每个人都敬了一遍。
　　他们实在开心，每个人都喝了个畅快。平时酒量非常好林忍，此刻已经微醺。
　　回到酒店，征程给每个人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但也稍稍放了水，把林忍和陈醉的安排在了隔壁。
　　虽然大家也都清楚，是面子工程。
　　陈醉的行李早就拿到林忍房间，所以他和林忍互相扶持着进去之后，也没想着要出来。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给林忍扶到床上坐下之后，林忍的脸庞红彤彤的，看着陈醉的眼神也十分迷离，跟往常实在很不一样。
　　陈醉有心要逗逗他，也就直勾勾地盯着林忍。
　　平时他这么干的时候，很容易害羞的林忍总会躲开眼神，但今天，林忍没有。
　　他看着陈醉的脸，那么好看的眼睛，那么高挺而直的鼻梁，再到，像花瓣一样湿软而丰盈的嘴唇。
　　动作先于思考，林忍对着那张诱人的，半开半闭的嘴唇，用力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