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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深藏功与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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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昊笑道:“她真是凶得要命,但是又可爱得要命。”
“但你还是骗她说今晚要见大臣。”
“嘘!”元昊左右看了看,低声说:“你怎么知道的?”
澄琉哼了一声。
“别说出去,她肯定会气得好几天不理人!”
澄琉骑上马,缓缓地踱步:“姐姐这个人,真是可爱得要命。”
“你也可爱得要命,你是我最可爱的一个朋友,所以希望你千万不要出卖我。”
澄琉又哼了一声,骑马跑远了。
女人就是这样,可爱的时候要命,生气的时候更要命。
所以很多时候,男人如果不聚在一起喝一点酒,这日子实在是有点过不下去。
魏国的男人们时常都有这样的小聚会,几个好朋友坐在一起喝几杯,说一些大逆不道的混账话,再做一些大逆不道的混账事,第二天醉得把所有的烦恼都忘记,就又开始了各自新的日子。
卢昭倒了一杯酒给元昊:“每次跟陛下喝酒,都觉得他好像才从牢里放出来似的。”
崔彦问:“我听说今天康乐公主的马出了问题,她没有事吧?”
“你已经有老婆了,还问别的小姑娘做什么?”郑英说。
元昊自饮自酌:“你放心,就算郑英某天在哪个女人的床上闪着腰,高澄琉也不会在马背上出事。”
“她马上的本事真这么厉害?”郑英摸着下巴问。
“可能在魏国找不到第二个比她还懂马的女人了,”元昊说:“而且她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说不定她一早就看出来马有问题,她甚至可能是故意把那个可怜的宫女支使到马的身边去的——她讨厌那个宫女不是一两天了。”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崔彦说。
“为什么我们要一直聊一个上不到的女人?”郑英说。
卢昭说:“我觉得郑英这个人满脑子都是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崔彦说:“我也觉得。”
郑英忽然重重地把酒杯放到桌上:“为什么外面这么大的狗叫声,是谁在外面杀狗吗!”
“是康乐公主,”和素小声说:“康乐公主在外面斗狗。”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元昊。
元昊说:“我管不了了,你们去找皇后。”
“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最好不要告诉皇后娘娘。”郑英说。
卢昭说:“我们或许还应该帮公主掩饰一下。”
“皇后娘娘要是过来,我们就完了。”崔彦小声说。
元昊闷头喝了一杯:“和素,你再给她送两条狗去,叫她小声点。”
郑英看着卢昭崔彦笑了笑。
“笑什么笑?”元昊说:“你们要是有人家一半会玩,我们也不至于每次聚在一起都只是喝酒。”
“我们倒是有其他好玩的。”
几个人相视大笑。
“糟了,”元昊忽然站起来急匆匆往外走:“也不知道她玩的是哪几条狗。”
“怎么了?”卢昭问。
“好像陛下很喜欢的一条狗,”郑英说:“快生了。”
元昊在风雪里骑马飞奔,赶到的时候所有的狗都被侍卫们牵着,澄琉却蹲在地上,她正抚摸着一条细长的黑狗,黑狗躺在她的兔毛斗篷上,狗的肚子边还围了几只小狗。
“它刚刚生了,”澄琉说:“生了五个呢。”
元昊把带来的小毯子盖在小狗身上:“真是喝酒误事,我才想起来它快生了,还好你不至于太残忍。”
“看它生小狗可比看它们打架有趣多了。”
元昊把自己的披风搭在澄琉肩上,然后裹起小狗往帐篷里走,黑狗叫了两声,元昊摸了摸它的头:“嘘,我们进去喂奶。”
接着他把斗篷和小狗都放在了火炉边,就像白色的皮草上长了几个黑色的肉团团,它们一闻到母亲的味道,就立马拱到了黑狗的乳.房上。
“它们的脚好小。”澄琉轻轻地摸着小狗的爪子。
“你养过狗吗?”
“当然,但都是公的。我没有见过生小狗。”
元昊忽然问:“你说,澄珪看见狗宝宝会不会很喜欢?”
“这我不知道,”澄琉看着大狗:“但是它们的母亲肯定不高兴你把它们抱走。”
“我去问一问她。”
元昊兴冲冲地跑到澄珪的帐篷里:“澄珪,松墨刚刚生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松墨?”澄珪疑惑得好像听见了失传已久的东夏语。
“就是那只黑色的波斯细犬啊,我跟你说过的,它刚刚生了五只狗宝宝,五只!才这么一点点大,但浑身都是肉。”
“我以为你那块墨会下蛋呢。”
元昊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个小狗才巴掌一样大,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找吃的。”
“你好像很喜欢狗。”
“我真的很喜欢狗。记得小的时候母妃就养了一只卷毛小白狗,后来它生宝宝,父皇还和我们一起守了大半夜。”
澄珪忽然看向他:“你是在讽刺一条狗都比我能生吗?”
“我......”元昊忽然停顿了一下,好像被呛住:“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
澄珪冷哼一声。
“我看到小狗太高兴了。”元昊拉着她的手说:“你刚刚在做什么呢?”
“我只是坐着,出神。”
“你真能坐得住,”元昊说:“但是我坐不住,你陪我下棋好不好?”
澄珪托着下巴看他拣棋子:“我们明天就回去了吗?”
“没错。”
“我真是度日如年。”
“怎么了?”
“这里太危险了,我听说有个宫女被马踢伤了。”
“是澄琉的宫女。”
“该你了。”澄珪看着棋盘。
空旷的棋盘,只有一粒黑子。
“该我了。”
一粒白子在棋盘上选择了它的位置。
“你好像很关心她的事。”澄珪说。
“我关心你们的事。”
“我们的事?”
“你们家的确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不是吗。”
“你崇拜父皇,所以你关心他的死,但是我告诉你,他是咎由自取,他的失败是必然的。”
“好像很少听见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父亲。”
澄珪哼了一声:“说到仁帝时,你也不见得会更温和。”
“你好像一点都不愿意去了解齐国兵变的前因后果。”
“了解那些做什么?”
“你不让那些做坏事的人血债血偿?”
“我说过了,是父皇自己咎由自取。”
“你跟澄琉的想法倒是完全相反。”
“她要刨根问底?”
“没错。”
“让她自己闹吧,不然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但如果是你自己想要调查,大可不必拿她当借口。”
元昊落子时顿了一顿。
“不然你那么用心地搭救她做什么,”澄珪冷笑一声:“因为我对齐国不感兴趣,你就找一个感兴趣的人来做你的借口。”
元昊只看着棋盘沉思。
“你一直想要扩张,不是吗?”澄珪说。
“你把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说,我可就不能承认了。”
“但这两件事都是事实,”澄珪看着他:“你觉得如果澄琉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元昊说:“我问心无愧。”
“这对她有用?”
“她的确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
“所以你最好让有些东西烂在肚子里。”
“什么东西?”
“我不管你知道了些什么,”澄珪让元昊看着她:“你最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说这种话只会让我更确定一些猜测。”
“我不管你在猜什么!”澄珪忽然把棋盘掀翻:“高澄琉就是条疯狗,你要是跟她乱说话,我们看她会咬死谁!”
“澄珪我觉得你最近的措辞非常不恰当!”元昊也站了起来:“如果你的母亲听到你说出这种话,她会有多失望!”
“我正是因为没有听她的劝告才会嫁给你!”
“否则呢?嫁给赵靖益,去晋国当皇后?”元昊冷哼:“相信我,新婚第一夜你就会把肠子都悔青。”
“说得倒好像你跟他有过洞房花烛。”
“我不明白为什么!澄珪,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跟我吵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澄珪把茶杯砸到了他的身上。
“高澄珪!”元昊的手捏紧了又放松:“你应该冷静一下。”
澄珪淡淡地说:“喜欢或许是因为一时冲动,但讨厌并不是。”
“那么你继续讨厌我吧!”元昊转身离开了帐篷,但是他现在并没有别处可去,也更不想见到其他人。
所以他独自窝进了马车里。
“陛下在里面吗?”端贵妃低声问和素。
和素苦着脸点点头。
端贵妃塞了一个手炉给和素,然后眼神看向马车:“还是在马车外围一圈炭火吧,今晚太冷了。”
车里没有一点动静,北风呼啸着,她的身影在风雪里显得非常单薄。
总是在这种时候,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只是一个拥有一点权力的妾室而已。她可以从他的库房里找给他很多皮草,很多红罗碳,尽管这些东西帮不了他太多。
但这是她能做的全部。
“你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有人在她身后说话,郑芸不由哆嗦了一下,她回头,才看见澄珪站在她的身后。
澄珪穿着厚厚的玄狐皮,显得她的苍白脸色格外清冷孤傲,她挑衅地微笑着,说:“回去吧,守在这里喝什么西北风。”
郑芸的嘴唇颤抖,脚步却未动。
“我是皇后,你不听我的话?”
“你既然是皇后,就请担负起皇后的责任!”
澄珪笑了笑:“我这就去负责,你难道还要留在这里听墙角?”
然后她脱下狐皮钻进了马车里,不一会里面就传出她低声的笑。
郑芸的拳头攥了攥,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