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个世界 傩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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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听见？”洛恨其不争地看着他，“我能帮扶的也只有递个话、请个人，可我再如何使力，你们这两个当事人都反应淡淡，那我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将只是看了他一眼，遂再次低下了头。
“好意心领，不必费心......”他喃喃着再一次沉默，如同这半年里每一次提到关于北君的话题的时候。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半载以来，我眼所见你们彼此越发生分，难不成你终于回心转意了？”
“……”
将想要叹气，佰杨也想。
自那晚夜市，北君便没有再主动同将说过话、见过面。
也是自那晚夜市，佰杨便没有再主动同七伞聊过，而七伞，也在不明显地回避他。
很多时候他不受控地愣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回忆《成寇》那个世界里的电玩城。
——他和七伞吃遍了一条街以后，去的那个闹哄哄的电玩城，没有坚持到一小时就受不了跑了出来。
他可以把手臂搭到七伞的肩膀上，而七伞的身体挺拔如新竹。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想任何与旖旎有关的东西，只是简单地享受待在对方身边。
如斯单纯，如斯相配。
每当他想到这里，他就又有了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如果只当朋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要有多大的幸运，才能碰到那个他一秒都舍不得离开的人？
只是他又不是那么幸运，他喜欢着的那个人，不会喜欢上他。
游戏里的半载，现实中的半月，将和佰杨都在忍受因另一个人而生的孤独。
何为相思，何为痴念——如毒如刀。
只不过个中滋味，无法道与旁人罢了。
“洛，不必再劳心此事，我心中已有定夺了。”于是将这样说了。
“你有个......”洛恼怒地看着他死气沉沉的脸，但教训的话未等说完，台前报幕的鼓声便响了。
“登台罢。”将站起来，转而去拿旁边属于自己的戏服，“我也换好戏服。”
洛盯着他，许久后甩袖离开。
台前不多时奏起了乐，依稀还能听到台下的叫好。
“大人，东、南巡逻已到广场外围待命。”
七伞挥手，小首领起身。
他们此时在戏台上方的一个临时搭住的小楼内，只能听到戏台上的唱曲，看不见人，却能够看到完整的观众群。
王的位席最高，四周空出一片地方，戒备森严。
向下依次是王亲贵族。再下便是此次邀请的“民”，也都是些世家大族。
故而从上方看下去，观众位上皆绮罗珠履，无比醒目。
“随时注意。”
“诺。”
祭戏如常进行，原心坐在台下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台上的粉墨明灭。
神鹰降世，蓝血图腾；白凤翱舞，天命所归。
这时走来一人，在他旁边站定。
“洛先生当真是天生的戏骨，这角色仿佛活过来了。”
“彩楼姐姐，”原心见是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洛的表演自然是最好的，可是你怎的不在位置上看，千里迢迢跑到这处小地方？”
“其实是想等洛先生演完找他说些事情。”
“原来如此，”原心点头笑称，“那就只好委屈姐姐和我一起站着观赏了。”
彩楼笑着应了。
“排出来还真像模样呢。”原心嘴里衔着一棵草，眼睛笑笑地看着彩楼一拱手，“姐姐好文采，能把那样的故事写得如此激荡辉煌。”
“本来故事就挺有趣的。”彩楼谦虚地说。她看了看身旁的少年道，“原心，我们差不多有两月没见吧？你似乎长大了不少？”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原心脸上笑意淡去了一些。
“……我记得，初见你好像才七八岁？唔......奇怪，”彩楼突然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初见你......几岁？”
“我们初见的时候，我将及舞勺之年（13岁）。”原心看着彩楼的眼睛，瞳孔微微泛着金色。
“原来......舞勺之岁。”彩楼失神似的重复着。
“正是，半栽过去，我已是名副其实的舞勺，姐姐可不要再记错了。”
彩楼半天没有说话，神色怔忪。
原心也不要她回应，头一转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华服盛妆的洛。
“诶？我差不多该去后台等候洛先生了。”彩楼突然开口，表情恢复灵动。
“那我带姐姐一起去吧？后台杂乱，侍者傀儡一般不会放人随意进去。”
“谢谢原心啦。”
“姐姐客气了。”
二人正欲动身，忽听闻台下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刺客！”
原心和彩楼还没有反应过来，尖叫声和兵刃交接声便叮叮响起。
混乱顿生。
而原心第一眼看向了戏台。
“洛。”此下再不管彩楼，他几步跑向戏台。
幕后的乐队尚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依然弹奏着，但是舞台上方的洛和将已经停下了演出，俱惊讶地看着台下四窜的人。
“原心！退后！”洛也是第一眼便看到了原心，急忙喊着他让他不要太靠近。
然而下一刻，几把刀“哗啦”劈开了洛和将身后的幕布，本该是“乐师”的几个人倏忽提着刀急掠下台，直奔新王所在。
“北蛮呼钦，今日我等便要取你不义的首级！”
混杂在人群里的黑衣人彼此呼应着，纷纷聚向新王。
“狂妄莽徒，就叫你有来无回。”一人从新王身侧跨出一步，手中弯刀雪亮。
眨眼间，一群人逃跑的逃跑，打斗的打斗，喊叫和兵刃相接声成了背景，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北君！”将一见新王身边同黑衣人缠斗起来的那人，便拔了剑剑竟要冲到那人堆里，好悬被洛双手扯住。
“将，你不能去！”
“北君，危险。”将想甩开洛，却不知为何洛使了十二成力气，他一时倒挣脱不开。
“五色楼是戏楼，从不与任何朝廷交往过密，故而得以保全至今。将，你是五色楼一员，我不能让你坏了规矩。”
“此事不比其他，快放开。”
“不行！这些人搞不好是前朝遗党，你绝对不能掺和进去！”
在洛毫无转圜余地的语气下，将慢慢地、慢慢地泄了力气。
他手腕翻转，把自己的佩剑“咄”地一声钉入了脚下的木台。
“洛，我知五色楼不易，然......让我眼见他苦战却不插手，实在强人所难。以此剑为意，今日我所作所为，只是我将一人之责，绝无五色楼半分干系。”
他推开洛的手，一步步走下了戏台。
“将！你若执意上前，便要做好不再入五色楼的准备！”
“……”将的背影毫无犹疑，依然目标明确向前走着。
“这个浑人。”洛低声叹气，弯腰用力地拔起了将的佩剑，提步追向他。
“将，给我站住！我不能看你去蹚浑水！”
“洛，那方危险，你不要去。”原心在台下急急地扯住洛的衣角，“我看不到那边的‘未来’，我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你不要去！”
“你快到后面，不要再走动了！”洛只是匆匆地拉开他的手，横剑追着不知从哪找了一根棍子就要进到战局的将。
“洛，不要......”
“将！”
原心被他甩在身后，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他本以为，如果有了大人的模样，洛就会更加在意自己说的话，现在看，是他异想天开了。
洛从来都自说自话，根本不会认真地听他的想法。
不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是小还是大。
那你说的话，我为什么一定要听！
你让我到后面待着，我偏不要！
原心愤愤地冲向洛，和他一起跑向场内最混乱危险的地方。
七伞的刀砍入一个黑衣人的肩膀，血登时四溅开。
但是他的手依然很稳，稳而精准，刀刀到肉，刀刀致命，机器一样绝不会偏移半分。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手，而是巴迪的一段程序。
如果此时执刀的是他自己，他不能保证自己的手脚不会发软。
血似乎有一些溅到了脸上，而且感觉同雨水一样冰凉，并不因为它刚从人体内喷洒出来而有什么温度。
这些红色落入七伞的眼中自动被巴迪转化成了马赛克，血腥感要弱上不少。
也亏得如此，他才能忍住不闭上眼。
身体依然自己行动着，七伞看着满眼的红色马赛克暗自心惊肉跳，一边却苦中作乐地想：
他还是得睁着眼睛的。试想砍人的时候还闭着眼，那被他砍的人一定会以为遇到了一个绝代高手。眼不见而心见，就算闭着眼一样取你狗命。
……
他又十分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句中二的台词：
于血红的花之间飞舞吧。
这么一想，好像就多出了一点暴力美的意境？
正自我麻醉着，忽听巴迪在脑海里幽幽地说：
“七伞，原来你喜欢昆汀·塔伦蒂诺（1）的美学。”
“当然不是。”七伞无奈地反驳，“我得找点事情想分散注意力呀。”
“好的，那请继续吧。”
身体躲开一处暗刀，回手削去，触感微阻。再一使力，似乎就有一段肢体掉了下来。
七伞简直不想仔细想自己刚刚砍中了哪里。
幸亏他是成年人。如果换成佰杨来走这一段剧情，难免会给未成年留下什么阴影。
七伞突然愣住了。
他怎么又想到了佰杨？
“北蛮呼钦，无义无耻！天理难容！我圣朝血脉绝不做你的蛮民！”
身边的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口中却仍高喊着他们为之送命的理由。
七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作慢了下来。
巡卫队手中的枪剑把剩下的漏网之鱼一个个压下。
【北察坎，留几个活口。】北疆语的命令，来自虽然身处战局中央依然被护卫严密保护着的新圣。
【是。】他回复。
就在此时，戏台那边一股巨大的金色光芒突然腾空而起，翻滚的气浪直接掀翻了战圈外围的黑衣人和士兵。
七伞立刻看向戏台的方向。
一眼便对上了佰杨笔直看过来的眼神。
七伞的眼皮猛地跳了跳，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目光，结果自己的身体却自发动了起来，俯身冲向佰杨所在的方向。
爆发出那一片金光的是一个少年，他的脸完全被愤怒覆盖，手中握着一段不知谁的断手，周身几米内无人敢上前。
“刚才是谁削下了这只手！”他的瞳孔是炭火一样的金赤色，鬓角的头发无风扬起，如同龙的触须、狮子的鬃毛。
“原心！”洛单手紧紧地拉住他，想要把他推到自己身后。“你快清醒一点！看看这里是哪里！”
“他们伤了你！”原心拉起他的另一条手臂摇晃，胳膊的前段空空荡荡，“他们怎么敢伤你！”
“我是傀！我的肢体只是木头罢了！”洛恨恨地拉着他，“你快收了你的眼睛！你闯下大祸了你知道吗！”
“不！你不是一段木头！”
洛快要被他气得冒烟了。
一把弯刀架到了原心的脖子上。
“北君，请您网开一面，原心并不是故意惊扰圣驾，还请......”
【把他们带上来。】
【是。】北君的眼中似乎滑过一丝为难，但很快就被他敛下的眼皮遮挡住了。
“过来。”他的刀动了动。
“不念旧情的冰块！”原心还想要反抗，被洛狠狠地压住了肩膀。
“原心，无论你的外形怎样变化，你的内在还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洛低声地说，神色前所未有的冰冷。“你惹了大麻烦。”
“洛......”原心一见他的样子，立刻心里发虚，想像往常那样讨好，但洛却很快松开了手。
他率先走向了新王。
短短几十步路，血和人倒了一地，而毫发未损的呼钦王正阴沉地看着这边，四周护卫武器染血，也都沉默着注视着他们。
洛和原心被压着跪到了地上，北君收刀，站到新王身侧。
七伞快速地扫视四周，竟然没有看到佰杨。
【北察坎，先问问这些黑袍人是谁指派来的。】
七伞言是。
“你们受何人指派，说出来可以免于死罪。”他向被押解着跪了一排的黑衣人问道。
“走狗不配和我说话！”
【把说话的那个杀了。】呼钦王淡淡地开口。
七伞还没有动，那个黑衣人背后的护卫就扬起了刀，手起刀落，一颗头骨碌碌掉到了地上。
这一次七伞没能躲开，红血浇了一身。
是热的。
他愣住了。
继而从手指开始，全身开始打颤，怎么都控制不住。
“七伞，七伞，别怕，这些都是假的。”巴迪检测到七伞的肾上腺素飙升，立刻加强隔离措施，马赛克效果扩大了一倍。
七伞站在满世界的马赛克里，好久才平复下来呼吸。
“呼钦狗贼，谋逆天道，你和你无义不耻的王朝，必然臭名千史！”
【你这样说，我就知道你们是谁了。】呼钦王手指微抬。
“手下败将，丧家之犬。”他的手指落下。
几把刀也随即落下，喷涌的血在地上汇成了流，蜿蜒过每个人的脚下。
至此，此次行刺的黑衣人尽数被斩杀，无一活口。
【接下来该问问这些人了，】呼钦把目光盯到了原心的身上，【这个少年，刚刚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个世界 傩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