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归人》山溪粒粒

39、第 39 章

　　月人在心里暗暗的想：我不是，他也不是。他就可以苛责我么？他不可以？他不可以么？她无心理会周围的熙熙攘攘，心烦意乱，强装的支撑欢笑应付着，只觉得心在腔子里跳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穿少了，头有些晕，总觉得有些发冷，好像是有风要透进心里去，正在和身体激烈对抗撕扯着。穆云竟然还叫嚷着人多，太热，背都要湿透了。月人双手交握，抱在胸前，只想赶紧回去穿件衣服，或者洗个澡爬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累极了。
　　月人踱步在店里像是旷野上的秃鹰在辽阔无边的戈壁盘旋，没有目标，空费着体力，不知道要降落在那里。心里等待的渴望的不知道是猎物，还是筋疲力尽然后一头栽下来结束这守卫天空的孤寂。她在一个婚纱前停了下来，隆重的发现厚重的婚纱裙摆划分的不太平均，月人大张旗鼓的整理着，很忙很迫切的投入婚纱的每一条纹理里，重新划分每一条丝线的位置。“每一针一线都有它的位置都存在的合理，才有了婚纱的美丽；每一针一线都有它的位置都存在的合理，才有了婚纱的美丽……”就是这样一个念头在月人的头脑中不停的涌现。她烦躁，却没有想哭的感觉，一种倔强在心里慢慢升起。
　　月人终于打理好了那个婚纱的褶皱，安稳妥帖，顺当流畅，内心升腾起一股成就感。她笑着走向马明茹，高跟鞋踩的“噔、噔”地响，每一步都充满力量，充满勇气。
　　马明茹正在和穆云的朋友聊天，看到月人走过来，说道：“月人，快来。这是王永隆，家里在坊上开酸汤饺子馆的。”
　　月人大方的递出手去：“你好，我是江月人。”
　　马明茹赶紧补上一句：“知名陕西美食推手。人气很高的。”
　　王永隆关心的却是其他问题：“马明茹，你这个朋友很漂亮呐，有没有对象啊？没有，记得优先推荐我。”
　　马明茹白了他一眼：“算了吧你。人家都快结婚了”，又转身问月人，“吴往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来？你打电话了么？”
　　“打了。今天单位有重要的事。暂时都不开，忙完了就会赶过来。”
　　“哦。好吧。还有很多朋友也出差，加班。也说节后才能来看看。”
　　月人揽着她的肩膀回应道：“没关系啊。谁不来都没关系啊。只要，咱俩在就好。”
　　“说的对，”马明茹递给她一个酸奶，“敬老板娘。”
　　月人接过来，和马明茹碰杯：“敬老板娘。生意兴隆啊。”
　　正说着，吴往出现了。
　　月人望向他，吴往和穆云，马明茹招手，打着招呼，向月人这边走来，三五步，月人却感觉越过人山人海，越过高山大河，越过白昼黑夜，终于走完这长长的路，来到她的面前。
　　“你来了”，月人看着她，内心大浪滔滔。
　　吴往却如往常一样：“月人我给你说，今天真的是忙成够。我们校长真是够了。把人木乱的。终于弄好了。我赶紧就偷偷的跑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月人的竟然流出来眼泪。
　　马明茹说：“你看你来这么晚，你看你把月人气的。”
　　月人赶紧去擦，眼泪却不停的滑落下来。
　　吴往急了：“你别哭么？我去加班了啊。我跑不了么，又不赖我。你别哭嘛。”
　　吴往越是安慰，越多的泪珠从月人的眼睛里跑出来。她努力的控制，却无济于事。
　　“你看，你看……”吴往在口袋里摸着什么。
　　“你看，月儿”，吴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暗红色的礼品盒，“你看……”
　　“哇……好漂亮的珍珠项链。”
　　泪水模糊了月人的眼睛，马明茹惊呼的“漂亮的珍珠项链”在月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圈。她听见吴往说：“我怕你还不高兴，我给你找礼物去了。你别哭了。你别生气了。”说着一圈凉凉的珍珠围在了脖子上。
　　马明茹捧场的不得了：“好看的很。真不错。”
　　穆云说：“江月人，你至于啊。感动成这，你太夸张了吧。”
　　吴往也跟着说：“别哭了。你别生气了。”
　　月人越发的觉得委屈，扑进吴往的怀里呜咽了起来。哭得周围的人都莫名其妙。哭着哭着，月人又笑出声来。抬起埋着头，粗旷的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笑的开心极了。
　　吴往被月人你弄得晕乎乎的：“你一哭就像个海豹，丑死了。”
　　“吴往，谢谢你。谢谢。”有时候有些道理即使是对的，但是并不能让每个人都能心甘情愿的接受，你在意的人如果刚刚好能认可，那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值得对上天深情感谢，对的人刚刚好三观一致。
　　吴往小声的说：“傻样。”
　　月人去了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平复心情，弄干净脸。中午到饭点，马明茹和穆云的朋友们嚷嚷的要去吃饭，月人坚持要留下来坚守，怕有客人过了饭点上门。马明茹知道她只是想跟吴往待着，也就不再勉强，只是拉了苏苏一起走了。
　　众人散去之后，月人仿佛灵魂回归，为自己刚才的又哭又笑不好意思起来。她捂着脸，头也低了下来。
　　吴往：“你咋了？你刚才都快撒泼了。现在又演的哪一处啊？”
　　月人从手指缝里挤出几个微弱的词：“不好意思。”
　　“怂样子”，吴往把她的手从脸上扒拉下来，像小时候捧着碗一样捧着月人的脸。
　　“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我看你怎么还是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喜怒无常的。动不动就生气了。”
　　月人本来笑着的脸，这个时候竟然又流出眼泪来。
　　“别这样吧，好好的哭什么。”
　　月人把吴往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
　　月人平静了一下说：“吴往，今天我害怕了。你昨晚就不说话，今天你也没有接电话。”
　　吴往插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那时候我正在去开元的路上。”
　　月人委屈极了：“我不知道啊。你没有什么消息。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以为你嫌弃我了。”
　　“嫌弃你？嫌弃你什么？”
　　月人鼓起巨大的勇气，硬是憋出那几个字：“我没有，我不是，不是从一而终。”
　　“我也是啊。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吴往恍然大悟：“你是在担心，我嫌弃你不是处女？”
　　“嗯……我以为……我害怕……”
　　“傻瓜。我也不是啊。可是，这影响不影响我们啊。我们经历过那些人以后，还能在一起，比较过还觉得对方最好，还能这么相爱不是更可贵。你是最好的。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那样可爱清纯的样子。你的从前、现在，我都见过，我都爱。”
　　月人的心柔软的像天空中许如飘渺的云，快乐的不真实：“真的么？真的？”
　　看到吴往坚定的眼神。她真的觉得很幸福。她是确定吴往爱自己的，那是不是很确定爱的深度。她曾经多次怀疑吴往融化的这么快，是不是只是想找一个条件可以结婚的人，一个对自己死心踏的人？会不会他在爱情里灰了心，不愿意再去付出，最爱的人已经失去，剩下的是谁都可以？会不会他要的只是一段稳定的婚姻，给孩子找一个合格的母亲，而不是要一个真真切切的爱人。但是，现在月人确定，吴往真的是爱自己，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吴往爱完完整整的自己，现在的自己。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美好？自己怎么这么幸运？
　　“真的，放心吧。从前，你一直都是我的小姑娘。现在，是我的小妇人。未来是我的老婆子。”
　　月人投进吴往的怀抱里，觉得幸福极了。她曾经对这个世界有诸多抱怨，诸多委屈，甚至有时候由于父母的疏离，她觉得自己有时候像一片浮萍，在人海里漂浮，空空荡荡摇摇晃晃的，而现在，月人感到踏实，她被实实在在的爱着，正大光明的宠着。被排在第一位，没有人挣没有人抢，不用跟任何人分享，不用看谁的脸色。拥有的坦坦荡荡，她觉得自己落地了，生根了，长在了这城市的泥土里。这就是安全感么？这感觉就像是睡在温暖的床上，铺在厚厚的垫子，盖着柔软的被子，外面风雪呼啸，天寒地冻，而她却像公主一样甜甜蜜蜜的睡着了，屋里壁炉里的柴火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享受过这样的温暖，月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再也不会离开了。被人爱，就是一份瘾品，越用越贪婪，越过越迷恋。
　　这时，吴往又说了一句：“再说，咱们床上也那么融洽。”
　　月人坐直身子，无奈道：“你讨厌的很，这么温馨的时刻，说这个干什么？”
　　吴往不以为然：“事实嘛。这个也很重要。”
　　“讨厌，不许说。说出来总是怪怪的。”
　　吴往宠溺的看着月人：“好，只‘做’不‘说’。”
　　月人摸着自己的新项链，幸福却不言语。
　　吴往问：“喜欢么？”
　　“喜欢。搭配我今天的衣服也很好看。我也不喜欢大珍珠，觉得那个老气。你买的小小的，适合我的年龄。”
　　“啊？”吴往和惊异，“歪打正着。”
　　月人疑惑的看着他。
　　“我其实还觉得大珍珠好看。但是，太贵了。”
　　“这就是缘分。冥冥中自有注定。”
　　两人腻味了一会，山盟海誓，卿卿我我的。
　　吴往问：“咱俩吃啥呀？我饿了。”
　　“叫外卖吧，魏家凉皮。咱俩是有任务的，万一下午有顾客呢？或者朋友来？店里得有人。咱俩留守着吧。”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