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她的江山》牙套雪姨

31、不期而会重欢宴

　　郑芸是一个温柔隐忍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通常都非常讨人喜欢，因为拥有这样性格的人往往都平庸而和善，她们能容忍很多，同时也几乎没有什么让别人容不下的地方。
　　所以除了澄珪，这里所有人都喜欢她，连澄琉都不例外。
　　她们一早就约好了回宫后第一天就去暗香园赏梅。
　　暗香园是一座很大的院子，里面种满了梅花，各式各样的梅花。郑芸喜欢梅花，她也喜欢这座暗香园。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里吗？”郑芸说。
　　“这里好多梅花，”澄琉东张西望：“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梅花。”
　　“不，”郑芸笑着摇头：“我十岁的时候到宫里来拜年，结果刚走到姑母那里，就听说文后的手钏丢了，你猜手钏跑到哪里去了？”
　　“该不会在你那里？你被人陷害了！”
　　“没错，我当时吓坏了。你不知道文后，”郑芸低声说：“她特别凶，我简直怕得要命，只能偷偷告诉陛下——当时我们还叫他三殿下。”
　　“然后呢？”
　　“陛下也吓坏了，他带着我跑到这个地方来，一下子把手钏扔到雪里去，还帮我隐瞒了整件事。”
　　“可真够吓人的，”澄琉说：“那你还敢来这个地方？”她笑了：“你不会一来就害怕得哆嗦吗？”
　　这时候郑芸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温柔甜蜜的笑：“可是有他在呀，想着他还害怕什么。”她轻声问澄琉：“你在齐国，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他们还不如一匹公马有趣。”
　　“那皇后娘娘呢？”
　　“她？她高傲极了，别人喜欢她也只能偷偷喜欢，多看她一眼都不敢。陛下是我见过第一个敢跟她说话的。”
　　“是吗。”如果澄琉是一个有经验的人，她就会发现这个时候郑芸的笑容已经很勉强了。
　　“他们只要一见面就要跑到角落去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有那么多话可以说，我每一次走到那种黑漆漆的角落，就会看见他们两个在卿卿我我。”
　　“我听说他们吵架了，”郑芸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他们不是经常闹口角吗。”
　　“但这次不一样。你知道皇后娘娘的脾气，按道理说她是绝对不会低头的。”
　　澄琉凑近了些：“难道她这次主动求和了？”
　　郑芸点头：“而且她的态度还非常好。”
　　“看来她终于讲道理了一回。”
　　“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郑芸说：“我只知道他们在吵什么跟齐国有关的事情，皇后娘娘叫陛下不要说出去，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我觉得皇后娘娘倒好像真的有求于陛下。”
　　澄琉摇摇头。
　　郑芸笑着呼出一口气：“我们今天聊的秘密好像太多了。”
　　“嘘。”澄琉说：“我们谁都不要告诉。”
　　“真晦气！”
　　澄琉忽然听见浦泽的声音。
　　“谁又得罪你了？”她笑着问。
　　“请宽恕奴才，”浦泽不好意思地走到澄琉跟前，他身边的一个宫女开口：“殿下，莳娘去了。宫里又来了新人。”
　　“这大过年的！”澄琉跺了一下脚。
　　澄琉厌恶这些宫人的死亡。这样的死亡总会给她的宫殿带来一种别样的淡淡的阴郁，那一段时间别人看她的眼神也会变得十分奇怪，每一个人心里好像都在想：肯定是高澄琉欺负人家！但是我绝不说出口。
　　她痛恨别人这种试探而好奇的目光，有时候她会很想把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串一条项链。
　　那肯定是一条又长又重的项链，就像朝珠一样。那些特别爱到处乱看的人，他们的眼睛应该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最后再给这条项链起一个名字，应该就叫“窥视”。
　　但这样的一条项链并不适合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女孩子们适合戴一些明媚精致的珠宝，比如玛瑙。
　　元昊就送了她一条玛瑙的项链，他觉得女人在冬天戴一点红色的宝石是最好看不过的，就好像梅花开在了她们的脖颈间一样。
　　魏国的珠宝的确精致得要命，澄琉对着镜子试了一会项链，就已经忘掉了关于莳娘和死亡的所有烦恼。
　　“殿下，”浦泽捧着装珠宝的匣子：“您要不要见一见新来的宫女？”
　　她迷糊地嗯了一声，眼光从未离开自己的脖子。
　　“刘成，刘成，是我！”宫女探着头在她身后喊。
　　澄琉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了，她熟悉这个名字，也熟悉这个声音。
　　“生夏！”
　　两个女孩子尖叫着抱在了一起。
　　“你是公主殿下！你竟然是公主殿下！我真是走了大运气了！”生夏颤抖地摸着澄琉的项链说：“我是不是要跟着发达了？这里好像仙境一样！”
　　澄琉也摸了摸自己的项链：“我还有很多，我给你看——浦泽，你们先出去。”
　　珠宝匣这种东西，总是能带给女人无数惊喜，生夏把那些五光十色的珠子捧在怀里，激动得快要失声：“我能不能戴一戴？”
　　澄琉把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低声问：“是陛下带你来这里的？”
　　“我不认识陛下，”生夏摇头：“我只知道他们是郑将军的人，他们把我带到郑将军的府上，然后又跟我说要带我来宫里。”
　　“你不认识陛下？”
　　生夏摸着珍珠项链摇头：“不然说不定我就是娘娘了。”
　　“生夏！”澄琉紧紧地抱住了她。
　　“怎么了？我才不稀罕当娘娘呢，我就当你的宫女，咱们两个还像以前一样作伴，有什么不好？”
　　“你不是宫女，生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澄琉紧紧握着她的手：“在魏国，我终于能有一个真正可以相信的人了。”
　　生夏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问她：“怎么回事？皇帝要害你？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
　　澄琉摇摇头：“我想不到他会有什么理由害我，但这里的确到处都是他的人，我甚至觉得，连我们从前住的那个院子，玉儿、陈老爷、“母亲”，都是他的人。我弄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我总觉得有人要杀我，生夏，我好害怕！”
　　生夏的眼光终于离开了那些珠宝，她看着澄琉，然后抓起她的手：“不怕，谁都杀不死我们！大不了我们再逃出去，我带你去金陵！”
　　澄琉使劲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这些珠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生夏跳起来说：“那我们想这么多做什么！这里的珠宝是真的，丝绸是真的，山珍海味也是真的，如果不先享受享受，那岂不是成了大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