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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鬼生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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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
四面一片灰沉沉掉漆的墙,墙上一副脏兮兮老旧的画,画上一颗血淋淋可怖的头,头顶一盏晃悠悠黯淡的灯。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听到一阵叮铃咣当的声响,低头一看,手上脚上都铐着铁链。
……囚禁play吗
呵。
我淡定地闭上眼,又睁开。
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劳资怎么还在这里?!
我咽了口唾沫,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于是我选择重新闭眼,异常虔诚地默数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以一种能把眼珠子瞪出来的力度猛地睁眼——告诉我地上滚着的那个不是我的眼球。
史上第一个因为睁眼太用力瞎掉的人,很值得载入史册哈哈哈(生无可恋.jpg
我面无表情地捂上眼眶,事实上我的内心满是波动下一秒就要爆炸,然而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来。
果然,就是在做梦吧。
于是我满怀希望地给了自己一大耳巴子。
靠!疼死了!
我捂着左半边脸跳脚,完全忘记了碍事的链子,果不其然被绊了个狗吃屎,虽然说少了只眼睛,我仍然下意识地合上了上下眼睑。
起码要保住另一只不是
地板一定是不舍的伤害我闭月羞花的脸蛋,撞上去软乎乎的,就像是流动的沙子……流动的沙子!
我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陷了下去,临死前请让我用即将腐朽的声音喊出:豆腐渣工程,要不得啊!
当然我什么都没喊出来,反应过来之后我已经被卡在了地板上,头朝下脚朝上拦腰截断。
穿的不是墙是地板就算了,好歹让我穿完啊淦!说起来穿过物体的感觉是这样的啊——不对!我为啥能穿过来啊妈耶!有鬼!
我愤愤地拍了一掌地板,结果一只手也被卡了进去,让我欲哭无泪,再也不敢乱动身体,生怕被凹出什么一言难尽的造型来。
最糟不就是挂了呗,死也要死得贤淑大方仪态端庄。
想到这里我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彻底放弃了挣扎,从醒来后就因为各种糟心事件暴走了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准备好好分析分析情况。
但现实是一把蒲扇,照人脸上呼的那种,一边抽得你脸肿一边飕飕地刮冷风。
我上半身所在的房间门开了,进来了一群女高中生,她们互相推搡着,窃窃私语,又怕又好奇,一看就不是来干正经事的。
我屏住了呼吸,出于心底若有若无的一个猜想。
「都是骗人的啦!肯定是那些人为了哗众取宠乱说的!」
「对啊!要是我们什么都没召唤出来,不就能证明他们在撒谎吗」
「可,可是万一真的有鬼……」
「别担心,我可是带着专门从寺院里求来的护身符的!大师还亲自在上面写了咒语。」
「少来了!你那不是为了恋爱才求的签么」
「啊,那说不定会召唤出长得很帅气的鬼。」
「喂喂,你口味还挺重的啊。」
四个人语气轻松地打闹着,除开一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病弱少女有些打颤,其他三位全然没有把这事儿放心上。
你们这是在作死啊!看看我的情况就知道这房子里绝对有什么吧
糟糕的预感让我寒毛耸立,但是我仍旧一声不吭,如果那是真的——
镜子被摆放到了房间正中央的地板上,四角插着点燃的蜡烛,淌下的蜡油如同血泪。一时间这狭窄的空间里安静得要命,除了烛火噼哩噼哩的燃烧声和一个女孩轻轻念叨的迷之咒语,其他的一切宛如静止。
「……我知道你的痛苦,我知道你的怨念,我愿献上我的躯体,替你完成复仇,只为求问唯一的答案……出来吧!回答吧!然后拿走你想要的!」
我着实很想吐槽这中二度爆表,听起来带着一股子洋味儿一点也不经典的召唤咒语,不过在那之前我和她们同样全神贯注地看向镜子。
天花板上有一个影子,不,半个影子,看起来就像探出了半截儿身子的女人。她过长的头发垂落下来,惨白的脸上带着淤痕和血迹,一些皮肤似乎被烧焦过,布满黑色龟裂的疤痕。她一边的眼皮干瘪地陷下去,撑着它的器官不翼而飞。
——好像,就是我诶。
我环顾四周,试图发现我是不是多了个不那么友好的邻居,但空荡荡的天花板上突出的只有我一个。
啊,比挂掉更倒霉的结局是什么?大概和我一样,不仅莫名其妙地挂掉,还变成了鬼,还喵的是丑得能吓死人的鬼。
我@%#¥&*!¥#%还我闭月羞花花见花开开门见山山清水秀的容颜啊混蛋!
我的表情一定狰狞极了,顶着这张脸就算是笑一笑都很可怕,何况我现在气得都脱离卡点了。掉下去时我翻了个身,想象自己能轻飘飘地浮起来,就像大部分鬼都能做到的那样。
不切实际的幻想一直持续到我以一种狗啃泥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飘都飘不起来还叫什么鬼?啊?还叫什么鬼?哦,好像真有一种,叫地缚灵。
你大爷!
我狼狈地抬头,透过发丝与护身符女孩对上了眼。
你别怕啊,我不打算伤害你们,不如说我希望你们能帮帮我啊……显然我的善意丝毫没传递出去,女孩死死盯着我,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可不是活见鬼么。
她太过恐惧了。她的眼睛瞪大到了人类的极限,与此同时瞳孔却急剧缩小。她不知道她的眼角已经开裂,血液像泪痕一样在她的脸上蜿蜒。她的嘴张得和她的眼睛一样夸张,下巴肯定已经脱臼了,唾液流个不停。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她的眼里失去了光彩,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死了。
我茫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打了个寒颤,一股气流从她身上飘出,绕着我打了个旋,然后融入了我的身体。
尖叫声终于响起,剩下的三个女生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谁都没想到看起来病恹恹的人竟然能跑得这么快,她第一个冲出了门,眼里是在生存面前变得格外冰冷的寒光,猛地甩手将唯一的门关上了。
措手不及的第二个女生重重地撞了上去,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额头上一片血红。被抛弃了的最后一人踉跄着跑向了窗户,想都没想就跳了出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滚落楼梯的声音,又是两股气流升腾了起来。
我肯定,我一步都没有动过,甚至没抬过一根手指头,所以……不是我的错,对吧?我看着唯一躺在那里还带气儿的人,心态有点崩。
我该怎么做?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我的手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口袋,当然,包括口袋里的东西。啊,棒极了。一地儿仨死人,也是独一份的风景了。
呆不下去了。
我要设法离开这里。
我朝窗户走去,手刚挨上窗框就跟被电击了一样弹开,铁链忽然变得极重,我的胳膊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果然不会那么顺利的。在这个噩梦般的现实里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同样抗拒我触碰的大门。
我探索了绝大部分地方,除了少数几个锁住的房间和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密室。这种设定下总会有个密室什么的存在。
你说我为什么不穿墙?老天,我也是变成鬼之后才发现,穿越建筑体比想象得要难得多。我可以轻轻松松地穿过桌子,凳子,甚至人体,但是墙壁和地板……需要集中注意力,而且穿过去后累得要死,精神上的。
鬼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我就不知道。
尝试过一次之后我恍恍惚惚地倒向了床,完全忘记了被动穿越这件事。床底的风光如何?我看不见,因为我的脸陷入了床板里边。值得纪念的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了软垫背面的样子。啊,有虫子。
咳咳,言归正传。这里似乎是个废弃的洋馆,装修华丽,但上了年份老旧不堪。我被困在了这里,所有可能通往外界的地方都像被附了魔。也许并不是它们的原因,地缚灵本身就是被束缚在一定范围内的鬼魂,接下来好一阵子我得当个宅女了。
窗外天色渐暗,夜晚将近,我可没法保证自己能睡得着——鬼魂需要睡眠吗?或者说,冥想?真魔幻。我居然还有精力胡思乱想。
不如回去守着那个活人。
途径楼梯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病弱女孩的尸体消失了。没有什么化为血水之类的特征,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糟糕。
我匆匆地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原本只是昏迷的女孩不见了,惊吓而死的女孩尸体也是。
好嘛,我以为最糟不过是变成守尸,结果直接给我蒸发了?是死是活给个准话啊!吊人胃口很难受的好不好!而且为什么就消失了?就和电脑磁盘被格式化了一样,有本事把我也一起删掉啊!EXM?
切身经历和观看体验差得太远了,尤其是,你成为了害人的一方。
咆哮完我感到精疲力尽,就像在沙漠里裸奔了三天三夜一样,怒火烧的我口干舌燥,但鬼魂状态下喝水是不可能的。它会从我的喉咙眼里通畅无阻地穿过去。
MD。我颓然坐到地上,试图解开被自己抓乱几乎要缠出个中国结的头发,同时我意识到今晚我得躺在地板上过夜了。虽然我不会感到硬也不会冷。
去他妈的鬼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