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霜殓殓f

4、围剿

　　（Which one do you think is faster，you or my bullet？

　　你觉得哪个更快,是你还是我的子弹）

　　叶煜挡在周何面前，眼神凌厉，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

　　他把手蹭过刀尖，血沾上去，刀光一现。

　　匕首的颜色有些发白，白里隐约看出一点血红。

　　周何满意的笑笑，然后便拿出了一张白绢布，像是在画什么。

　　众人没有反应过来，都只是站在原地。

　　叶煜很沉稳，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似乎在等待别人进攻。

　　没几个人敢去。

　　叶煜心里有些紧张，攥着匕首的手有些疼。

　　他其实，不想这样的。

　　做妖孽的感觉，真的不好，这样就等于坐实的这个称号。

　　楚瑜似乎看到，他握匕首的手，在发抖。

　　很快，几个年轻人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大义凛然，冲了上去。

　　叶煜只是闪躲，顺便挡住刺向周何的剑，动作很快，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推开了。

　　刀光剑影，很是晃眼。

　　周何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这样挺好的，为什么不打起来你就不会这样护着我呢？”

　　“闭嘴。”叶煜凝神静气，躲避着一切攻击。

　　得了便宜还卖乖，有这样的人吗!

　　楚瑜很困惑。

　　叶煜明显不喜欢周何，为什么要护他呢？

　　叶煜明显不喜欢寒山，为什么誓死不伤人呢？

　　叶煜明显不喜欢这样，为什么还要做呢？

　　对的或是错的，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他有些分不清了。

　　“思玄!”师傅叫他。

　　他回过神来。

　　楚瑜很快明确了自己的立场，拔剑迎上去。

　　这一剑也许没法造成多大伤害。

　　这动作好像激怒了一些人。

　　周何的眼睛一下子睁的很大，低声的说：“若秋，看看你的好楚儿!”他似乎很兴奋，他轻轻的抚过手中的绢布，似乎等待着什么。

　　叶煜听到他说的话，顺着他的眼光转过去，像是寻找着什么，却被一把剑穿过身体。

　　血肉划开的声音。

　　他挑眉望着楚瑜，嘴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叹了口气，对着不知道谁说话。

　　“你骗我。”

　　楚瑜有些懵。

　　他没有想过这一剑可以刺中叶煜，他本已经躲开，却又转过身来。

　　他感到了危险，传言中，叶煜虽然一向不记仇，但他要是真恨上一个人，会让他生不如死。

　　叶煜颤抖着，将剑拔出。

　　有血，顺着衣角流下，这似乎证明了什么。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叶煜晃了晃神，突然晕了过去，倒下来，倒在周何怀里。

　　最后一秒，他看到稚气未脱的少年的脸。

　　楚儿。

　　周何将他击晕了，又把绢布往地上一摔，白雾过后，人便不见了。

　　刚才的战斗让他有时间准备高级传送符。

　　楚瑜打了个寒战。

　　周何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嫉妒，愤恨，以及...

　　耀武扬威。

　　叶煜晕之前，也看了他一眼。

　　笃定，安抚，不安。

　　他们好像认识他。

　　他却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夜深了。

　　此时，

　　渝州的一片竹林里。

　　月光照在地上，风轻轻吹过竹林，发出了天乐一般优美的声音。

　　除此之外，一片静寂。

　　所有活物或死物，都好像忌惮着什么，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偶尔有鸟儿经过这里，却也是大气不敢出。

　　在竹林深处的一座竹舍里，周何坐在床边。

　　叶煜还睡着。

　　他睡着的时候，眉间少了几分戾气，安详又温和，月光柔柔的投他脸上，投出柔和的阴影。

　　“真像个姑娘家。”周何笑着说，也躺了下来，面对他。“这就是为什么我甘愿为你而堕落。”低语缠绵。

　　叶煜突然睁开眼，眼中有一丝不安与懵懂，也只是一瞬间。

　　他总睡不安稳，会做各种各样的梦。

　　他可以安抚他，两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可以相互扶持。

　　周何想揽住他的肩膀，却被他推开：“别这么无情啊！我要是不把你带回来，说不定你能屠城。”他摇摇手。“神器都祭出来了，你为了护我也是很拼啊！”

　　叶煜有些头疼，身上也使不上力气。“哦，谢谢，没有，滚。”

　　周何摇摇头：“要不咱们聊会儿？”聊一会事情，一些能让他睡好觉的事情。

　　“滚。”不领情啊。

　　“啧啧啧，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让我滚哪里去？”周何坐起来。“聊一会，聊聊楚瑜。”

　　“你知道他在哪里？”叶煜皱眉。“怎么不早告诉我。”

　　周何盯着他。“你不知道他在哪里？”明明一开始就看见了呀！

　　“不知道。”叶煜揉揉眉心。“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你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楚瑜的？”周何突然想起来，这人向来六亲不认，除非熟人全不认得。

　　“看体型。”叶煜有些头疼于自己的脸盲，掐了掐眉心。“你知道，我看人从来不看脸，看了也没用，在我眼里都一个模样。”

　　高粱鼻，薄嘴唇，圆眼弯眉，如此大众，不如不看。

　　都怪他俩。

　　“过了六年，少年会长高的。”周何有点想笑。

　　沉默，气氛有点尴尬。

　　叶煜黑线，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周何趁他走神，把他揽过来：“好了，别想了，告诉我，接下来呢？你又要干嘛？”低沉而甜腻，让叶煜有一种耳鬓厮磨的感觉。

　　叶煜愣了愣，随即把他推开。“继续查，去闫庄，查当年月儿湾的事。”

　　“你...真的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吗？”周何把他翘起来的头发压下来，凝望着他的侧脸。“即使也许会让你肝肠寸断？也只是为了正确，绝不姑息？”

　　他的脸很好看，若是稍微柔和一点，也是个倾国倾城的乱世佳人。

　　使人自甘堕落。

　　“当然，我觉得，我会有心理准备。”他悄无声息的躲开。“我曾经认为我做的是对的，不过...我现在已经分辨不了是非了。”

　　他曾以为问心无愧就好，不负世人就好，可他收到的评价，已经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那就别管了，跟我走好不好，别管这人间是是非非，不理他世间苍茫百态，就我们两个，什么都别管。”周何面对叶煜，有些心疼。

　　他对他，曾经也有恨意，恨他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可真正了解他的时候，他居然开始恨自己。

　　他比自己还要可怜，他的一切都让人心疼。

　　他居然还能为世间付出一切。

　　他无法想象，要是自己经历着一切，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两年前，叶煜突然要查起当年旧事。

　　他开始一步步接近真相，即使还很远，但是总有一天会明白。

　　他比他知道的更早。

　　在知道这一切后，恨意变成了无限的爱意，又恶化为恶意。

　　巴不得他赶快堕落，然后拐走。

　　只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自己的!

　　心态扭曲。

　　月光笼罩着竹林，也笼罩着寒山。

　　楚瑜走到山下，想着自己的接下来的路。

　　剑废了，也许是因为沾了叶煜的血。

　　真正恶毒的人，血里也带着毒。

　　他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回到那座村庄。

　　即使那是他的噩梦，也是他遇见他的地方。

　　他要解决着一切。

　　也许他已经有能力，也许已经没有能力。

　　但他要回去看看。

　　和叶煜交过手了，也许能找出应对的方法。

　　也许不能，也许根本不是叶煜所为。

　　... ...

　　任何可能他都想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也许，会碰到他。

　　想着，他便来到寒山脚下。

　　其实，叶煜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深邃，暗淡。

　　却让人看了安心。

　　像一束光，虽然照出了世界的阴影，却也照亮了一个人。

　　一个走投无路的人。

　　月圆之夜，正如那晚的夜色。

　　也许他也望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