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霜殓殓f

5、错影

　　（Sometimes, it is better to miss when you meet

　　有时，相遇不如错过）

　　兖州，青山脚下。

　　楚瑜边回忆着当年的事，在屏障面前停下来。

　　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熟悉，且陌生。

　　变了，一切都变了。

　　小溪的水不再清澈，没有任何的生机，一片死寂，一丝血腥味。青山更青，也只是代表着尸体更多而已。小路上即使是白天，也已经没了人影，屋子破败，声音，村民...没有了，都没有了。

　　死寂。

　　楚瑜尝试进入，但却像被隔绝在外。

　　像是一面墙壁阻挡了一切生路，他无法想象里面人的恐惧，即使他亲身经历过。

　　也许，只要像他一样强大到万鬼惧怕的人，才有资格进去吧。

　　万鬼惧怕...

　　他说过，坏人只会怕更坏的人。

　　他也说过，对错黑白，都在别人的一张嘴而已。

　　不过，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如果他的性格叶煜一样，又那么强大，那也许，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

　　说起叶煜，他好像并不是传闻那么坏，但也不是什么好人，顶多就是脾气好一些。

　　为什么他要打听我的消息呢？

　　以后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这次来，会不会碰到他...

　　楚瑜正出着神，发现眼前的小路上似乎多了一个人。

　　步伐轻快，似乎走在平常大路上一样，似乎身边的不是一个没有活人的村庄。

　　玄衣墨发，脸有些模糊，最清楚的是一双眼睛。

　　无限次闯入并在他梦境里面的眼睛。

　　现在正笑着，戏谑一般看着他。

　　突然停下，隔着屏障望着他。

　　楚瑜揉揉眼睛，眼前的人又消失了。

　　啧，好像出现错觉了。

　　他无意间抬起手，却发现，原本挡在他面前的屏障，似乎消失了。

　　他走了一步，果真，没有任何滞留感，顺利通过了。

　　见鬼了？还是神仙显灵？

　　楚瑜有些懵，不过还是走了进去。

　　对于他来说，他就是万能的神吧。

　　又是夜晚。

　　他回到自己原来居住的那座破房子里。

　　离山很近，有一种阴森的感觉，房子经过时间的洗刷，比起以前更破，还散发着腐臭味。他稍微修葺了一下，补起了一些破洞。

　　所有的物品都像以前一样摆放着，不过少了很多生机，静悄悄的，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楚瑜找了一块地方坐下。

　　那时候，他还叫楚儿。

　　他生了一种病，一种严重的病。

　　每次他病发作，哥哥就给他煎药，他就坐在这里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后来...

　　后来呀，他就出现了。

　　他治好了他的病。

　　他是他生命的光，他让他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就像哥哥说的那样。

　　能好好活。

　　哥哥，楚儿想你了。

　　楚瑜低头，看着山上的孤冢乱坟。

　　楚瑜站起来，他走到屋外，给哥哥立了一头冢。

　　他低头看着那冢。

　　真正的空冢。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块石头。

　　没有残余的衣物，没有残余的尸骨。

　　自己亲人的仇，却还是他报的。

　　自己多像个废物。

　　他抬起头，却看见屋顶上，似有一人。

　　对月把盏，孤身独酌。

　　五官看不清，线条凌厉，身影婆娑，隐隐约约，楚瑜觉得像是他。

　　他飞身跃上屋顶，那人又不见了，留下一坛酒。

　　桃花酿。

　　他真的看到了。

　　真真切切，肯定没有看错。

　　他翻身下来，墓旁已经有了一堆用残衣裹住的白骨。

　　显然，这是哥哥的。

　　谁干的？不用想都知道。

　　“你是谁？”楚瑜想要知道他的名字，却不敢直接问。

　　此时的叶煜歪了一下头。

　　就说这人不是楚儿吧，先不说他现在认不认得我，楚儿六年前才在我胸前的个子，不可能窜这么高的，比我还高上一个头。

　　叶煜走了出来，眼中有些失望。

　　他脸上还蒙着那层纱，玉符却收起来了。

　　“你猜？”叶煜摘下背后的长弓，搭箭拉弦，眯起眼睛，做出平常准备攻击时候的样子。

　　寒山派人看见都熟悉的样子。

　　然而楚瑜并没有做出反应。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啊？叶煜很奇怪。

　　一边寒山派的人看到这样的人，都会先不由分说发表说法，劝眼前的人善良的。

　　或者直接开打啊？

　　这样让我很慌啊!

　　算了，吓吓他吧。

　　叶煜放开手里的弦，长箭脱弦径直向楚瑜飞去。

　　楚瑜还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那支箭，穿过一枝榆叶，力道不减，速度不变，轨道不偏。

　　那支箭，似乎要将他的脑袋射个对穿。

　　他没有动。

　　他不信。

　　谁都可能这样，他不会。

　　那支箭，最终蹭着他的脸颊飞过，撩起一些耳发，证明眼前的人只是要威慑他。

　　楚瑜看着他，突然向他走过来。

　　叶煜有点懵。

　　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

　　周何都不敢在他拿弓的时候过来的，即使知道自己不会被伤到。

　　毕竟他射箭百发百中，且力道足。

　　在这里停留，立空冢，一定是楚儿的朋友。

　　也许楚儿和他讲过一些故事？

　　认出我了？

　　叶煜把弓收起来了，掏出一把匕首，攒在一只手里。

　　另一只手似乎在比划什么。

　　笑的有些诡异。

　　楚瑜看着匕首，为什么感觉和以前那把不一样？

　　有点眼熟，好像见过。

　　白里透着一丝血红。

　　叶煜还在笑，楚瑜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向他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越来越近，叶煜笑容僵住了。

　　不怕有危险吗？

　　他好像万分相信他，即使只有一面之缘。

　　为什么？

　　他走到他面前，不由自主的，伸手抱住了他。

　　叶煜懵了。

　　不由分说就抱，没见过这样的人。

　　不怕我是坏人？

　　这么高，肯定不是楚儿。

　　这人把下巴搁在他头上，一只手似乎...

　　搂着他的腰。

　　这是被...占便宜了？

　　周何都不敢这样对自己的!

　　这是什么意思，当我吃素的吗？

　　寒山派的人呀！这是不是眼瞎，不认得我？

　　应该见面就打的啊！

　　和我一样脸盲吗？

　　我好脾气，我长相柔和，我声调高，但是...

　　我是个男的!

　　周何虽然总说我像女的，但是...

　　我真的是男的!

　　叶煜突然有点感慨，他都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现况——被一个男的搂住了。

　　楚瑜只是抱着他，也有点懵。

　　为什么我要抱他。

　　为什么他体温这么低。

　　为什么他这么僵硬。

　　为什么他不反抗。

　　为什么他显得这么小。

　　为什么这个人腰这么细...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叶煜突然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于是把匕首尖轻轻涂上血液。

　　阵法完成，叶煜的身体突然透明，然后化作碎光消失。

　　叶煜的血，让他拥有很多优势。

　　血可以用来激发刀灵，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高级传送符等。

　　配合上他的身手，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怀里突然空了，楚瑜有些失望。

　　果然啊。

　　不能自己骗自己了。

　　也许吧，他知道也会觉得自己恶心的。

　　他回过头，看着那把擦脸而过的箭。

　　那把箭箭尾上刻了两个字。

　　周珂。

　　这是谁？

　　说明了什么？

　　他跳上屋顶，揭开那坛酒的封口。

　　一股清香，有些像茶的清香。

　　他从没有喝过酒，只是闻闻，就已经有些晕了。

　　他从没有犯过错，只是涉足，就已经知道错了

　　他似乎在喝酒，因为他感到有些醉了。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喝，因为那坛酒依旧是满的。

　　他曾以为他已经拥有了很多。

　　可到后来，他发现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

　　月亮还是那么满，柔和的光轻轻柔柔的笼着所有人，似乎世间一切都很美好。

　　不过人们好像都不太好，无论地位与种类，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