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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黑心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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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明宇匆匆穿行于闹哄哄的程候府。
却被早就不安地等在后花园出入口不远的亲随,接了个正着。
几个亲随好说歹说,才拦下了本想尽快搀和姻亲家密事的自家少爷。
古家少爷也猛地记起自己好几天没洗漱了,怎么也该先打理整齐了,才好去会心上人。
哼,都怪那多事的林如珂,若不是她……自己现在也不至于一身狼狈。
古家表少爷不出声地哼唧着,随下人先回自己住的院落去了。
如珂这边,本是因为老太太忽然醒转过来,看到了吉儿悄悄放的书信,让吴嬷嬷上下问话完,又特地找了老太爷过去商量了,府里让人四散出去悄悄寻人了,方才这般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眼看着别说瞒住府里人,只怕连府外头的人,只要有心,只怕也要瞒不过去了。
老太爷就作主喊了如珂来主院,想亲自听听这小孩儿怎么说。
他总不愿把她想得太坏了。
因此如珂到时,就看见老太太和吴嬷嬷两人,神态都一样恹恹的,甚至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厌烦。
吴嬷嬷如此态度也就罢了,连大方亲和的老太太都如此厌恶自个儿,如珂还是不免受到了点打击,问安的声音都懦懦地。
“ 珂儿你不要怕,来,坐我身边来。我就是想亲口问问你,可知你表妹月儿淘气去哪儿了?”
老太爷还是那么慈爱的眼神看着如珂。
他的话里,不管是对如珂,还是对自家宝贝孙女月儿,都满是长辈的宽仁爱意,没有如何不满似的。
如珂不敢把他的话当真,也不敢去计较在场三人的态度。
她只是摇头拒绝了坐下,就地站着,细声细气地说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话语。
“ 回老太爷的话,如珂还是站着回话比较安心。
表妹不见踪影一事,的确,无论怎么说,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里头。
虽然我是无心之过,但是月儿向来与我要好,我本就该多留意些她的所有动向。
如果我……如果我一早留意到了,也许……也许她就不会淘气离家了。
是我的错,是我愧对了大家的期望跟托付。也是我的错,没注意到表妹居然敢离家出走。我……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开玩笑而已,以为她只是……日常嫌家里闷而已。
对不起!爷爷奶奶,我对不起你们的托付,都是我的错!”
如珂跪在地下,还特地跪在了老太爷脚边,垂着头不停地认错道歉,瞧着哭得浑身轻颤、不能自已。
她没办法,若是演不好这一场,她这黑心莲花的命,很可能就要到头了!
这可是与她的小命息息相关的修罗场啊!
演技必须一次过!
老太爷被如珂的剖心话语跟哭泣感动了。
他嘴里不停唉唉地叹着气,亲自伸手去扶她起来:
“ ……原是我那孩儿淘气,本也怪不到亲戚头上。唉,珂儿不哭了,乖……爷爷奶奶不怪你啊……”
如珂就随着老太爷的劝站了起来。
她扯了袖中帕各种拭泪,顺便落座。
口中期期艾艾地,她还安慰了老太爷几句来着:
“ 爷爷我没事的,咱们先找到表妹要紧。
如今可有眉目了?
……往日表妹交好的玩伴,除了我,其他人那里也该遣人问问去的。
以前也有……表妹玩得忘了时辰,我天黑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寻她回来的时候。”
老太爷听得若有所思,不禁点头。
老太太在一旁插话,询问如珂:
“ 那珂儿对你表妹的行踪,心里可有数?
我们两个老人家当家不易,如今也没空怪你。
我只想知道,我家狠心的月儿到底去了哪里?
她安不安全、有没有人替我们照顾好她,她有没有好好的?
我们知道这些就行了。
其他事,我老婆子已经顾不上了!”
老太太急得头晕目眩,强撑着才把话说完,连坐下时都摇摇欲坠。
吴嬷嬷心疼地一直不离她左右,尽力替她扶撑着腰背。
如珂毕竟心虚,眼睛就不好多瞄榻边那两主仆。
她只是诚挚地看着老太爷,哀求道:
“ 请爷爷相信我跟月儿的一片孝心。
月儿她,她必然是不忍见爷爷奶奶你们难过,才悄悄离家去玩儿的。
也许……也许她以为,我可以和以前一样,替她遮掩过去呢!
咱们大家都知道的,月儿她吧,性子一直就,就这么天真烂漫、又任性胡来的。
就算她一向和我玩得好,我对她的影响,也一直都有限。
大家其实都隐约知道一点儿的,不是吗?”
“ 你说得对。
珂儿,别自责了。
月儿出走离家这件事,看来是我们做长辈的以往都做错了,我们不该逼迫于她,逼得她太紧,可不就逃家了。
唉,我和你奶奶吧,这几年都年纪大了,精力有所不济,其实一直都忽略了月儿,以至于有今天……
唉……罢了,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想要的,我们给不了;现在这样,何尝不是一种结局。
至于是好是坏,将来再看罢了。”
老太爷认命般的沉郁话语,听得如珂不由心生感慨。
这位睿智的老人,也许早就看透了候府内外的形势,也对家族复兴一事心灰意懒了。
如此,他才会,既把月儿托付于她一外人;又愿意把府中杂务,悉数交予她,……甚至让她替老太太、月儿代为掌管中馈。
这种种有意抬举人的举措,若说本心全是为了如珂一个孤女着想,那连如珂本人,都认为根本不可能好嘛。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为了府上不开窍的月儿了。
老太爷本人吧,应该就是打着,让如珂成为月儿理家的左臂右膀,这样的主意来培养如珂的。
如今,他就连对自家孙女的行踪与归宿,也是一副顺其自然、懒得追究的无为样子了。
果然古代读书人,缺点一般就是容易产生避世心理呀。
如珂边低眉顺眼地应和着老太爷的话,边分心胡思乱想了一回。
不过她接下来,一下子就被老太太的话拉回了思绪。
“ 老爷,你怎么能就这么认命了?
难道你还打算撒手不管月儿了不成?!
不行!
我不依!
我知道月儿这回淘气过了头,但你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呀。
她在外头是死是活,难道我们不该心中有数才是?
现在除了我们能在背后替她撑腰,她还能指望谁啊?
我听说,这女儿家……如果私奔,奔者为妾,这可怎么是好?!
月儿这死丫头,她,她现在若是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的呀!
老爷,你可不能不管她!你得把她找回来才是呀!
……呜呜呜……我家月儿吧,她哪怕是私奔,也只允许在我们家里奔,既不许她奔去外头,更不许她奔得死活不见人影……老爷……”
“ 谁私奔了?!老太太,你这说的可是月儿?!”
一道焦急的少年嗓音,于讲话的半途横插进来,把老太太的哭泣哀求都吓了回去。
正院厅堂里,几人表情皆一变。
得,这候府老太太说私奔的话音未落,就正好被赶到的古家表哥听了个正着。
如珂都不禁在心里抚额。
果然是必走剧情么,瞧这赶巧儿的寸劲,真真就是无巧不成书吧。
她还尤可。
观二老的神态,那更是无法言说的羞愧、复杂跟沉重。
毕竟,他们一直瞩意古家表少爷为孙女婿。这下子,怕是真不好交代了。
主院上房里,气氛一时僵住了。
而古家表哥只顾着追问,连行礼问安都忘了。
长辈有事,晚辈效其劳。
如珂忙上前两步,伸手拦下激动的古明宇。
她低声说出了事实真相。
“ 表哥,是这样的……月儿淘气离家,距今已至少三天未见她身影了。府里就有小人传出不好的话来,说她私奔什么的。表哥你别轻信人言啊,我们会把月儿找回来的,事情未必是那等小人乱传的那样呢。
你信我啊,你一定要信我们说的才是,这……对月儿也是有好处的……”
如珂胡乱交代了一把事情的经过,尽量避重就轻。
古明宇站在那里,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脸上表情混乱无助,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他大口喘气,浑身紧绷,但又努力镇静的样子,连一直暗中看戏演戏的如珂,都不禁同情起他来。
两位老人家在一边手足无措,无比羞愧难当,呐呐难言。
这孩子,唉,所爱非人,一腔少年情热,注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了。
最后,可怜的两位老人各自颤抖着,站起身来,想要上前,去安慰这贵族少年;他们伸出手来了,又像是怕刺激了少年般迟疑不定。
毕竟现在,是程府孙女儿私奔逃婚去了,对不起毫无过错的古家一方。
这原先议好的婚事,若程府二老处理不好,从此两家人恐怕就要结仇了。
最后还是老太太先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拉住了古家表哥的手,饱含歉意地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嘴。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说些什么,古明宇就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如珂。
然后,他主动上前一把扶住了老太太。
如珂忙也扶住老太太另一手臂,两年轻人合力把老太太送回榻上安坐。
吴嬷嬷也过来帮忙,不着痕迹地挤开了如珂。
如珂也懒得理这些细枝末节,就忙回身,扶同样动容的老太爷坐下。
于是大家都失礼了一回。
所有人共坐一室,商量怎么找回程家唯一的千金,月儿小姐。
如珂默然无语。只管安静听着古家表哥表衷心。
她看着所有事情,如书中所写那般发展。
老太爷老太太被他所鼓动,把所有人手交给他,让他去追踪月儿的去向,以及寻回月儿。
如珂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心里却冷冷地想着,这古家表哥,还真是对月儿一见钟情啊!瞧他这死心塌地的样子,连月儿与人私奔了,给他戴绿帽子了也能不在意!
可惜了,少年!有我这个穿越者在伸手搅和剧情,你注定是……得不到美人的了。
如珂微微一笑,冷不妨被古家表哥抬头看了一眼。
如珂吓了一跳。
可她一时也看不出来,在对方毫无表情,且如白玉般冰冷的面容之下,到底有没有,对她那个笑……暗地里生疑。
“ 如此,二位等我好消息。
今晚我就带人出发。
我打算往更远处去搜寻,找一切月儿可能经过的地方跟踪迹。
我年轻,也不怕累,二老不必担心。
一有蛛丝马迹,我就遣人快马回来禀报你们。
你们放心好了,我发誓一定尽我所能,帮你们找到月儿,并带她回府。
……我也会注意保密,你们放心。”
吴嬷嬷听了古家表哥这番话,先激动得在地下磕头,不停说什么“ 谢过表少爷,表少爷仁义!”之类的话语。
古明宇忙避过,他一手虚扶,示意吴嬷嬷起身,嘴上也谦逊不已。
老太爷老太太听得他如此这般安排,也一脸宽怀地感激不尽。
他们显然也没想到,古家侄儿会这么中意自家月儿,以至于……一点都不计较她与人私奔的罪过。
看来两家的婚事,未来就算成不了,应该也不至于变成仇人了。
老太太和吴嬷嬷还暗地里交换着眼神,意思明确。
观古家表少爷这放不下月儿的言行,很有可能,这小儿女两人的婚事,最后还是很大几率能成的。
如珂在一边低头浅笑,怎么可能呢,她这黑心莲活着一天,就一天不会允许这婚事成真。
最后,古家表哥劝老太太先去歇息了。
如珂忙也跟着劝。
老太太毕竟拖着病体,实在不宜太过劳神费心。
于是吴嬷嬷扶着老太太进去了。
老太爷嘱咐两句,看无事,也自行离开,去吩咐众仆从改日听令于表少爷行事了。
一时,这诺大的厅堂里,竟只剩下如珂与古家表哥了。
“ 嗯……表哥,月儿的事……你多费心了,我先告……”如珂见势不好就想溜走。
谁料少年大跨步走近如珂,把她逼进座位跟桌子之间,并直接伸手撑在如珂背后的桌面上,用身体困住想溜走的如珂:
“ 你能先告诉我,月儿私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表妹?林如珂,你关了我三天,月儿就与人私奔了三天!你莫非想告诉我这事与你无关吗?!”
少年的深沉怒火不再努力压抑,向着如珂倾泄而来。
……
如珂逼迫自己抬头挺胸,直视古家表哥。
只见古明宇一脸勃发的怒气,平时俊俏的少年脸庞,此刻看着,甚至有点吓人。
如珂愣了一下。
心虚之下,不免就有点张口结舌地,她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
古明宇看在眼里,终于发现这女人一直在欺骗自己。
激愤之下,他一把擒住如珂垂在身侧的手腕,死死扣着,狠狠地瞪着她问道:
“ 你果然一直在骗我,对吗?说什么喜欢我,肯定也是撒谎对吧?你这个骗子!
月儿到底去了哪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快告诉我!”
如珂手痛得很,不免挣扎道:
“ 你放手,放开我。乱问什么呀,月儿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末了,如珂反应过来,又忙假笑道:
“表哥,你还没看出来吗,月儿她有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你这样追着她有什么用?人家不喜欢你啊!
你……你不如考虑考虑我吧,我喜欢你,我是真心的呀!”
如珂豁出去地大叫,眼睛看住他,麻溜地走剧情。
反正她一时半会,这么被人死拉着手不放,也走不脱,不如干脆演戏吧。
于是如珂一念之错就……悲催了。
“唔……唔唔……???”
这死孩子!怎么一言不合就堵嘴了?
还是拿他嘴巴堵的!
马儿在如珂心里一片奔腾。
演戏而已嘛,何必当真呢少年?求放过。
书里明明没有这一段的,依稀仿佛……有个耳光吧差不多。
不对这哪里是差不多,是差很多才对。
亲,耳光都变了亲吻了亲!
少年你的一见钟情一往而深呢?
别劈腿呀!
别……别乱亲人呀!
于是在如珂滔滔不绝的吐槽中,这个吻终于结束了。
两个人分开后,都莫名其妙地尴尬不已。
互相绝对不敢看对方,好像做了什么……很不应该且错得离谱的破事儿。
如珂,嗯,如珂没心动,就是纯粹尴尬而已。
少年情热,她上辈子毕竟已经经历过了。
可这也不代表她就能不尴尬了。
对方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不像纸片人那般可以轻易忽略。
古明宇,嗯,他刚刚还在对心上人( 的长辈 )表衷心呢……结果没到一刻钟就亲了别的女人。
……他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好嘛,还不禁有点迁怒于如珂。
……
时间在悄悄流逝。
“ 咳……表哥如果没事了的话我就先回房去了。”如珂边说边退到门口,一副准备拔腿就跑的样儿。
少年早就放开了手,刚刚用那手干什么来着?按住女孩儿的脖颈了?
……少年整个脸都红了,说话就是不抬眼看人:
“ 我……咳咳……刚刚那是误会我只喜欢月儿一个人你不要乱想!”
古明宇与如珂同时说话,并转过身去,继续死都不看如珂一眼。
“ 我知道我不会误会的表哥慢走表哥再会!”如珂溜了溜了。
“ 那就好表妹慢走表妹再会……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还是同时抢话,少年最后简直就是在懊恼低语了。
待他倏地转身,那个女孩却已跑得不见人影。
……
机械地连夜带着人与犬只,继续去野外各大道小道岔道水道等搜寻月儿私奔痕迹。
少年不肯承认,其实找到人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也不肯承认,其实他自己的心,有点乱。
如珂回了房里,也赶紧洗漱完毕就歇下了。
吉儿几次在寝室外探头探脑,她都假装没发现。
这里少了月儿,留芳苑似乎日渐变得,高远冷清多了。
如珂不愿意多想,胡乱睡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