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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巧遇清风解烦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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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清风还没从书院出来,便被老宅子的人找上门来,说要他回去一趟,往日里也有按时去问安,这次来找却不知何事,待见了老太太才知,是叫他去花街看看铺子。
老太太的意思是三老爷外出行商,家里的铺子不能没人照看,宅子里又都是妇人,少不得需要清风走一走。
那是老宅子的一间胭脂水粉铺子,早先都是她们自己人照看,这番寻他前来,清风也知道是何用意,无非是不想他出仕,当年他父亲不也是这般被耽误的。
因着长者有令,他居于晚辈的自是不敢不从,故次日早早地便出来了,想着是事情办完了便可以回书院去读书。可这头儿到花街的时候,那铺子的门还没开,便是心急也只能等在外面,而后自又是一通忙碌耽搁,待到全部处理完,果然艳阳已经高照,好在他跟夫子告了假。可谁知他刚出了铺子,便撞见这一幕。
待清琇几人回身之时,众人便瞧见清风自不远处过来,一袭沉青色粗布长衫却衬得人精神俊朗,国字脸上剑眉平缓,眸眼深沉,模样到十足像三太太,只是气质上有些少年老成。
清风也没问清琇二人为何在此,而是转过身对着付廷轩道:“方夫子昨儿还在问你,说若是你再不去,便去府上寻你。”
眼见清风过来,付廷轩心底不住地骂着晦气。
这付少爷别人到不怕,唯独怕这个方夫子,全因这夫子是他的嫡亲舅舅。此段便要自那付知府说起,因着他一直无子,便使媒婆子四处说项,想着是聘一方好生养的良妾,便瞧上了这方家。起初方家也是不同意,后来因着方夫子欲进京赶考,可怜家中无银两,方氏就与家人暗中一合计,便应了媒婆的意思,只是这事当时瞒着方夫子来着,待到方夫子赶考而归,才知自己的亲妹妹已经嫁做他人妾,心头自是悲痛后悔。后来方氏又因着生付少爷而丢了性命,他便越发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妹妹,对付廷轩则是爱恨交加,也是唯一敢对付少爷严格要求之人。
想着那打起手板来从不手软的舅舅,付廷轩便觉掌心一阵钻疼,才心有不甘地收回了手,少不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清风,道:“李清风,我告诉你,少管爷的闲事。”他付廷轩也是真看李清风不顺眼,每每他舅舅训斥他的时候,总要拿他作比较,说文章如何如何了得,品行如何如何端正,真真厌烦。
清风也不怵付廷轩身后的家仆,而是侧头对着清琇二人道:“你们先去吧!”
闻言,清琇二人朝着清风福了福身子,道:“多谢二哥。”
这番两人才离开,却听身后的付廷轩叫喊道:“哦~~~好你个李清风,你居然也敢沾染花街的姑娘!我要给你告诉我舅舅去,让他也知道知道他最最赞赏的学生是个伪君子!”
也不知道清风又说了些什么,那付小公子叫嚷得更厉害了,清琇二人却也只听了个音儿。
又道这西街大户乃是商贾巨头苏家。苏家嫡支有两房,分住西街两头,居东边的是苏长房,居西边的是苏二房。虽然名义上是一家子,可实际里早就分着做生意了。早先二房的老爷是个能耐人,囤粮食起家,天南海北的生意做得不小,后来出了事,长房看着二房孤儿寡母的,便以代为打理产业为由将铺子生意等抢了过来。
这一管就管了八年,后来二房少爷苏稹亲自请了族里的老人作证,力辩苏长房,并以一个月为限立下赌约,若苏稹能将一间铺子打理得很好,长房便要将产业还二房。苏长房本以为一九岁孩童哪里懂得什么做生意,可谁知便是这小小苏稹狠狠地扇了长房众人一记耳光,不但那间铺子被打理得很好,而且进项比往常两番还多,自此长房也是无话可说。苏二房这才算把东西要了回来,只是这时候那些东西已经被搬得零零散散得所剩无几。这些事,商会里的老人都晓得。
可惜,天妒英才。这苏稹虽有经商之能,却是个瞎子。
西街西头的宅子里,四方的院落种着几株石榴,院子不大却朴实舒适。这头青石桌凳之上,一身着棕色锦衣的男子落座其上,素净的脸上眉毛微扬,不浓不淡恰到好处,鼻高且挺,唇不薄也不厚,只是那双眸子宛若一潭死水,黯淡无光。此人便是那苏家二房的少爷苏稹。
只见苏稹单手握着一只白玉质地的笔,巴掌大小的东西在他的手里滚动,似在思考着什么。
却听边上站着的黑衣大汉说道:“这李清琇,年芳十四,是李宅里庶出五老爷的嫡长女,早先一直生活在北疆,去年三四月份才来的范阳,平日里深居简出,且与李宅本家的关系并不好,她双亲也是在去年没的,与信武侯的饷银一案有些牵扯。”
闻言苏稹淡淡问道:“去年与三皇子传过流言的可是她?”
“正是,可是三皇子不是……断袖吗?”这大汉觉得李清琇为人尚还可以,且又不是个没心机的,想来做着苏家的女主人也是不错,便想着为其说说好话,却听他家少爷道:“皇子之事也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少爷教训得是,卓大知道了。”卓大恭恭敬敬地应声后,又道:“李清琇还有个妹妹叫李清妍,是后头继母留下的,也一直是她在照顾,现在这李清妍与李三老爷的小姐并做在西街开了间裁衣铺子。”
“这李清琇为人如何?”
“她在范阳内走动不多,是个文静的。不过,徐大郎家的现在住在她们的宅子里。”
此话一出惹来一阵沉寂,少顷才听苏稹悠悠开口问道:“李清妍的那间铺子生意如何?”
“回少爷,生意还可以,不过听朱老板透出来的意思,李宅似乎不乐意她们生意太好,背地里找过朱老板,想让她们吃吃亏。”说话间,卓大看了看自家少爷,又道:“少爷,可要出手……”
只见苏稹抬了抬手道:“不用管,且先看看她们能弄到什么份儿上。”
“是”
且道清妍这头儿也是早早地出了门,与清念相约去铺子里看生意,人刚到还没来得及上后头瞧瞧,便撞见了一脸焦急的清念从里头出来。两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哎呀——!”
清妍揉揉脸,看着捂着脑袋的清念,眼见人一脸焦急模样,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匆忙?”
还不待人把话说完,清念便一把拉着清妍的手往铺子后面而去,边走边说道:“也不知昨儿谁进去着,库房里的布匹湿了大半,坏了布匹不说,这个月的单子可怎么办呐?”
“什么?”闻言,清妍脚下一顿,厉色道:“布匹怎么会湿的?这是进了贼人了?还是……”目光不由扫过铺子里的几人,眸子里泛着阴沉,又道:“查,必须查!”
累得众人皆不敢做声,只得闷头做事。
却听清念说道:“查自然是要查的,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因着城中夫人太太们的春装要弄出来,晚了便失了信用,少不得需要抓紧些时日。这里便要劳烦八妹看着些,看看哪些还能用,哪些用不得。”胖小的人一双不大却灵动的眸子闪着亮光,嘴上井井有条地吩咐道:“好在发现得早,若是再晚一会儿,怕是有些布更不能用了,我呢一会儿要让周叔去朱老板那里走一趟,先订些上回的货救急。”
言已至此,清妍也别无他法,先随丫环二杏去了后院仓库,方一打开库门,便能感觉到一股子潮气,当即蹙起眉头来,撩裙而入,环顾四周,尚可看见布匹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果然大部分布匹之上泛着潮湿痕迹,但痕迹大小有些不同。眼见如此,清妍缓步走到角落,仔细地看了看角落的那几批布,时不时地伸手摸了摸布匹表面,又看了看里层。
因着有些布匹泛了潮,那色泽就差了些,也有的是料子的缘故,遇水后起了褶皱,还有些是跟着别的颜色的布匹放到了一起,然后沾染上了不同颜色,此几种想来是不能再用了,至于还能不能做些其他的物件,尚不可知。
清妍沉思片刻,侧头对着边上的丫环道:“你去叫铺子里的人都过来,记得全部都叫过来。”
“是。”
因着铺子不大,用人不多,除了被清念派出去的周叔之外,铺子现下还剩五人,两个绣娘,一个伙计,一个裁缝和一个添水的丫环。绣娘和裁缝是铺子开张前请来的,都是西街巷子的人,只有这伙计和丫环是三老爷宅子里的人。这家生子倒是可靠些。
清妍目光扫过几人,说道:“昨儿库房里进了水,想来你们也是知道。这后院里除了铺子里的人,也没什么外人能进。这既然没有外人,便是出了内鬼,若是有人知道是谁,可大胆的指出来。”言罢,让锦鸾拿出五两银子摆在众人面前,又道:“这银子便是他的了,若是没人知道,我也不好再留你们。”
因着铺子给的月银不错,王裁缝还不想丢了这份差事,有些气不过地问道:“便是一人所为,小姐怎能把我们全都赶走?”
清妍目光移到那裁缝身上,细高挑的个子,八字的胡须有些娘气,脖子上还挂着个软布条,也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道:“因着不知道是你们当中的谁干了这背主的缺德事,我也不好冤枉人,但若是不计较,你们下次再来这么一出,铺子的生意也就别做了。”
这时,却听一旁的林绣娘说道:“八小姐,这仓库里进水确实不关我们几个人的事,那库门的钥匙一直是在周叔手上,我们几个便是想进也进不得啊。”
清妍抬头瞅了一眼林秀娘,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事的是周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