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十三章、讳溯阳明 ...
-
第十三章、讳溯阳明
原定一个月的代课,二十多天的时候沈亦雪就回了。
一回来,张钦辰就叫了赵文宣去吃酒,订的聚福园的菜。
“钦辰哥,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去找沈亦雪了,咋了,城里出什么大事了嘛?”张钦辰磕着瓜子,赵文宣吃着金团。
“有啊,万香楼的少东家去了官衙报案!”
张钦辰一愣,“嗯?怎么?”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被你赶走的那几个无赖?他们给的钱里,有的银票是假的!”
张钦辰更奇怪了,那些银票他看过,有些还是今年新票,没有假的啊!
“你确定?”
“当然!”
张钦辰眯着眼想了想:“有意思了!”
“你今天怎么不去万香楼了?跑来这里!”
“哪里不都一样。”
“哈哈哈,你是撩人家方容羽没撩到,没脸去了吧!”
“小孩子懂什么!这人呐,只有遇到不好,才能发现身边的好!不吃了,我去找亦雪,你慢慢吃。”张钦辰拍拍手走了。
“诶!没给钱呢!”
“你买单!乖啦!”
刚出聚福园,就看见沈亦雪站在街角,再一看,方容羽也在。哎呀卧槽!
张钦辰走过去,“亦雪,方容羽,你们在这儿墙角干啥呢?”
方容羽别过脸去没看他,也没理他。
“我正要去找你,遇见方公子就聊了聊,最近的事你听说了嘛?”
“巧了,我也正要去找你,刚听文宣说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方容羽淡淡的飘来一句。他对沈亦雪的人品还是肯定的,张钦辰虽然轻浮了些,性情却不坏,这事靠他自己也理不清什么,索性说了大家商谈一番。
“随我来吧!”
沈亦雪带他们来的,是他们家茶园里的小楼,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张钦辰的地方。
沈亦雪泡了壶茶。
“那天晚上我算账收纳,整理那几人留下的银钱时,碰倒了茶杯弄湿了银票,才觉出不对,仔细检查才发现有假!”方容羽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
一张旧的,一张假的,和两张新票。
沈亦雪拿起来端详了许久,眼神一凛,果然不一样。
“这张假的不用说,就是一开始那些。这两张新的,有一张是假的!”沈亦雪道。
“没错,沈公子果然聪颖过人。”
“我咋没看出来?”张钦辰也拿着看了又看。
“就是常人不易察觉,才能以假乱真!”
“那你们不正常?”
……
“此事恐怕不简单,我已报了官,对外没说新票的事,只说是收到了假银票。太守大人要也已经秘密上奏。”方容羽说话还是淡淡的。
沈亦雪点头,这些新银票不管真假都是盖了票务处官印的,若真是有人存心造假,怕是牵连甚广,断不能声张,打草惊蛇。
张钦辰虽反应慢了些,仔细思付一番,也大致明白了他们的对话。
半晌,方容羽又道:“我明日便回郴州,若有什么变故,你们小心。”
“诶?明天就走了?”张钦辰突的坐了起来。
“家中事物已了,父亲昨天已经回来,郴州的酒楼还需我去打点,耽误不得!”
“好吧!”
“这次假银票之事遍及全国,你在郴州也当心些!”沈亦雪也交代他,虽然他们今天才第二次见面,不过却能感受到方容羽的性情真挚,也不免自来熟些。
“多谢!若有机会,欢迎来郴州游赏!”
“一定!”
张钦辰第二天去送了方容羽出城,临走时,方容羽说:“张钦辰,那天是我失言!”
张钦辰笑了笑,没等他表明一番大度不计较的人设,方容羽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张钦辰笑呵呵的,”呵呵,道歉就道歉,还害羞什么!”
再见了,方容羽,也谢谢你的出现,让我正视了自己的感情!
马车上,方容羽从袖中摸出一个小木球,正是张钦辰送给他的同心球。现在已经被穿上绳子,坠上流苏,成了一个精致的腰饰。
他盯着球看了一会儿,轻轻笑了笑,把木球放在一边的那张大红色喜帖上。
龙凤双飞的图案,清秀的字迹,朱红的喜帖上写着:
新郎:方容羽。
新妇:柳若心。
黎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迎来了今年最后一次花灯会,万香楼年年都是大手笔。
从楼顶斜拉下六根彩绳,绳上系满了六角花灯,每层楼檐更是挂着出自西山名家之手的八角红木骨宫灯,且盏盏绘图皆不同,有梅兰竹菊,有名家名句,有福禄寿喜,有龙凤呈祥……这些宫灯会一直点到新年。
杨子羲前天刚回来,此次聚会,也被拉了来。
六楼雅间
几个人本是日常吃酒,只是今天气氛有些安静的吓人,只有赵文宣吃的开心,时不时评价一下菜品,让他们尝。
张钦辰又从他爹哪儿摸了坛酒来,沈亦雪已经连喝了三杯。
他本是不愿带沈亦雪过来,赵文宣不明所以,撒娇耍赖,说最近出门的出门,助教的助教,都没人同他玩,好容易都没事了,还不理他。几人拗不过,就来了。
杨子羲看着沈亦雪,张钦辰伸长了脖子把那张俊脸挡在杨子羲眼前,幽幽的说了句:“君子不强人所难!”他实在憋的难受,要不是沈亦雪拦着,早去揍他了。
杨子羲眼神微变,散出一丝冷意!
小二端着菜过来,沈亦雪拉了一下张钦辰的衣袖,他才收回脸,懒散的坐在椅子上。
“这是南方的冬笋,少的可怜,掌柜的特地吩咐留给几位公子尝尝鲜。”小二端下一盘笋片。
“哇,看起来不错诶!”赵文宣夹起一片放进嘴里,“好吃!你们也吃啊!”
沈亦雪也夹了一片,吃完点点头,“掌柜的有心,确实不错!”
“真有那么好吃?看着也太素了!”张钦辰一脸嫌弃。
“我哥说太油腻不好,要多食清淡,荤素搭配!”
“哦呵呵,先前在普济寺,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张钦辰又一脸猥琐道:“要不要哥哥带你去开开荤!?”说完还挑了挑眉。
“我哥说不可纵欲过度,还让我劝你不要那么浪,容易伤身!”
“靠,他真那么说!?”张钦辰黑线。
这赵文杰看着文质彬彬,架着副金丝眼睛跟个老学究似的,说起话来倒是不讲究。
杨子羲没插话,只是时不时看一眼沈亦雪。沈亦雪察觉到他的目光装作无感,或者说他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杨子羲自己倒了杯酒。
“亦雪,我……”杨子羲想道歉,沈亦雪终于看了他,暗暗指了指赵文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钦辰把笋片往杨子羲身前推了推,“子尝尝吧,味道不错。”“好!”杨子羲的眉宇舒展了些。
“我哥说这是好东西呢,有益身体健康!”
“文宣呐,你这狗腿弟弟做的不错啊,跟着你哥太浪费了,不如跟着我。”张钦辰翘着二郎腿,心情直线下降。
“我哥说……”
“行了行了,你还说上瘾了。哎呀,这里好闷,亦雪,我带你去湖边看花灯去。”不等沈亦雪反应,拿着披风就拉着他下了楼。
“等等我,我也要去,”赵文宣起身去追,走到楼梯口又转过头来问杨子羲:“子羲哥你不去嘛?”
“不了,你们去玩吧!”
“嗯!”“你们等等我啊!”一路小跑下楼。
杨子羲又端起了一杯杯酒,一饮而尽。眼中散出寒意。
雪已经停了,只屋檐房顶落了一层,路上积雪并不多。
明湖是花灯会的中心,湖周的柳树上挂满了各色花灯,湖上几艘花船时时传来阵阵悠扬的乐声,湖心岛流苏树下也挂了七八盏,少男少女们围着湖边放下一盏盏莲花灯,孩童们在广场嬉笑玩耍,放眼望去一片祥和。
赵文杰今天也难得出来走走,身边跟着一位黑衣男子,两人慢悠悠的逛着,男子体形健硕,个头比赵文杰还高,五官端正,声音浑厚却故意压低了一点,“赵公子安心,将军一切都好,他让我带话给您,说等押运任务完成,就来黎城接您去平州。”
赵文杰温柔的笑了笑,“好,我等他!”
赵文宣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大哥,十米开外就冲他喊:“大哥,大哥!”
张钦辰和沈亦雪顺着赵文宣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走在前面的两人。
赵文杰驻足回头。张钦辰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看见身边的男人,一脸坏笑,压低了点声调,可他们几个人还是听见了,“赵兄,你让文宣劝我少浪,怎的今天自己带了位小帅哥出来了?”
男子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这位公子休要胡言乱语!”
“什么胡言乱语?眼见为实懂不懂!”张钦辰辩了一句。
“你!”男子抬起拳头就要朝张钦辰砸过去,赵文杰伸手按住他的手臂。
张钦辰也不理男子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一脸你打我啊的欠揍表情。
“不要妄加揣测别人!”沈亦雪道。
“钦辰莫要误会,这位是聂然将军的副将严绪,此次负责黎城的银两押运,昨日刚到。”又对严绪道:“这位是张太守的公子张钦辰,这位是沈公子。”
沈亦雪戳了戳张钦辰,自己抱了个拳礼,严绪回了。
“原来是严将军,久仰久仰,失礼失礼!”张钦辰也握了个拳胡乱挥了挥,毫无诚意的道歉。
闻言严绪反倒不恼了,看着张钦辰,眼里露出一丝嘲笑:“不敢不敢,张公子的大名我等在京中时也是有所耳闻。不过丞相府的大公子已封了成远大将军,二公子也做了大理寺少卿,独张公子这外孙……”没等严绪说完,张钦辰已经一脚踢了过去,转眼两人就打了起来,沈亦雪扶额,赵文杰也有些尴尬,这下阻止不了了……
两人从湖边打到湖面,又从湖面打到房顶,只对了拳脚,没有亮什么兵器,也没造成什么破坏。其他三人一路跟着他们,遇见路人指指点点就解释说是朋友切磋,不必惊慌。
严绪对张钦辰是有些瞧不起的,其父其外公和表哥舅舅都是国家栋梁之才,唯独他一无是处。首次见面就如此轻浮,让他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
十几回合下来,两人依然不分上下,严绪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张钦辰身手如此了得,倒是来了劲,正欲认真和张钦辰打一架的时候,张钦辰一个闪身落到沈亦雪身边,挥挥手说:“不打了,懒!”
四人:……
严绪也落了下来站在赵文杰身侧,嘴角抽了抽,再看向张钦辰时眼中多了一丝欣赏。
“张钦辰虽才学一般,也无一官半职,但严将军刚刚所言未免有些偏颇不妥。”沈亦雪说道。
虽然严绪的话没有说完,但有点脑子的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揭短之事实在是不好。
“对不住,在下刚刚失言!还望几位见谅!”严绪态度诚恳。他们这些军人性格豁达能屈能伸,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学那阴阳的腔调。
“他也不对。”
张钦辰正在绕沈亦雪的头发,也不搭话,见沈亦雪又戳了戳他,才对严绪又抱了个拳,比先前正经了不少。
一场干戈成了不打不相识,几人结伴又游了会儿灯会便各自回去了。
临分开之前,张钦辰凑到赵文杰耳侧,压低了声音,猥琐道:“禁欲也伤身呐赵大夫!”然后一脸贼笑的拉着沈亦雪跑了。
赵文杰脸色微红,赵文宣问他:“钦辰哥说什么了?”
“没什么,回去吧!”
明湖的人潮渐渐散去,天空又飘起小雪,上千盏花灯还亮着,湖边升腾起淡淡的雾气,此时雪花和着灯火,整个明湖如同仙境一般。
“只可惜如此美景,唯我一人独赏!”杨子羲一直没有离开万香楼,他们走后就一直站在栏杆处,张钦辰打架的事自然也看见了!
身后的酒桌旁坐了一穿金色袍子的男子,正自斟自饮,“杨公子何必如此伤感,等这事结了,这黎城上下还不是任你索取!”
“哼,此事风险太大,成了再说!先前说好的,即使不成,你们也要保证我能全身而退,莫要食言。”
“呵,你能不能全身而退,主要取决于主人能不能全身而退,管好你自己!”男人也不恼他的傲慢,反正杨子羲也不过是他们的一颗棋子罢了。
“不劳操心!”杨子羲甩袖而去,男人不屑的笑了笑,又发现酒没了,自言自语一般:“这酒不错,改天讨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