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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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回春，万物生机盎然。鸟语花香，草木发芽，绿意浓浓，一片繁茂。
我是喜欢这景色的，可有句老话却在我身上应验了，让我无暇顾及这大好春色——“开春容易犯陈病。”说来也怪，我得了这一身的邪功，时日也算不上长，虽非陈病，可到开春，却也赶上了这句话。故四叔与七叔动辄便得里外里的忙活。如此劳烦他们，我自然也十分过意不去。仲眸便更不必说了，身子一好的差不多，便整日跟着我，寸步不离。不过，一切总算又归与平静祥和了。有些事情也该加紧办了．．．．．．
“星儿，仲眸，瞧瞧谁来了。”
一大早，我同仲眸正在书房习字，闻声抬头，瞧见七叔跟四叔抱着两个娃娃走了进来。
“秀儿，兰儿，”我立刻搁笔，同仲眸一道迎了上去。
“大哥，二哥！”兰儿挥着小手，笑呵呵地喊到，小声细细的，甜腻死个人。
秀儿那孩子却不吱声，木然瞪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只是怯生生地向后躲，无奈身在七叔怀里，无处可藏。
“秀儿，怎么不认得哥了？”仲眸走近前，想拉她的小手，可她却猛地转过头去，趴在七叔肩上，死死地箍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了。
我同仲眸面面相觑，一道傻了眼。
四叔跟七叔递了个眼色。七叔会意，便抱着秀儿先出去了。
兰儿仰起小脸儿，嘟着小嘴问四叔，“三爹爹和秀儿去哪儿了？”
“呵呵，他们去外头转转，一会儿便回来。爹爹与哥哥陪你可好？”四叔笑笑，摸了摸兰儿的脑袋。
“好。”
这小家伙，一身衣裳素净整洁的要命，一瞧便知是新裁的，完全是小郡主的打扮。白绢内衫只露个领子，淡绿衬裙，外头罩着淡绿七彩刺绣长褂子，银丝绒滚边，质料考究，做工精细，色泽光鲜。多日不见，这孩子变了不少。头发不是先前那般乱草模样了，梳的整齐光洁，披在肩上，耳眉间的一些碎发，整齐地攥在一起。细细金丝，圈圈密绕，两个小辨儿便垂在脸蛋两侧，活泼，娇俏，婉约——如今，她已长大了不少，不再是娃娃了，成了小姑娘。只是，方才，四叔对她如何自称的？
“爹爹？”我与仲眸异口同声问。
“哦，呵呵，来来，坐下说。”四叔抱着兰儿走到一旁软榻边坐下。
“秀儿是怎么了？”我跟仲眸凑过去。
“秀儿啊，哑巴了！”兰儿在一旁奶声奶气儿郑重其事地说，边眨着眼睛，一脸严肃认真。
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四叔．．．．．．”
“哦。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讲．．．．．．”四叔把兰儿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抱在他腿上坐定，“当日你们刚到时，仲眸危在旦夕，你做了什么啊？星儿？”
“我？”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瞧了瞧仲眸，仲眸摇了摇头。
“我没做什么呀。”
四叔斜眼瞅着我，嘴角一扬，“哦？可我怎么听你七叔讲有人冲她们姐妹俩大呼小叫的？”
“我．．．．．．”想起当日仲眸那般境况，我心急如焚之际，确实狠狠冲她们吼过，顿时脸红语塞，低了头。
仲眸见我这般，便把手搭在我肩上安慰我。
四叔笑道，“呵呵呵呵，瞧瞧，男子汉怎能敢做不敢当啊？”
“当日一时情急，我是冲她们吼了，”重新回想起来，我心里十分难受，“．．．．．．秀儿不讲话是因为这么？”
“呵呵，这个，说不好，不过，打那之后，她便再未开口。后来，我与你七叔收了她们做养女，得空便去看她。她便与你七叔亲近，可依旧不开口。”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急了。
“依四叔看，那孩子为何不讲话？”仲眸问。
“问的好！呵呵。我探过她的病。其实也不是病。只是惊吓过度，暂时失语，又或者，是她自己不愿开口，拒绝讲话。”
“能医好么？”我一把抓住四叔的胳膊。
“二哥，你抓疼爹爹了。”兰儿立刻大叫，细细的眉毛拧成了结。
“哦，”我赶忙放开手。她便轻轻柔着四叔胳膊被我抓到的地方。这孩子啊，有了爹还真是不一样！
“呵呵，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眨眨眼，又是一脸狡黠。
“哎呀，四叔，侄儿求求你，别欺负侄儿愚笨了。那丫头都哑巴了，你倒是说明白点啊？”得，别人胳膊也抓不得了，我便抓自各儿头发。
“星儿，”仲眸拉下我的手，“你先别急。”
我是真服气了这些慢性子。这当儿了还叫我别急。到了他们那儿，天下就没有火烧屁股的事儿了。
“哼！”我愤愤地把手往两腿上一甩，垂头丧气，准备听四叔给我指点迷津，细火慢炖，缓缓道来。
“哈哈，小猕猴果然猴急。这绰号当真是起的满贴切的。”
他还真有兴致调笑我，关键时刻，也不忘过把玩笑瘾。
“扑哧”仲眸在一边忍不住笑出来。
一个火冒三丈急性子碰上两个不愠不火满性子，真恨不得拿刀给他架在脖子上！
“你再去吓她一回。”在我心不在焉的当儿，他嘴皮子却忽然利落了。
“四叔，你方才讲什么？”
“我说，你再去吓她一回。”
“我再去吓她一回？如何吓？”我听明白了，可又不明白。
“这个简单．．．．．．”四叔招招手，我耳朵凑上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受了一顿教诲。
“这法子能行？”我将信将疑地问。
“依你看呢？”语毕，他眉头舒展自豪地打量着仲眸，眼神中荡漾着无限自信。我纵使再愚笨，这点门道还是看得明白的。大半个死人都给他医的活蹦乱跳的。守着他的大作，我还有啥好说的。
一拍大腿，“成。就这么办！”
半晌，七叔带秀儿又拐了回来，“这儿好热闹啊，秀儿，叫他们同咱们一道去玩可好？”
秀儿没作声，只是愣愣地瞧着我们四人。
“秀儿，”我不由起身几步上前，想抱她。谁料这孩子居然大颗大颗掉眼泪，可怕的是脸上依然没表情，眼睛眨也不眨。
我怕了，退了几步，不敢再近前。心里一阵酸楚压抑不住，慌忙跑出屋去。那里的气氛压抑的我透不过气。
“星儿，”仲眸追了出来，扶着我的肩，“不是你的错。归根结底都是我不好才弄成这样的。”
深吸一口气，“呼！．．．．．．呵呵，是谁的错无关紧要。当务之急是把那丫头治好。”
“星儿．．．．．．你变了。”仲眸拉着我的手，脸上，是温柔的笑。
“啊？我有么？哈，哈哈”
“恩。哈哈”
两人执手沐浴在满含辛辣青草气味儿的春风中，笑声随风飘向万里晴空。
秀儿一整日都跟个葫芦似的闷闷不语。七叔疼她的紧，在她睡下后，跑来找我，叮嘱我仔细照四叔的方子下药，他想早日听那丫头唤他三爹爹。我叫他安心，告诉他这事儿我跟仲眸早准备妥当了。
三更将过，四叔悄悄把睡熟的秀儿抱到我们来时乘坐的马车内。我跟仲眸也悄悄钻了进去。四叔等在外头。
仲眸抱着我，坐在秀儿身旁。我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一动不动，呈僵死状。
万事具备，只欠哭声！
“星儿，星儿，别吓我，你醒醒啊！你别死啊！”半晌，仲眸抱着我，大哭起来，有模有样儿的，还真掉眼泪。哭了半日，我都觉得我自各儿好象真那个啥了似的。
仲眸卯足了劲儿哭的，秀儿登时给吓醒了。我听到了她起身的声音。可后来便没了下文。
我急了。忽然想起嘴里的机关，牙一搓，鸡血便顺着嘴角汩汩流出。
咚咚咚，秀儿爬近了几步。没想到这着果然奏效，心下对四叔又佩服了一番。
仲眸深手摸了一下我的嘴角，大喊，“血，血，怎么这么多血，星儿你这是怎么了．．．．．．”边喊，还边猛摇晃我的身子。晃吧，再晃厉害点儿！这配合真叫天衣无缝。哈哈哈哈，我咋从前没发现自各儿这个长处呢．．．．．．
正在我兴致高的时候，一个小声儿忽然响起，脆的呀，跟咬口嫩黄瓜似的，“大哥，别吵！”
仲眸依旧大哭。
“大哥，不能吵！你想二哥死么？”秀儿扑上来便捂住仲眸的嘴。
仲眸改为啜泣，“为何我吵他便会死？”
“当日大哥病重时，二哥便不叫秀儿吵闹。大哥才活了下来。如今二哥病了，也不可吵闹。不然，他定会死的。二哥若死了，秀儿也不要活了。”语毕，爬过来，伸袖子擦我嘴角的血。那小身子上的乳香立刻飘了过来。
不是我软弱，此时，眼泪当真忍不住了。
“秀儿！”我猛地坐起来，抱住眼前小小的人儿，再也不愿放手。我不想，但却伤了她，而我随便一句话，她却烙在了心上。
她是个特伶俐的孩子，只一怔，便明白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随即啜泣起来，半晌，小手举起来，搭在我肩膀上，“二哥，你不生秀儿的气了？”
“不生，不生。二哥从没生你气。”我恨不得把这小小的人儿糅进胸膛里，让她看看我的心，是向着她的。
“二哥呜——．．．．．．”天性使然的大哭终于爆发了。我的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仲眸在一旁静静瞧着我们，鼻尖有些红。
“谁惹我乖女儿哭了？”七叔忽然探进来。
秀儿回头，“三爹爹。”
小声儿叫的七叔两眼直放光，笑的跟朵花儿似的。一把从我怀里把她抢走。
“七叔，我们兄妹好些日子没说话了．．．．．．”我伸出手，以为他会让秀儿多留会儿。
“乖女儿啊，看来你哥哥们中意这马车的紧。咱们回屋睡觉，不管他们。叫他们就睡这儿吧！”七叔瞧都没瞧我，得意地抱着秀儿便钻了出去。
外面传来更热情的声音。
“来，秀儿，叫爹爹。”
“爹爹。”
“好。秀儿乖。”
“还有我，还有我。”
“三爹爹。”
“哎！乖女儿。”
两男一幼女娇滴滴说笑的声音渐渐在风中远去。
我两只手傻伸了半天，终于因为受不住酸疼重重垂了下来。折腾了半日，还是给别人捡了个便宜。顿觉眼皮沉重，昏昏欲睡。还好这丫头总算开口了。以后讲话的机会有的是，来日方长嘛。哈哈。
“星儿，累了吧？”仲眸扶住我的肩。
“累啊！”我跟大冬瓜似的咕咚倒下，真想就如此睡了才好。这儿也舒服，被褥齐全，枕头柔软，比起床来，丝毫不差。
正当我快睡着的时候，有人打横抱起我。
一阵儿小凉风吹来，我一个激灵，睁开眼，“．．．．．．仲眸哥，我自各儿会走，你放我下来。”
他冲我浅浅一笑，不作声，兀自走着。我也不再挣扎，还没进屋便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到我一手拉着逸尘，一手拉着仲眸，三人一道坐在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怕的要命，可忽然抬头一望，才发觉那里有满天星光，此起彼伏，映照苍穹，宛如白昼。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