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流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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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辉捏着酒杯的手不断加力，指尖已经泛白，面色阴沉的教人不敢靠近他半步，顷刻间，就被化成了粉末，随意地洒在地上，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他现在愤怒无比。
呵，莫玉珂的胆子倒是很大，没有他的命令竟敢私自翻墙出宫，或许，他先前并不了解皇上，毕竟帝王家的人，最擅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这时，门被打开了，柳清辉也不向门外看去，似是对来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呦，柳武君竟然为一个年幼的小皇帝生了如此大的气，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冲动呢，”那人说道，“是何事使得你发如此之怒呢？”
柳清辉转过身来看着他，道：“用不着你管。”
那男子身形修长，宛若修竹，披着红色的斗篷，遮住了半边脸，只见得他白皙的皮肤，以及，他垂在耳后的银发。
男子边向里走边说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事情，再说了，我好不容易出来见你一次，”男子脱下斗篷的帽子，“清辉，你不必这么冷淡吧。”
这男子有着一双妖治的赤瞳，为原本俊秀的容颜添了几丝妖孽感，不知是生来如此，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哦，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你呢？”柳清辉道。
“要不，你把你的款丝弦琴借给我玩玩？”
“想得美，”柳清辉坐到书案旁的椅子上，拿起一支毛笔把玩着，道：“说吧，云浮越，这次又想来拿什么？”
“你瞧你说的，搞得我多不好意思，”云浮越找了个地方坐着，翘起二郎腿，道：“小花最近生病了。”
“哦，所以呢，又来拿药吗？”
“那当然。”
“这你可别为难我了，哪次你要的不是天地珍品，下次，你可以找叶灵君帮忙，草药他那里应有尽有。”
云浮越无奈笑笑，道：“清辉，你开玩笑的吧，照我和那家伙的关系，不打起来才怪呢，还指望我找他吗，不可能。”
柳清辉看着云浮越，嗤笑一声，道：“与我何干？”
“还是不是兄弟了？”
“不是。”
“……”
柳清辉放下毛笔，将身子向后倚，胳膊肘撑着椅子的扶手，托着下颔，道：“玩笑开过了，说正事吧，但愿这次的不会像往常一样麻烦。”
云浮越笑了笑，一双赤瞳此刻更加妖治，他玩着自己的发丝，道：“果然，不过呢，这次的确实好办一些。”
“说来听听。”
“一株九死还魂草，一片金丝柏叶，以及……一滴天子之血。”
柳清辉挑了挑眉，眉眼间笑意甚浓，道：“天子之血？”
“不错。”云浮越道：“有问题吗？清辉，你满脸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难不成……真和那皇上”
柳清辉死死地盯着云浮越，盯得他后背发毛，连“有一腿”都还没敢说出来。
“云浮越，以你的身手夜半三更的潜入皇宫，取他一滴血又有何难，何必找我呢？”
云浮越面色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悲痛又被迅速而完美的掩盖好了，笑道：“你曾是他夫子，谁不知你们师徒俩比父子还情深，你去最合适。”
“我还怕丢了我的官职呢。”
“哈哈，别说笑了，整个朔月实际上就你最大，谁动得了你啊，难不成是那莫家的小皇上？”
柳清辉道：“也许呢。”
云浮越立刻止住笑容，咳了一声，道：“呃，那啥，清辉，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不少要事需要处理，就先走了，至于药材，就拜托你了。”说罢，他这就要走，却被柳清辉的一句话止住了脚步。
“放心，”柳清辉闭上眼睛，道“至于前些日子被揭发出的唐朝戌的那些荒唐事，最好尽快处理掉，给我一个结果。”
“放心。”说罢，云浮越竟凭空消失了。
柳清辉看向身后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有一把画着水墨画的折扇，极其风雅。他眉眼一弯，俊美的脸庞浮现着春风十里的笑意，黯淡了周围的美景，惊艳了流年。
那把扇子，还是当年皇上送他的呢。
“云浮越，等下再走，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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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真是好眼光，一下子就挑中了我们这镜花楼最漂亮的姑娘，”徐浅道，随后她喊了那女子过来“九欢，过来！”
九欢来此，道：“徐妈妈，有客人？”
“不错，正是这位莫公子，”徐浅道，“莫公子，玩得尽兴哦。”说罢，徐浅便离开了。
九欢道：“莫公子，请随我来。”
“好。”
那位红衣女子就是九欢，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庞，但凭借朦胧的轮廓也看得出她的倾城国色，若不是因她处在镜花楼里，还真会让人以为是下凡的仙女，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与“九欢”这个名字着实不符。或许就是这清冷的气质不被那些凡夫俗子所欣赏，九欢的客人才明显的比其它人少了不少。
哼，要是柳清辉知道的话，这女子估计就会成为他那群女人中的一员了。莫玉珂想到。
不对，我难得出来一次，为什么还会想到他，一定是魔怔了。
九欢带着莫玉珂来到四楼的一个房间，室内宽敞明亮，布置典雅，给人以一派简静之感，与室外奢华的装饰大不相同，不是金碧辉煌，但别有一番韵味。
九欢与莫玉珂到窗户旁的案几两边，相对而坐。
“九欢姑娘的待客方式好生独特。”莫玉珂道。
他之前不是没来过青楼，相反，还有不少青楼经验。莫玉珂明白这种职业的女子总是能展示自己的多少风采就展示多少，让客人对自己欣悦，好多得几个银两，甚至恨不得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莫玉珂先前为了给长青剑吸收足够多的阳寿一般会采取两种方式，一是用宫内的宫女，二是用青楼的妓女。青楼里有不少女人见莫玉珂生得俊俏又高贵，于是为了攀权富贵，使尽了自己的招数去向莫玉珂献媚，有的，甚至已经到了主动宽衣解带的地步，让人恶心得紧。来来去去就是为了离开青楼。
不过，像莫玉珂这种自小就生长在深宫中的皇子，接触的都是大户人家有权有势的人，又怎会懂得这些青楼女子的辛酸苦楚。
九欢似是听出了莫玉珂话中之意，道：“奴家一直如此，若莫公子不习惯，还请见谅。”
莫玉珂用扇子遮住自己的下半边脸，尴尬的笑了笑，道：“抱歉了，九欢姑娘，恕在下失礼。”
“无事。”九欢抚上案几上的古琴，道：“毕竟，这镜花楼的女子，还是献媚者居多。”
“是啊，这种女人，很恶心。”
“一看公子就不太了解人情世故，莫公子可知，这些青楼女子为什么能够将自己低到尘埃里？”
“还真不知，不如，请九欢姑娘讲上一讲？”莫玉珂很好奇，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讲青楼女子的故事，先前也从未了解。
“来青楼里的女子多半是家道中落或者家境贫穷之人，有的双亲已故，有的还活着，她们不得不寻找一份工作去养家糊口，因为家里已经没有可以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了，她们只能靠自己，可这个世道，对女人真的太过刻薄。”
“都知道，一日为娼，便难得尊重。但她们没有办法，为了让一家人活下去，就只能出此下策，所以才有了献媚的她们。”
闻言，莫玉珂沉默半晌，他以为朔月的每个子民都是幸福安康的，再不济，起码京都是如此，但现实并不如他所想，他想改变，可这种社会基层人士的苦楚，自古以来就有，没有人可以解决得了，何况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皇家人士。
九欢继续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就算是生在富贵人家，繁花似锦的人生到头来其实也终究是冷梦一场，生在寒门也未必是不幸，世事总是会变的。”
莫玉珂微微一笑，道：“是啊，总是会变的。”这句话，他曾经也说过。
九欢为莫玉珂倒了一杯酒，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道：“莫公子，刚刚说了那么些压抑的话题，不如喝一杯酒，排遣一下。”
“不错的主意。”
“这是镜花楼独有的酒，名曰流霞，清冽无比，此酒味虽淡，却极烈，可小酌一杯，但不宜多饮，来，公子尝尝。”
莫玉珂举起酒杯，与九欢对饮，饮时，九欢也摘去了面纱，果真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流霞酒入口甘甜，带有一丝薄荷的清香。
莫玉珂觉得此酒味美，但并不烈，于是又饮了一杯。
九欢浅笑，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公子莫要喝多了。”
莫玉珂闻言，笑道：“九欢姑娘可是心疼这酒了？”
“莫公子取笑了。”
“九欢，可以弹一首曲子吗？”
九欢顿了顿，道：“奴家乐意奉陪。”
铮铮琴声为这喧闹的中午平添一份宁静，这一曲独具古琴风味的《春江花月夜》若是弹奏在人群中，定使得四座无言，但此刻只有莫玉珂一位听众，还是一位醉了酒的听众。
一曲已毕，九欢见莫玉珂醉意已浓，面颊也染上了几丝粉红，甚是……诱人，于是轻笑道：“忘了告诉莫公子了，流霞后劲十足，不是刚开始就让人醉了的，是奴家的不是。”
莫玉珂拿起扇子，转动灵秀的眼睛，这样子真的是可爱的紧，他看向窗外，道：“九欢姑娘哪里的话，我才没醉呢。”
九欢无奈，道：“莫公子，您醉了。”
“我没醉。”
“您真的醉了。”
“我就是没醉。”
“皇上，您该回宫了，不然，夫君会很生气呢。”九欢看着莫玉珂呆萌又无辜的眼神，笑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您可千万不要怪奴家，毕竟那酒是您自己多喝的。”
九欢竟是知道莫玉珂的皇上的身份，而且这话听起来就特别古怪，但莫玉珂醉的实在厉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九欢姐姐，你在里面吗？”
九欢为莫玉珂披上了一件海蓝色的披风，虽然莫玉珂并没有醉的睡过去。她走到门旁，开门道：“采怜，有什么事吗？”
采怜出宫后竟然来到了这镜花楼，要知道镜花楼可是烟花柳巷之地，不过想想也是，宫内宫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采怜没有什么可以维持生计的能力，唯一的出路，也只能是来这种地方。此刻的她已不是那一身浅褐色的宫女装，而是一袭淡粉色的长裙，平日里梳起来的头发此刻已散下下半部分，少了一些俏皮，多了几丝文静，一面桃花团扇更是衬得她清秀无比。
采怜道：“九欢姐姐，你要的玉钗我已经送来了。”
九欢微微一笑，道：“有劳采怜妹妹了。”
采怜道：“姐姐言重了，这只是采怜为报答九欢姐姐素日里对采怜的照顾而做的一些小事罢了。”说罢，她向屋内看了看，道：“姐姐，不知，采怜可以进去坐坐吗？”
“不必了，我还有客人要招待。”
采怜微微皱了下眉头，道：“好吧。”便退了下去。
有客人吗？可里面明明没人啊。毕竟采怜自出宫以来，都是九欢在帮助她照顾她，此刻九欢说她有客人需要招待，定是有原因的，采怜便不再深思。
待采怜离开后，九欢关上门扉，看向莫玉珂所在之地，却空无一人。但九欢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喃喃道：“浪花有意千里雪，明烛天南，皇上，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还是要捅破的。”
朗朗中午，光天化日之下，不着痕迹的带走一个人，可见那人功夫了得，可疑的是，窗户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
太常宫
“你又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把莫家的小皇帝带来？”云浮越好笑的看着莫玉珂道。
柳清辉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人儿，轻柔地拨开他额前的发丝，笑道：“不然呢，我叫你回来还有什么更多的事吗？”
“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了。”
柳清辉在莫玉珂的手腕处轻轻划了一下，暗红色的血液缓慢流出，“唔”，睡梦中的皇上像是感受到了一丝疼痛一般，随后柳清辉念了一个诀，血液汇聚，化成一枚暗红色的丹药。
“给你，就这么简单的事还要麻烦我。”
“多谢啦，清辉。”云浮越道，“就是要麻烦你，……呃，现在这时刻我也不适合留在这，告辞。”
“算你识相。”
柳清辉又轻轻地抚了下莫玉珂的伤口，伤口迅速结痂，接着痊愈。
“皇上，你就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这么乖吗？”
就在这时候，莫玉珂醒了，但柳清辉丝毫没有慌乱，因为莫玉珂的那双眼睛并不清明，显然还是醉着的。柳清辉轻笑，他的徒儿就如此不胜酒力吗？真是一点都不像他师父呐。
柳清辉拿起桌旁的一壶酒，饮了下去。酒气在二人中传开。
忽然，莫玉珂起身扑在了柳清辉的身上，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柳清辉还真被吓了一跳，他摸摸莫玉珂的头，笑道：“皇上，您这样就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哦，对了，您还认得我是谁吗？”
莫玉珂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泛红，像是刚哭过的小兔子，他无辜地看着柳清辉，眨了两下眼睛，道：“嗯？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柳清辉那家伙。”
柳清辉好笑地看着莫玉珂，笑道：“哦？为什么呢？”这样子，活脱脱的像是在调戏醉了酒的良家少女，虽然皇上并不是什么少女。
“因为……你长得比他好看啊。”莫玉珂笑笑，然后又趴在柳清辉的身上，感受着他身上美酒的香气。
“皇上，您好生调皮。”说罢，柳清辉又拿起那壶酒，还没有送到嘴边，就被莫玉珂抢走了。
“哈哈，这酒归我了。”莫玉珂离开柳清辉，冲他笑着摇摇酒壶。
柳清辉追过去，去抢回那壶酒，但莫玉珂即便是醉着酒，也还是机灵的。他转头就跑，柳清辉就慢慢的追着，陪着他玩三四岁小孩子玩的游戏。
莫玉珂跑着跑着，突然站住脚，回过头。柳清辉还没有来得及停下，莫玉珂就这样撞进了柳清辉的怀抱。柳清辉无奈笑笑，拿过酒壶，喝了一口。
莫玉珂闻到酒香立即抬头，抬头就罢了，还好死不死的亲到了嘴。毕竟柳清辉刚刚也喝了酒，嘴里酒气正浓，莫玉珂凭着本能，用舌头去寻找着柳清辉嘴里的酒，虽然并不能找到，但此刻在柳清辉看来，莫玉珂就是在索吻！
他微微一惊，接着回应莫玉珂，一场缠绵的吻，莫玉珂伸手环上柳清辉的脖颈，不知是为了加深了这个吻，还是为了更好的寻找酒。
直到二人都有了窒息感，才依依不舍地分离开。
莫玉珂大口地喘着气，弥漫着水雾的眼睛，潮红的眼角，淡粉的肤色，嫣红的薄唇。柳清辉不禁滚动了喉结，莫玉珂这样子实在是太诱人，秀色可餐，让他有一种想上了眼前的人的冲动。
“皇上，您真美。”柳清辉不经思考的蹦出了这句话。
醉意渐浓，莫玉珂将头靠在柳清辉的怀里，喃喃道：“你怎么跟柳清辉越来越像了。”显然是没有听清柳清辉刚刚说了什么，要是放在平时，他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莫玉珂继续喃喃道：“唉，柳清辉这混蛋，真的是……枉我当年还对他，对他……”
柳清辉轻轻地摸着莫玉珂的脸颊，笑道：“对柳清辉这混蛋怎样啊，皇上？”这语气温柔的简直能溺死人。
“……”莫玉珂良久不回话，竟是睡了过去。
柳清辉无奈笑笑，横抱起莫玉珂，“皇上，您还没回答臣的问题，怎么就睡过去了？”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将莫玉珂放到了床上，为他脱去外袍，盖上被子。
“皇上，您今晚真的太主动了，把臣都吓了一跳呢。”柳清辉现在的心情啊，好得不能再好了。
酒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烈酒。
不过，要是皇上醒来后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砸了镜子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流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