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海无涯》花凡之

12、第十二章、迁延岁月

　　第十二章、迁延岁月

　　黎城到宁县，只有小半个时辰的路，一匹马迎着夜风奔跑在路上，虽初冬，天气却越发寒冷。

　　寂静的小院闪着暖暖的微光，沈亦雪坐在案前看书，忽的外面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嗯？这个时间，谁会过来！”

　　打开木门，没等他看清人，就被一把拉进了怀里。

　　“诶？”沈亦雪先是一惊，后又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

　　“是嘛！”

　　“我最近新学了一句话！”

　　“什么？”

　　“浪海无涯，回头是岸。”张钦辰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只是如此真挚的眼神，被他抱在怀里的沈亦雪却是看不到。

　　“噗！”

　　小院晚上只有沈亦雪一人住，张钦辰突然过来，他也没想到。

　　倒了杯热茶给张钦辰，责怪道：“伤还没好，喝酒又大半夜的跑来，你不要命了？”

　　张钦辰拉缰绳的手有些僵，端个茶杯还哆嗦了一下！

　　沈亦雪无奈的叹口气，拿下他的茶杯，拉过他的手，细细的揉着。

　　“来干什么？不会就是坐坐吧！”

　　“说了想你嘛，你又不信！”

　　“哦呵呵，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你这句话使用的频繁程度就和说‘吃了没’这样！

　　“那也要分人的嘛！”

　　“好吧，知道了！”沈亦雪放下他的手：“今晚你打地铺如何？”

　　张钦辰连喝了三杯茶才停下。

　　“不如何！我要睡床！”

　　“只有一张床……”

　　“那就一起睡嘛！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怎样的！”说着还冲沈亦雪眨眨眼。

　　“好吧！”沈亦雪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然而，灭了灯，上了床之后……

　　“你干什么？”

　　“太冷了，我要跟你一个被窝。”

　　“我拒绝，一边去！”

　　“不要这么狠心啊，我可是伤患又刚吹了冷风……”

　　“那也不用抱这么紧吧！”

　　“听说肌肤相亲更暖和哦，要不要试试？”张钦辰贼笑一声。

　　沈亦雪红了脸，“再乱叨叨，就去打地铺！”侧过身闭着眼，打算不再理张钦辰！

　　“亦雪！亦雪？”

　　“闭嘴！”

　　“困什么，聊会儿天呐……”

　　“不聊，你爪子瞎摸什么呢！？”

　　“没什么……”

　　“你……”

　　…………

　　沈亦雪的小院在县城边上，外面有一座假山一汪清泉，晨光透过水雾照进篱笆墙，洒在落地的米色幕帘上，帘下摆着的一盆盆的菊花大多已经凋零，个别几枝上还坚强的开着几朵。

　　沈亦雪睁开眼，一愣，快速想了一遍，才放松下来，刚要起身，发现自己被张钦辰圈在怀里动不了。

　　“喂！张钦辰！”沈亦雪推了推他。

　　“嗯？”

　　“放手，我要起身了！”

　　张钦辰眼都没挣，哼哼着：“不放……”

　　沈亦雪无语，一巴掌拍在他胸口！

　　“哦咳咳～”张钦辰捂着胸，“你干嘛，谋杀亲夫啊！”

　　沈亦雪不理他，坐起身整理昨晚被张钦辰揉的不成样子的衣服。

　　“我等下要去书院，你在家休息吧！”

　　张钦辰也坐了起来，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我也去！”

　　“随你！”刚一动，手臂突然被抓住，沈亦雪转身看他。

　　“亦雪，我有点难受！”

　　“怎么了？哪儿难受？”沈亦雪担心的看着他。

　　张钦辰把他的手往被子里放，“这里！”沈亦雪脸色一变，红着脸，猛的收回手。

　　“张钦辰，你是流氓嘛！？”

　　“是啊！所以你帮帮忙吧……”

　　不等沈亦雪反应，就被他一把拉过去按在了床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书院里都是一些小孩子，沈亦雪拿着书册，在课堂里来回踱步，教诵他们读书。

　　张钦辰坐在窗户上，手里拿着根小木枝，每当沈亦雪路过他身边时，就戳戳他，然后挑着眉笑。沈亦雪也不理他。

　　耳听这三字经读了快一半，张钦辰坐不住了。

　　“喂喂，差不多可以了吧，总读书多没意思，好好的孩子，都成书呆子了！”他站起身，对着孩子们又道：“大哥哥带你们去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孩子一片欢呼。

　　“嗯哼！”沈亦雪清咳一声，课堂又安静了下来，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亦雪被几十双眼睛盯着也于心不忍：“仅此一次，去吧，注意安全！”

　　“多谢夫子哥哥！”

　　“走吧！”张钦辰招呼一声，孩子们收好书本，鱼贯而出。

　　“你不去？一起走啊！”

　　沈亦雪放下书，跟在张钦辰后面，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书院东面有一片宽阔的草地，此时一群孩子正围着张钦辰，好奇的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那颗藤球。

　　“这个东西，叫蹴鞠，哥哥教你们玩，来，我们先分成两队……”

　　沈亦雪坐在一边，远远的看着他们，觉得无聊了，扯几棵草编起了草球，这还是张钦辰教他的。

　　“夫子哥哥，给你花！”

　　沈亦雪抬起头，笑着接过野花束，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学堂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叫胧晴。水灵灵的大眼睛，清秀的五官，也是个美人胚子。

　　“谢谢晴儿，哥哥很喜欢！”

　　胧晴指了指张钦辰，“是那个大哥哥让我送来的，说是给夫子哥哥赔罪呢！”

　　沈亦雪轻笑，赔罪送野花？真是接地气。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张钦辰还在教孩子们玩蹴鞠，根本没看他。

　　“好，那晴儿也帮哥哥送个东西给他好不好？”

　　“好呀！”沈亦雪把那个草编的小球拿给她。

　　看着她把草球送到张钦辰手里，就低着头继续编，没有瞧见张钦辰看他的眼神。

　　玩了七七八八，就已晌午。

　　沈亦雪在这里的膳食都是附近邻居送来的，他没有带随从丫鬟，一个人洗洗涮涮也凑合，突然来了张钦辰，才请了个大婶帮忙打理下。

　　今天炖的是南瓜粥和菜饼，外加一碟红烧肉。

　　傍晚夕阳西斜，在院子里摆了张小桌，两个人其乐融融的用晚膳。

　　“你说宁县，我以为在镇上，结果是村里！”张钦辰嘟囔了一句。毕竟就算比不得黎城，镇上也比这村里强吧！

　　“怎么？嫌弃你就回去！”

　　张钦辰贼兮兮的笑了笑：“嘿，来都来了，怎么着也要同你一起走啊！”

　　“可以，今晚你打地铺！”

　　“不行！我拒……”

　　“拒绝无效！”沈亦雪打断他。

　　“喂喂，不能吧，我又没怎么你！”

　　“你还想怎么我？”

　　“我……”张钦辰闭了嘴，总不能说想上他吧，肯定要被砍的……

　　“好吧好吧，打地铺就地铺！”低头吃了块肉，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道：“国库已经下发了此次换假银票的银两。全是真金白银，没有一张银票！”

　　“有多少？”

　　“整整两千万两！”修长的手指比了个二伸到了沈亦雪面前。

　　沈亦雪一惊，这次的假银票竟有如此之多！“可知是何人押送？”

　　“大将军聂然呐！”

　　沈亦雪点头，放下些心来。

　　聂然两月前结束边关战事回京述职时，他还没走，当时在丞相府见过一面，对他印象不错，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他押送出京，再分派聂家军押送到各地。放心吧，那些土匪强盗不敢打聂然主意的！”张钦辰说道，他虽然不学无术，但并非傻子，有些事情还是可以看出一二。

　　“嗯，我先前总觉得假银票出现的有些突兀，担心是否是他人计谋，如今银子已经出京，种种猜测只能等等看还有没有其他变故。”

　　张钦辰看沈亦雪一本正经分析事情，不禁笑出声来，“你这忧国忧民的样子真是比我爹还像父母官！”

　　“莫要胡言，太守大人最近应该并不轻松，你少惹他生气。”

　　“我最近可老实了，家都不常回，够不够听话？”

　　沈亦雪拿起筷子就是对他一顿敲。

　　“哎哎哎，疼着呢……轻点轻点……”

　　“我这是替太守大人教训你！”

　　张钦辰用手来回挡着，其实并不很疼，就是要装一下。

　　“能教训我的除了我爹娘就是我媳妇，你是哪个？”沈亦雪停了手，若无其事的坐回席上夹了块芸豆糕。

　　张钦辰凑近了瞧他，“喂，说话啊，你要是想做我媳妇也可以，我保证会唯夫人马首是瞻。”沈亦雪顿住，一块芸豆糕尴尬的杵在两脸之间，张钦辰张口把糕接了去，眉眼含笑。

　　沈亦雪看着他，“如果此举能让你发奋读书，考取功名，安分守己，忧国忧民，我不介意。”

　　沈亦雪垂下眼眸，笑了一下，这类话张钦辰同他说过很多次，他也知道只是说说而已，他也知道，同类的话他对很多人都说过，一时间竟都不知张钦辰和他说的那些话有几句是真心。

　　果然下一刻，张钦辰就变了脸，往后一靠，“那还是算了吧，我就不是那块料。”又无奈道：“我知道我爹希望我继续光宗耀祖，可这天分呐真是天定的，只能怪老天爷给了他一个我这样的儿子！”

　　沈亦雪没说什么，张钦辰虽然学识一般，但心性很正，出身在那样一个显贵的家里，又自幼习武，没有长成纨绔暴戾之徒已是不易，要是再把浪心收敛一点，黎城四少之首没得争呀！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只是一点，不要让人担心！”

　　“知道啦，沈夫子！”

　　夜里。

　　沈亦雪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起身走到张钦辰身边蹲下。“喂，张钦辰？”

　　张钦辰动了动，迷糊的吐出一句“干嘛！”

　　“起来……去床上睡吧！”他刚刚左右想想，最近天气寒冷，他又重伤初愈，睡地上不太合适。

　　张钦辰突的坐起来，“好啊！”

　　“不许动手动脚！”

　　“我保证！”

　　…………

　　“张钦辰，你刚刚的保证去哪儿了？”

　　“保证有用的话，要签字画押干什么！”

　　“你……”

　　“哎呀，就抱一下嘛，又不会掉块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