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浅》魅锦戏

8、红叶寺

　　“洛亲王自己微服出巡选妃啦！”
　　“不知哪家的姑娘要遭殃啦！”
　　“没事千万不要出门啦！”
　　这是洛阳城中，如今被传得最多的三句话。可这日的卿家姐妹，却是无暇关注这样的消息。
　　眼下，两姐妹的眼里心里，只有桌子上面这块圆月玉佩。
　　卿绮看了许久，皱眉，“这，真是你做了一个梦得来的？”话里语里，满是不可置信。
　　卿安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扔了他，我捡起来，梦醒了，手里就是这东西。”说完，卿安的小身板不禁一抖，毕竟这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卿绮摸着下巴，眼睛上下转了一圈，想了一个办法。
　　“这事儿太诡异，是福是祸我也说不准，不过我有一个法子，你还记得上次你从屋顶上面掉下来快死的那一次，救你的那个法师的法号么？”
　　卿安摇头，“不记得。”
　　卿绮对着卿安光秃秃的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儿，“你醒过来的那天，不是还去给人家送行了的么？这你都记不得？”
　　卿安继续摇头，“我记不得了。”
　　卿绮叹气，“算了，也不指望你，说实话我也忘了，不然今次我们去红叶寺就可以拜一拜他了。”
　　卿安眼睛瞪得老大，“那位法师已经西去了么？”
　　卿绮气得牙齿痒痒，“胡话，人家法师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不过是红叶寺有规矩，机缘到哪里便是哪里，抽了谁的签再拜一拜谁的名字，便是可以得到这位师傅的帮助。”说完卿绮神色有些哀怨地看着卿安，“我这不是想着只要有法师的法号，到时候我们弄一支假签，一样可以见到法师么？”
　　卿安想不到拜法师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名堂，一时惊呆在原地。可呆过之后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卿绮给出了一个简单而又高深的回答，“这个，自然是随缘了。”
　　吃过午饭之后，两人便是以着烧香拜佛祈求家宅平安的名头大摇大摆地从府中出去。洛老爷如今脑袋虽不再是架在刀子上面的，自然不需要看两个女儿的眼色行事，可想到两个女儿如今的泼妇一般的性子，便是只敢唯唯诺诺地说声早去早回，就再无其他了。
　　洛家两姐妹，欢欢喜喜地上路了。
　　红叶寺地处洛阳城十里外的红叶山上，此时初春时节，老天爷总喜欢下雨，因而山路难行得很。卿绮原本是雇了一顶轿子代步的，可到了山脚下看着那蜿蜒的山路，她，放弃了。
　　坐轿子上路，恐怕最后真得上路了。两姐妹一番商量之后，决定徒步上山。
　　不得不说，这个主意，蠢得很。
　　两姐妹许久未来这红叶寺，自然不知道如今红叶寺的名声是如何的大，也自然不知道如今红叶寺是如何的有钱。有钱到，山背面活生生地被开出一条宽敞且平缓的大道来，直通红叶寺大门。
　　因为不知道，所以洛家姐妹徒步由前山上去。
　　三个时辰之后，本是花容一般的姐妹两个，在一众香客之中及其扎眼，因为此刻，这花是雷电雨后的花，实在是，不忍直视啊！
　　扎眼的两姐妹从寺门走到寺内，一路上惹了不少的注目。
　　卿安还好，因为是尼姑打扮，纵然此刻样子有些狼狈，也看不出什么来。关键是卿绮，今日穿着一袭嫩柳色的罗裙，梳的是鬓云头，本是颜色姣好的人儿，只可惜山路十八弯，走的是又急又快，此刻嫩柳色的。罗裙上面是灰一块黑一块的泥巴印记，鬓云头的半边云也塌下来，样子，着实有些难看。
　　卿绮带着卿安走到一处，终于忍不住了。拉住卿安的手嘱咐，“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处换衣服的地方，你也累了，在此处乖乖待着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
　　说着，卿绮头也不回地往某个方向跑，很快隐默在人群之中，留下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卿安。
　　四周人声鼎沸，十分热闹，来来往往许多人，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飘，卿安觉得不舒服。
　　卿安想要找一处安静人少的地方待着，可举目四望，除了人还是人，四周环境也陌生得很，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安静的地方。
　　卿绮说她来过这里，且不止一次，卿安自己却是记不得，忘得是干干净净一清二白。
　　卿绮嘱咐过让她在原地待着，卿安心里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半个时辰过去了，却还不见卿绮的影子，卿安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于是她朝着卿绮先前离开的方向走去，很快，她也隐在了人群之中。
　　爬了一早上的山，眼下正是正午时分，春日的日头，晒一会儿算是日光浴，可晒久了，就是毒日头了。
　　两人出门的时候，银钱包袱都由姐姐背着，眼下卿安是又饿又渴又困又热，却是无饭可吃无水可喝更无处可以安睡无衣可脱。
　　宽大的道袍里面，只剩下一件里衣。然而这道袍虽然宽大，却因着做工粗略穿起来并不透气，实在是比不上罗裙那般透气舒服。想到这里，卿安不禁黯然神伤起来，这夏日该如何过活呀！
　　她在人群之中找了许久的人，半个时辰过去，却是苦寻无果。
　　颓废之际，一位身着灰色僧衣的小和尚走到她的面前，声音清澈如水，目中带笑，“敢问这位施主，可是寻人？”
　　卿安看着面前的小和尚，想着他应该是这寺中的僧人，于是老实点头，“是的，我在寻我姐姐。”
　　小和尚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做了个手势，“施主往这边请，寻的人已经在等您了！”
　　寻的人，这一代指有些奇怪，可卿安没有多想，跟着小和尚走了。
　　走了许久，拐过重重长廊，穿过好几个月亮门，终于，小和尚在一处房间前面停下。
　　“施主，这便是到了，您进去吧！”
　　卿安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谢，便是往前走。
　　可走到一半，忽地想起一个问题来，“师傅，您的佛号是、、、？”
　　转身看去，空无一人，说到一半的话，再没有继续的机会。
　　卿安摇了摇头，道了一句“世上好人多！”便是继续往前。
　　两步台阶，三步路，明明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卿安却是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推开眼前的门，入眼是古色古香内室，古朴简单。
　　卿安入了门，试探地喊了好几声姐姐，却是无人回答，室内一片寂静。
　　正在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
　　“我等你很久了。”
　　身后突然而来的声音，并没有将卿安吓到，她只觉得有些熟悉，有些哀伤。
　　转身，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逆光处，是一个男人。
　　卿安盯着他看了许久，觉得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这个男人她没有见过，亦或许是见过了忘了。可忘了的人，怎么会给她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
　　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卿安不喜欢一切莫名的感觉，这让她觉得不安。
　　“我见过你，你拿走了我的玉佩，现在希望姑娘，能够还给我。”
　　说着，男人向卿安伸出了手。
　　那手，似乎也在哪里见过。
　　卿安向着那手，伸出了自己的手，就要搭上的时候，却是被一个声音打断。
　　“登徒子，竟敢调戏我的妹妹。”
　　那是卿绮的声音。
　　卿安与男人一同朝那声音看去。
　　彼时的卿绮将将换好衣服，身上穿的不是好看的罗裙，而是这寺里僧人所穿的普通僧衣，头上的鬓云头也不见了，全部头发不过由一把玉簪简单地别在脑后，不过一个时辰，大家闺秀成功地成了小家碧玉。
　　卿安这才从自己的滑稽举动中抽离出来，收回手，跑到卿绮身边站好。
　　对于卿安的乖巧，卿绮很是满意。
　　微微点了点头，卿绮开始算账了，要知道，这年头胆敢调戏卿绮妹妹的，都是不要命的！
　　步履沉稳，卿绮走到那男人面前，眼睛眨也不眨，便是一个巴掌。
　　可这巴掌，却是没有落下，因为面前此刻多了两个黑衣人，护犊子一般地将男人护在身后，其中一个手里还紧紧抓着卿绮的手腕。
　　“放开我，登徒子，竟敢调戏本姑娘，你不要命了么？”卿绮怒道。
　　黑衣人哼了一声，“姑娘这般对待我的主人，怕是真的不要命了！”
　　可下一刻，黑衣人被自家主子打了脸。
　　“放开！”
　　卿绮的手终于得到自由，心里更是气愤，推开身边两个黑衣人便是一个巴掌朝着男人扇了过去。
　　与这一巴掌同时落下的，是卿绮的泼妇话，“混球！混账！混蛋！”
　　打过之后，一室寂静。
　　卿安在一边看得是心惊肉跳，想要上前去将姐姐拉回来，身边却不知何时多了两人，将她困住。
　　而那一边，男人慢慢地转过头来，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那笑意里，却带着几分诡异。
　　隔得那样近，却又那样远，男人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一般，“你，终究是被我找到了！”
　　卿安听得心里发毛，身子不禁抖了抖。
　　同样心里发毛的，还有卿绮。
　　面前男人眼里有光，同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