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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自欺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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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一周的飘絮将小屋深深地埋入雪中,只露出了一半的窗框。檐下挂着仿佛倒刺一般的晶莹冰柱。
黑衣人停在木屋前,蹲下身正要敲门,门却先他一步打开。
欧茜里斯的身影出现在其后。
“早上好哟。”黑衣人起身退开一步,正好躲开揍向他脸部的拳头。
“我有警告过你不要再来这里吧。”
欧茜里斯不悦地眯起眼,举起手中的大剑。
“我可不记得你有说过这句话。”莱特不怕死地伸指点了点对方的额头,在剑刃到来之前飞快地缩回手,“你这几日很懈怠哟。”
斜睨了他一眼,欧茜里斯跳上高地,将剑身插入雪块中开始刨雪,“我已经提前完成了委托。”
莱特急忙上前制止她,“你不喜欢用剑猎杀妖魔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拿武器当铁锹使……”
“吵死了啦!”一脚踹开对方,欧茜里斯继续手上的动作,“我是战士又不是剑客,何况这种凶器能有第二种用途,它自己也会高兴的。”
说完,敲了敲冷硬的剑身,“你说是吧?”
“你这是强词夺理。”莱特控诉。
“你的废话太多了!”
他轻咳了几声,将话题扯回正轨,“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转交这个。”
懒洋洋地抬头,在看清莱特手中的东西时,欧茜里斯也不禁正色起来,“黑函……是谁的?”
“NO.12,洛克希德。”从莱特口中出现一个陌生的名字,在她疑惑的眼神中,他接着说下去,“是组织欲派遣与你一同负责北方的战士,结果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异常食欲者,虽然已尽力将其斩杀,但自身也到达了极限。”
“异常食欲者?”欧茜里斯眯了眯眼,回想起自己初来北地时险些丧命的情形。
巧合麽?
不,看起来似乎更像是在阻击前来北方的战士。
尽管妖魔的智力与人类无异,但是从未听闻过聚集起来有谋划的行动的先例。
在这个阿尔方斯中究竟藏匿了怎样的秘密。
组织对于战士,又究竟欺瞒了多少呢。
“奉劝一句,不要轻易妄想去证实什么。”莱特闲闲地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很了解你哦,欧茜里斯。”漆黑的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唯一可见的是对方挑起的唇角,“永远不要对组织存有异心。”
“这算是警告麽?”紧了紧手中的剑。
“不,只是私下给你的,善意的提醒。”
“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差别。”欧茜里斯冷哼了声。
“我只能言尽于此了。”
“切,话说回来,我并不认识她,那个NO.12。”
“洛克希德只是希望由最近的战士前去,”莱特将黑函递给欧茜里斯,“她撑不了多久,所以奉劝你尽快动身。”
捏紧了手中的物什,有什么东西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晦暗难明的情绪翻滚,内心的某处似是皲裂,又似是破茧。
最终,欧茜里斯只是低低地应下。“明白了。”
黑衣的莱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飞雪飘落在他身上,远远地看去仿佛一座毫无生命迹象的雕塑。
目送欧茜里斯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冰原中,他收回视线,回到了雪杉林中的小屋。
木门后的温暖围绕上来拥簇着他,连带的,身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湿漉漉地垂滴了一地。
背对着他蜷缩在床上的银发身影动了动。
莱特停下脚步。
“主人……”
拢在肩上的长发窸窣滑落,那个人撑起身子,慢慢地转过头。
藏在宽大黑袍中的尖锐冰柱淌着水,他索性张开双手,试探道:“阿诗莉。”
“主人。”
扑进怀里的柔软令他忍不住微笑。
如他所料,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辨识能力。
伏在前襟的阿诗莉抬头,踮起脚想要抱住他。
莱特用力推搡开她,眼底是一片厌恶。
摔回床上的阿诗莉眨眨眼,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大力揪住头发,被迫仰起头。
“主人。”
毫不作挣扎,反而微笑着伸手摸上他的脸颊。
莱特眯起眼,屈膝半跪在床沿,俯下身子仔细地打量她,“就是这样的姿态迷惑了欧茜里斯麽,果然是……”
后半句隐没无声,他将右手中的冰锥抵上对方的手臂,施力压下。
尖锐刺破肌肤,有殷红的血液混着少许融化的冰晶浸透出来。
对方却是一脸无感,仍然亲昵地捧着他的脸颊。
“原来不止是智力,连感官都一并失去了麽。”
莱特下了结论,眯起眼,表情露出一丝狠厉,“那么也好,就这样毫无痛感地送你上路吧。”
伸手抱紧她,长长的透明晶体对准对方的脖颈狠狠刺下。
身后的木门哐当大开,银光一闪,破空而来。
半身没入壁中的剑身震颤着发出嗡嗡声。
冰锥同断手掉落在地上,切痕平整的右腕仿佛是干涸的河床,清晰可见其中的脉络却没有半滴血液。
“莱特!”
断喝一声,欧茜里斯从屋外疾冲进来。
松手放开,莱特将跌坐在地的阿诗莉一脚踢到对方的脚下。
欧茜里斯愤怒地注视着他的同时也不忘记轻轻地扶起银发的女人。
“呵呵呵呵呵……”
莱特笑起来,“不过是个宠物罢了,为什么要摆出那么可怕的神情?”
“她是人类!”
欧茜里斯紧紧拥住怀中的人,银色的双眸警惕地盯住莱特。
“就算那样,也是人类麽?”他捡起地上的肢体接在断口处,“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欧茜里斯低头,看到阿诗莉不知何时被一根变异的锋利长指洞开,从后背穿透到胸前,浓稠的血液沾满前襟。
伸张了一下活动自如的右手,中间的断指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长了出来。
莱特看到欧茜里斯摇晃着怀中的人形,表情是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
阿诗莉却被逗笑,在胸口的血液不断流淌的时候仍然一声一声地叫着“主人”。
“我可是丝毫没有留情哦,”莱特耸耸肩,道出事实,“受到致命的创伤却依然活蹦乱跳,你还以为这个东西是人类麽?”
欧茜里斯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握住阿诗莉肩膀的双手收紧,“不需要你提醒我!”
“别再天真下去了……”
“到底是谁希望我一直天真下去!”
霍然站起身的欧茜里斯打断他的话,“你究竟能残忍到什么地步!”
“欧茜里斯……”
“住口!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银色的双眸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把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你敢回答我麽!”
“什、什么!”
“现在,就连阿诗莉,你也要夺走麽……”
脸上流淌下的液体啪嗒一声碎落在地上,欧茜里斯却依旧死死看着他。
脸色骤变,莱特觉得自己的胸腔被人重重一击,“你知道……!”
欧茜里斯一步步逼近他,满脸湿痕,“我亲眼看到,八年前的那个东西,是你带来的!”
“你……”
叮——
颤抖的声音被猝然拔剑挥下的动作打断。
莱特格挡住电火行空般的一击,黑袍被劲风灌满,翻飞在半空的袍角被割裂成无细小碎块。
不过咫尺的距离能够清楚地看到欧茜里斯眼里似能随时具现成恶兽的愤怒。
“冷静一点,欧茜里斯!”
莱特厉声喝道,遽然发力的右手意图夺下大剑。
然而就在此刻,骤释的妖力带振起空气化作无形的风刃,倏忽间肆虐开去。房屋四壁留下深深的刃口,发出不堪承受的声音。
双眸淬染上金色,剑影不死不休般狂舞。
地板碎裂开来,细微的木屑被席卷上半空随着剑风碰击在屋内的物什上,发出噗噗噗的声响,深嵌其中。
然而比之更让人无法忽视的嘈杂是剑刃极速摩擦空气所带来的尖啸声。
黑袍碎裂,不断躲避的莱特试图让不断解放妖力的欧茜里斯清醒过来却无济于事。
躲避着疾风骤雨般的攻击,黑色的身形在狭小的屋内并没有太多闪避的空间。
如离弦之箭般向跪坐在门口的银发女人掠去,但欧茜里斯的身影抢先一步将阿诗莉带离那里。
手中的大剑在离开之际横劈向楹柱,屋子发出喀拉喀拉越来越响的碎裂声,在她们离开的一瞬轰然倒塌。
然而下一秒,从那片狼藉中冲出的鬼魅黑影跬步不离。
握剑的单手横隔身前,但紧随其后的攻击将欧茜里斯击飞出去。
毅然放弃的大剑被当做弩♂枪投掷出去,欧茜里斯抓住这丝机会抱紧怀里的人从雪杉林后的断壁处一跃而下。
身后传来剑刃与什么物体碰撞的声音。
还未来得及上翘的嘴角因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黑影而僵住。
冷光闪现,双手传来一阵剧痛,随即是挥洒天际的血色印入眼帘。
“啊——!!!”
欧茜里斯惨叫着,下坠的身形因贯穿自己与崖壁的大剑而悬滞,剧烈的疼痛让她除了哆嗦不止外无法再做出其他动作。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断手和阿诗莉一起跌下山崖消失在一片皑皑之色中。
黑影飘忽到她面前,眼前一花后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撞击在一块坚硬上,欧茜里斯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像麻袋一样地扛在了肩上。
“莱特!!!”
脑袋的充血与快速的行进都令她的眼前阵阵发黑。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饶是如此,欧茜里斯依然还有力气怒斥。
“你不会忘了自己的任务吧?”
风中传来莱特的冷笑和质问。
“滚开!不需要你管!”
“安分一点!你想为了那个东西而罔顾同伴战士的性命麽!”
闻言的欧茜里斯暴怒,“吵死了!放我下来!放我……”
收回手的莱特睨了眼失去意识的欧茜里斯,越加迅速地离开。
那并不遥远的地方出现的妖气他绝不会认错,已经惊动了那个家伙,如果被追上,一定会演变成非常棘手的战斗。
他甚至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更别提受了伤的欧茜里斯了。
希望那个东西能够拖延住对方的脚步,毕竟是与白银之王如此相像的容貌啊。
不过,近期活跃在北地各个角落似有大动作的他,究竟怀揣着怎样的目的。
——银眼的狮王,里卡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