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丞喜

82、幻灭

　　天上的日子匆匆而过，我已经数不清在战神府住了多少时日了。这期间素色给我留了好几封书信，说是青云山越来越好了，有很多当初还是精怪的小妖如今已经幻化成人了。
　　我告诉他，等我修炼成仙了我就回去看他，如今天界管理森严，天界上仙均不可随意下凡，否则可是要受处分的。素色表示理解，还不停的告诉我一定要抓住魁守的心，因为自打我被魁守接到天上，青云山的地位脱颖而出，显然，他们并不是看重青云山的实力，而是觉得忌惮魁守的力量。
　　但我想说，魁守也不是随便杀人的，尤其他还是天界的上神。据我所知上神随意杀人可是触犯天条的，要受一百零一道雷霆之刑，比渡劫的雷劫还好狠。天上掌管雷霆之刑的天神可凶了，可能因为我是下界的小妖，所以一直看不上我。我又没有犯错，更何况还有魁守替我兜着，所以我根本不怕他。
　　天上的人都说我是会嫁给魁守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只有我这么一位姑娘。但我想说的是，我平日里还没昆仑见到他的次数多，所以她们真的是操错心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君冽知晓我常住天界后，便常来天界找我玩，我不止一次怀疑天界就是他们魔界的后院，否则他不能来去自如。每当这个时候，君冽总是像看傻子一样看我，然后无奈的翻一个白眼。
　　也许是日子过得太过于悠闲，我甚至忘记了我两万岁的生日。哪怕是君冽再次偷偷溜上天，往我手里塞了一把扇子，我都没想起来这个重要日子。我打开扇子，只觉无穷灵力扑面而来，又仿佛蕴含着死寂之气，疑惑道：“这是什么？”
　　“自然是扇子。我将它送给你，你可不许嫌弃。”
　　我把玩着扇子，瞪了他一眼，道：“我自然知道这是一把扇子，只是瞧着这把扇子不似凡物，你从哪得来的？”
　　君冽一副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斜睨着我，挑眉道：“这扇子可是一件宝贝，名为‘折骨扇’，相传，折骨扇曾是女娲娘娘的法器，扇骨由大荒四大凶兽的骨头制成，扇面却是女娲娘娘亲手所绘，蕴藏无穷法力。不过自大荒众神相继神隐，这把扇子的威力大不如前，给你用着倒是正好。”
　　我就知道，如果真是大荒之神的宝贝，君冽才不舍得送我呢。我小心的收好扇子，问道：“好端端的你送我扇子做什么？”
　　君冽一副比我还惊讶的表情，夸张道：“你不知道？”
　　所以，我该知道吗？
　　我摇摇头，试探性地问道：“是有什么含义吗？”
　　君冽原本的笑脸立刻沉了下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甩甩袖子，怒道：“愚！愚不可及！”
　　然后拂袖而去，留下我一人风中凌乱。
　　我：“……”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多一说句会死吗？
　　直到晚上雷劫准时来临，我才想起今天竟是我两万岁的生辰。
　　我这边急得团团转，那边昆仑坐在一旁，不听的说着风凉话，“头一次见到妖怪渡劫什么都没准备的，你真是小爷见过最勇敢的妖怪。”
　　“你闭嘴，小孩子家家哪来的这么多话。”我瞪了他一眼，手中迅速结印，抵抗雷劫。
　　“行吧。”昆仑“啧”了一声，然后从椅子上蹦下来，跑了出去。
　　“你去哪儿！”我答应了魁守要好好照顾他，可现在他明显不听我的话，我又实在是抽不开身，只能默默祈求昆仑不要乱跑。等我渡劫成功，再把他抓回来，然后上报魁守，告诉他昆仑做过的顽劣事！
　　昆仑回来的时候，我正与天劫殊死搏斗，无暇顾及他，却没注意到魁守与他一同归来。见我历劫，魁守即刻祭出法器，将天劫挡在法器之外，歉声道：“我来晚了，抱歉。”
　　我这才发现魁守已为我抵挡大部分天雷，却来不及与他多说什么，忙祭出折骨扇，抵抗剩下的天雷。
　　既然君冽说折骨扇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宝贝，宝贝用来抵挡天雷是再好不过了。
　　我的折骨扇与魁守那个看上去有些陌生的宝贝并排旋转在空中，承受着无尽天雷。终于，雷霆渐息，乌云散尽，月光之华源源不断涌进我的体内，我腾空而起，只觉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拆开重组，我痛到惊呼，感受身子慢慢下坠，脑海中混沌一片，却依稀能听到魁守在叫我，一声又一声。
　　“阿岸，阿岸——”
　　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我阿岸了。
　　我睁开眼，见到魁守如负释重的笑了。我知道我有每次历劫都会沉睡的怪病，于是问道：“这次我睡了多久？”
　　“你可足足睡了三千年。小爷我还没见过想你这么能睡的。”昆仑爬上床，凑到我的身边，盯着我的眼睛道。
　　三千年，看来又破记录了……
　　我还没来得及将昆仑推远，魁守已经拎起他的领子将他放到一旁，然后问我：“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我摇摇头，虽然我睡得久，但是并没有别的问题。魁守了然的点点头，又接着道：“从今日起，我亲自教导你法术，直到你炼妖成仙。”
　　“这……”不太好吧？
　　“我说，上神也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你昏睡的三千年，上神几乎踏遍九州为你寻找治疗怪病的方法，最后还是在大荒时期的古书中寻得缘由。”
　　我不禁有些好奇，“古书怎么说？”
　　“还不是因为你的原身本是石头，还没到化形时期，若不是上神点化，你这会儿应该还在青云山风吹日晒呢。”
　　“说起来，倒是我拖累了你。”魁守担忧的看着我，仿佛在为点化之事自责。
　　这个……
　　其实我很想说，若非魁守，我恐怕真的像昆仑所说在青云山风吹日晒呢。变成人形没什么不好，不就是能睡一些么，又不是不能治。
　　所以，我欣然接受了炼妖成仙这个要求，虽然是由魁守亲自教导我。
　　魁守这个人，虽说严厉了些，但却是有真本事的。我早些年受君冽教导，学的都不是仙家正规的法术，如今学起仙法，倒比一般人还要困难。承蒙魁守不离不弃，耐心教导，短短一万年，我也算小有所成，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以为我会一直跟在魁守身后学习法术，但劫难却是接踵而来。凡间瘟疫肆虐，天帝安排魁守下界斩杀趁机为祸人间的小妖，昆仑作为剑灵自然也要跟随。我主动请缨跟随作战，可不知为何，他以前很愿意让我跟着他，这次竟然让我留在战神府，我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听从了他的安排。
　　这次万妖潮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我本以为不过片刻魁守就会回来，毕竟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可这次魁守去了好几天，音信全无。我有些担心他和昆仑，却不想，还不等我去找他们，战神府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算起来，我与他已有近万年没有见过了，多亏妖族记忆力强大，我才没将他忘了。我客气的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道：“天帝今日怎么有空来战神府？”
　　他不说话，反而四处打量，良久才道：“魁守还没回来？”
　　“上神下界除妖，想来是那妖物肆虐，所以在凡间耽搁了几日。”
　　“他是不敢回来见你吧。”
　　我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天帝似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你还不知道？”
　　我喝茶的手一顿，直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出什么事了吗？”
　　他笑了一下，似乎好意提醒，“你不如回青云山看看吧。”
　　我的大脑“嗡”地一下，只觉脑海中什么都乱了，我告诉自己不会的，青云山虽然是妖怪的营地，但他们良善淳朴，断然不会出事的。更何况，更何况魁守知晓他们是我的家人，应该会保护他们的，怎么会杀他们呢。我只觉手脚发软，疯了一般冲出战神府，打算下凡一探究竟。
　　凡间比我想象中更加恐怖。那些妖怪就像是被控制了似的抓住凡人便咬，我虽是妖怪，但因为常年生活在天界，所以沾染了仙气，行走在路上简直是移动的活靶子，那些失去神智的小妖冲过来便要咬我，若不是我躲得快，法术高，恐怕真的无法从妖群中冲出来。
　　不过绕是这样，我依然受了伤，鲜血滴落引来更多的妖怪。我严重怀疑天帝在骗我，他想把我骗下凡然后利用妖怪杀了我。可我素来与他无冤无仇，他实在是没理由骗我。
　　我拖着受伤的躯体一路来到青云山脚下，就当我以为我回家了的时候，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几只小妖，瞧着修为很高的样子。警惕的看着他们，按动身上的伤口，直觉情况不妙。我正想开口与他们谈判，谁知他们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直接伸出利爪向我掏来。
　　换做从前，我应该很喜欢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对手，只可惜我现在身负重伤，实在没力气与他们周旋，再加上他们不是那种妖力低下的小妖，我深感头疼。
　　就当我无力抵抗之时，熟悉的拥抱将我圈外怀里。昆仑剑从我耳边飞驰而过插进妖怪们的胸口，然后剑中响起一声嘲讽：“你们家大人没有教过你们不要欺负女孩子吗？遇见小爷是你们的不幸，现在，你们可以安心去死了。”
　　几只小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变成一团黑雾消散在空中。昆仑剑钉在土地中，不满的抖动两下，然后飞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这才变成八岁小童的模样，乖乖站在魁守身后。
　　魁守见我受伤，二话不说将我抱起来，往青云山上走去。
　　“喂喂喂，你们太不仗义，小爷我辛辛苦苦斩杀妖怪，就是为了看你们二人卿卿我我？”昆仑小跑着追在魁守身后，骂骂咧咧了一路。
　　魁守将我安排在当初他住的那间竹屋中，然后施法为我治疗。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他的手心。魁守浑身一僵，还没等他说什么，昆仑“哎呦”一声，煞有其事的用手捂住眼睛，惊呼着跑出竹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
　　魁守哑然失笑，抓住我不安分的手，继续为我治疗。他没问我为什么来，可我却觉得十分不安。
　　我打断他继续为我治疗的动作，低声道：“我想见见素色。”
　　“你见不到他了，阿岸。”

作者有话说

　　新春之际，恭祝大家除夕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