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归人》山溪粒粒

40、第 40 章

　　其实整个下午都没有顾客上门来。朋友们都集中到了六点以后，陆陆续续来了一大堆，熙熙攘攘的去吃了烤肉。开业总算是忙过去了。
　　吃完饭，回到家洗个澡，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月人还是坚持要在“大众点评”上回复顾客试装照，顺便也把试装的照片放上闲鱼。
　　吴往不理解：“一定要这么迫不及待么？”
　　“还是有点激动嘛。你都不知道今天给了这姑娘多大的优惠力度，才换来她在‘大众点评’给说这几句好话。”
　　“你这市侩的嘴脸……”
　　“对啊。我还约了穆云单位几个漂亮的小妹妹过两天来店里试婚纱，再放上网，轰人气。”
　　“马明茹找你真是找对了。还以为你多清高呢，一样的见钱眼开，。”
　　“你还真说对了。我对钱热情，对生活热爱。”
　　吴往弯下腰，把脸摆到电脑屏幕前，挑逗道：“那我呢？对我有没有？”
　　月人瞥了他一眼：“没想法，你，走开”，说着头偏到了一侧，摆出不屑的神情。
　　“唉”，吴往发牢骚，“大晚上的，不干正事，不务正业，不思进取。”
　　“闭嘴，睡觉去。不要影响我措辞。”
　　大早的应该没有人来试纱，月人到店时都快十点了。苏苏把卫生已经做完了，窗明几净，地拖的纤尘不染。
　　不知道谁的钢琴曲在空气中流动着，大气高雅的月人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月人提议：“我们播放一点有词的吧，接接地气。这个钢琴‘敲’的我心疼。”
　　“哈哈，哈哈。我以为你喜欢这个呢。原来咱俩都一样。放个啥？”
　　“有字就行。”
　　“那我就连我手机了啊。”
　　“行。”
　　苏苏在整理电脑里的盘发图片，月人在思索要更新的公众号的软文。朦胧间听见空中的歌，不断唱着什么“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听声音感觉是李荣浩。
　　月人问苏苏：“这是什么歌？”
　　“哪个？”
　　“现在唱的这个。”
　　“年少有为。”
　　“挺好，挺有意思的。”
　　月人赶紧上网搜了一下歌词：
　　电视一直闪
　　联络方式都还没删
　　你待我的好
　　我却错手毁掉
　　也曾一起想
　　有个地方睡觉吃饭
　　可怎么去熬
　　日夜颠倒连头款也凑不到
　　墙板被我砸烂
　　到现在还没修
　　一碗热的粥
　　你怕我没够
　　都留一半带走
　　给你形容美好今后你常常眼睛会红
　　原来心疼我
　　我那时候不懂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懂得什么是珍贵
　　那些美梦
　　没给你我一生有愧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
　　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
　　婚礼上 多喝几杯
　　和你现在那位
　　也曾一起想
　　有个地方睡觉吃饭
　　可怎么去熬
　　日夜颠倒连头款也凑不到
　　墙板被我砸烂
　　到现在还没修
　　一碗热的粥
　　你怕我没够
　　都留一半带走
　　给你形容美好今后你常常眼睛会红
　　原来心疼我
　　我那时候不懂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懂得什么是珍贵
　　那些美梦
　　没给你我一生有愧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
　　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
　　婚礼上 多喝几杯
　　和你现在那位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尝过后悔的滋味
　　金钱地位
　　搏到了却好想退回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
　　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
　　婚礼上 多喝几杯
　　和你现在那位
　　在婚礼上 多喝几杯
　　祝我年少有为
　　其实，情歌之所以感人，就是因为它会这么冷冷的刺破现实的真相，让人伤了心。能听懂的情歌越来越多，那些情歌里的遗憾，月人的都是经历过的，有过体会的。年轻人经历的爱而不得，大概都是这个模式。而现在，月人熬过了青春的苦，跨过了那道门槛，她是不是应该感谢吴往，感谢吴往的“年少有为”。她不想这么想，也不愿意承认。但是，她深深的赞同，富裕无忧的生活给人自由，给人选择的权利。
　　月人想到，在她的那个年代有一首类似情怀的歌，叫《后来》：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栀子花白花瓣
　　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
　　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
　　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
　　你是否一样
　　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
　　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
　　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你都如何回忆我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
　　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永远不会再重来
　　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多少次，月人也曾听这首歌，在没一句歌词里痛哭流涕，感慨万千。月人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谢谢。”
　　苏苏以为月人在跟自己说话，被月人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迟来的话说懵了：“碎碎个事。唉，你这个反射弧也太长了吧。”苏苏往空中指了指。“年少有为”已经结束很久，现在播放的早已是另外一首歌。
　　月人笑着：“哦”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们这代人做人的道理都是跟流行歌学的”，她笑了笑又回到自己的世界。她是想谢谢什么呢？还是谢谢一切，自己也好，吴往也好，命运也好，谢谢大地众生，谢谢日月轮转。月人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以后会经历什么，也要记得这个时刻对命运的感激，上天已然赐给自己这么大的幸福，就不该再苛求什么。日后即使上天再给自己添一笔苦难，添一点烦恼，也在情理之中，自己不应该埋怨什么，哪里又只收获幸福不付出代价的。月人一边感慨着“后来，后来，用了十年的时光，我终于还是和他走在了一起，回到了命运原本就安排好的剧情里”，一边又笑自己大概是开始老了，都开始推算这种因果循环的关系，竟然也开始相信命运，也讲“惜缘、惜福”这种老派的话。月人爱上这个词——“后来”。哀叹后的转折，凝望后的回归。就是因为有了它，她和吴往，一切都还有可能。她曾把自己交给时间，把幸福交给等待。后来，他回来了，后来，他和她又相逢了，后来，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再后来，大山高耸，连绵不语，江河奔流，日夜不息。
　　吴往晚上有课，月人一直在店里待到快九点才起身回家。钟楼周围，橘色霞光般的灯，营造出梦回大唐的感觉，车水马龙，游人如织，神色匆匆。月人在北大街街口的太平洋咖啡，买了一杯喝的，趁着夜色未凉，在钟鼓楼附近溜达。手机里播放着今天循环了一天的《后来》，又唱到那一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月人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这些正在和自己轻易的，随便的，短暂相遇的陌生人，可能只能艰难的出现一些人的梦里。他们和他们分别后难以再见，就这样在人海里走失了，没有了再见的藉口和身份，疼痛却清晰的埋在心里，挥散不去。当她想到这里时，觉得似乎每一个迎面而来的陌生人的目光都在试图寻找、追问。这世间无此无奈，又因为这些人的依依不舍显得如此这般充满柔情。
　　月人泪流满脸，她不想辜负这一刻的感动。跑步到站在鼓楼的入口，拿出手机，定在一处，拍熙熙攘攘的来往的人群：有人避开镜头，有人冲她招招手打招呼，有人笑着，有人无视，也有人一脸嫌弃……月人一直拍，一直拍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回家，转动钥匙，吴往的声音就传过来了：“你上哪里去了？才回来。还手机关机。”
　　月人跳起来，扎进吴往的怀里：“手机没电了。我好想你。”
　　“你上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浪大街。”
　　“玩的野的你，看看都几点了。”
　　“下次不敢了。一定留点电，跟你打电话报备一下。”
　　“知道就好。”
　　“知道什么？”
　　“你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我会担心你。”
　　“么么，么么哒。”
　　月人把录到鼓楼下匆匆行走的人群的视频，剪辑，加快拍放速度，背景音乐配上《后来》，在视频的最后，她写了“在长安——有些人永远不必等，有些事错过不再来”作为今天“悦长安”的更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