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成空》夜宿ys

5、第五章

　　第五章

　　当俊秀书生带着官府的人围住闭家老宅，俯视着她，脸上是如常的宠溺，嘴角微勾：“未步，我终于报仇了。”
　　“为什么？”她问。书生开心地笑了，“为什么？因为，我是管浔啊。”闭未步瞪大了双眸，心中了悟，却仍直勾勾地盯着管浔，问：“为什么？”管浔似乎明了未步在问什么，眉眼弯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一）
　　“不会吧，又要听一首曲子？！”慰尚空顿时怪叫道。同行三者默默瞪她一眼。
　　未步为人独奏，从来都是在坊中正厅演奏的。待人群散尽，那男子也寻到他表妹后，未步就又悠然坐下，只是手中琴换成了琵琶。空旷的厅中，荡起缓慢的琵琶声。男子表妹因醉酒而昏睡在桌椅上，只有那俊秀男子认真聆听着。似乎到了高潮，琵琶声一改先前那令人昏昏欲睡的曲调，变得高昂甚至是尖锐起来。和着琵琶声，一直默默不语的未步突然问道：“公子可认得管浔？”
　　男子微微一愣，道：“自然，那是自家祖父的名号。”
　　“你家祖父逝去多久了？”
　　“已十年有余。祖父年老去职后边一直在家安享晚年。”
　　（二）
　　琵琶声渐渐停止，未步维持着弹琵琶的姿势，愣愣地道：“安享晚年？......儿女承欢膝下，子孙满堂......”声音轻的让人听不清。下一秒未步却忽地变了脸色，周身怨气浓重的几乎让人肉眼可见。那男子骇得后退一步，却在一眨眼后就被那幽怨女子扼住了咽喉！
　　“我在这世间辗转了几十年，他却心安理得地娶妻生子享阖家团圆之福？！！”
　　男子的表妹被惊醒，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脸惊恐，尖叫道：“你......你做什么？！！”未步一双细长的眼阴测测地扫她一眼，脸上却露出淡笑：“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啦。”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谈论居家琐事一般。
　　“咳，麟儿，快，快跑！”那男子被未步扼着咽喉，却也拼尽全力向麟儿道。麟儿被吓得惊恐地瞪着眼睛：“麒表哥！！”名为‘麒’的男子感觉到未步的手似乎微微一颤，然后就听到未步颤抖的声音：“麒......麟？”
　　未步呆滞地看着男子痛苦的脸庞：“......你们祖父一定很疼你们。”
　　（三）
　　“不过，今天谁都不能走！！”未步又忽地变了脸色，脸上满是恨色，“管氏灭族之恨，我要一点点‘报答’你们......”说完，未步嫌累似的，一松手把男子放下，麒无力地瘫在地上，麟儿连忙上前抱住他，朝未步怒目而视。未步俯视着他们，似乎想到什么，忽地掩嘴笑道：“说起来，你们不算是第一个呀......忘了是谁了，我略施小计，他竟在梦中自己给自己吓死了。”
　　麟儿的脸刷地变得煞白：“你......”“放心，我还没想好如何让你们安详地死去呢......”未步边说着，边移步到台上，一下一下地弹着琵琶。
　　麟儿煞白着一张小脸，指着未步颤抖地叫到：“......你，你是闭未步！！”
　　拨弄琵琶的手一顿。
　　（四）
　　管浔第一次见到闭未步，年纪尚小，那时管、闭两家仍是世交。大人议事，女眷等是不能留在议事厅的。小小的管浔那时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娃，但因长得过于俊秀且体弱多病，被管家人当女娃子养。于是当小管浔来到庭院中的花园时，一个着粉衣的圆滚滚的女娃娃飞奔到他面前，兴奋地打招呼：“呀！好可爱的小妹妹！我们一起玩吧！！”
　　......虽然我比较小也比你矮但是我不是妹妹！！
　　管浔嘟嘴，笑脸鼓鼓的，惹得未步笑红了脸，短短的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灿烂笑道：“别怕，我带你玩。”
　　后来管家受闭家陷害，满门抄家。
　　闭未步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妹妹。
　　（五）
　　幼时圆滚滚的少女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温婉可人，容貌秀丽。门第显赫的千金，不爱门当户对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偏偏爱上了一位来历不知的俊秀书生。等到她从爱情中清醒，她却发现闭氏一族，只余她一人。
　　当俊秀书生带着官府的人围住闭家老宅，俯视着她，脸上是如常的宠溺，嘴角微勾：“未步，我终于报仇了。”
　　“为什么？”她问。书生开心地笑了，“为什么？因为，我是管浔啊。”闭未步瞪大了双眸，心中了悟，却仍直勾勾地盯着管浔，问：“为什么？”管浔似乎明了未步在问什么，眉眼弯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为什么要我活着。
　　管浔一把火扔进无人的闭家老宅时，闭未步是在宅子里的。她在暗处看着他冷漠的眉眼，深深的疲惫感传来。她走进最浓烈的火海深处，隔着层层的火苗与管浔对望。火焰烧伤了她的肌肤，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是痴痴地看着火海对面的人。
　　倒下的瞬间，她似乎看到有人影向她冲来......
　　（六）
　　麟儿瞪大了双眸，惊恐地指着未步，“你不是早就......你是魂魄？！！”
　　未步勾勾嘴角，缓缓道：“我大仇未报，可不愿离开这世间呢。”她笑得眉眼弯弯，故作神秘地向二人道，“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未步化成一团青烟，卷起两人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空的坊中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坊中的一处隐秘的东北角，忽地显现出四人的身形。花茕蓂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身旁的容瑢，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而慰尚空则是盯着花茕蓂。容瑢则微微低着头，嘴角带着闲适的笑容。
　　......扇非离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于是她只能晃晃脑袋说：“看来这闭未步亦是个有情之人。”
　　慰尚空嗤笑一声，道：“可惜她喜欢的人却负了她。”
　　扇非离低下头，眼神闪烁。慰尚空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在说你。”
　　“我们快快跟上闭未步吧，不然一会可找不到她的踪迹了。”容瑢静静地说。慰尚空却哼一声，“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个怨灵的。”容瑢转头与她对视。
　　花茕蓂眨眨眼，疑惑地看着非离。
　　怎么突然气氛不对了？
　　（七）
　　麒麟二人被未步卷着到了一个地方，待麟儿回过神来四处看自己周边的环境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在未步无形的包围圈之外，到处都飘荡着有脸无身的怨灵！这些怨灵的脸上保留着生前被施虐的痕迹，青黑的嘴幽怨地大张着道：“救命......”似乎是聚集了众多怨灵的缘故，这庭院上方的天空也是沉闷的灰白色，庭院中浓黑的雾掩盖了庭院景色。
　　未步背对着两人，面无表情。
　　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这里。
　　“未步啊...你害得我们好惨啊......”未步看着那些聚集的面目恐怖的怨灵恨恨地对自己说。他们这些怨灵死前就被困在这四方的宅院中，化成怨灵后无法出去。未步默默带着两人向前走去，那些怨灵愤恨地跟着，却不敢走近未步。
　　奇异的是，同样死在这里的未步的魂魄却没有被困在这园中，她游荡世间，以人血修炼，自然比这里的怨灵要强上许多。
　　（八）
　　闭未步就默默地带着两人向前走去，不理会四周的那些生前的亲人们。越向前走，身边的愤恨声也越来越小。未步并没有在意，只是走到一处紧闭着门口的房前停下了脚步。她看着紧闭的房门，默默地跪下。
　　远远地似乎有惨叫声传来，紧闭着双眼的未步猛地睁眼，朝外奔去。
　　庭院上方的天空变得湛蓝，浓黑的雾消散了，荒芜的庭院展现在她的眼前。就在她的身前不远处，一红衣黑发女子在低头整理手上的一串粗长的黑链，随后收进怀里，抬头，一双艳红澄澈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身后站着神色各异的三人。
　　未步看见那长长的黑链，呼吸一滞。
　　......那是冥界的人！！
　　（九）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没有入冥界的魂魄呢，冥王一定会夸我今年厉害的！”红衣女子娇笑着往暗红长发的白衣女子凑近，一双美丽的猫眼挣得大大的，脸上带着讨好的表情看着白衣女子。
　　容瑢宠溺地笑着，揉揉花茕蓂的脑袋。
　　慰尚空翻了个白眼。那是妖王你收了魂魄跟她讨好什么啊！非离往一旁微微走了一步，决定远离三人。
　　未步一脸呆滞，喃喃地道：“为什么......？”花茕蓂看着脸色呆滞的美人，道：“他们既已成魂魄，本该回到冥界投胎转世。总好过等道士来收了他们吧。”
　　“是我害了他们......”未步后退一步，喃道，“百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花茕蓂不耐地皱眉道：“我不是说了么可以投胎的呀。”好吧虽然比较难但是我都收回去了就不管我的事了！！
　　未步呆滞着看着那四人，眼眶渐渐变红，眼中恨意也渐浓。良久方咬牙切齿道：“我要你们都付出代价！！”
　　（十）
　　容瑢脸上的笑意渐无，冷淡地说：“你觉得你和我们谁的胜算更大？”手上渐渐幻化出金色的长剑，暗红的长发也无风自动。她身旁的花茕蓂被骤然开启的杀伐之气震得后退几步，那气息压得她脸色发白。扇非离上前一步护住慰尚空，却也被震得脸色惨白。慰尚空皱着眉，看着突然间变强的容瑢的周身的气场。
　　那强大的气场又瞬间消失，容瑢跨了一大步，把脸色不好的花茕蓂搂在怀里。
　　扇非离闷哼一声，退到慰尚空身后。
　　未步脸上却带着危险的笑意：“我没有后路了，也没有顾虑了。”
　　花茕蓂把头埋在容瑢颈窝里蹭了蹭，闷闷道：“慰尚空你还不快收了这个美人。”慰尚空黑了一张脸，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美人别着急啊，我们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十一）
　　未步却一脸不信，鄙夷地一笑：“不是来打架，却锁了我的亲人们？”
　　花茕蓂猛地抬头瞪着闭未步。我曹这是下意识的好嘛我习惯了好嘛！！
　　“我知道你一直不肯离开的原因。”慰尚空缓缓道，“百年前若不是我命人护着你的魂魄，你以为你今日还能站在我面前？”
　　未步微微一愣：“什么？！”
　　“虽说那管浔把你的尸体带出这园子，但你的魂魄你也没有能力护住。你以为你醒来后身旁的黑雾是你的一部分么？”慰尚空捋了捋衣袖，懒懒道。“那她杀人修炼也是你允许的？”花茕蓂一脸怪异地悄声问她。慰尚空眨眨眼睛，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只是护住了她的魂魄，但她怎么修炼的可不关我事。”

　　（十二）
　　所以九鬼，在那么久之前你就设好了。
　　容瑢默默地看了慰尚空一眼。
　　“那非离也是咩？”花茕蓂伸出头询问扇非离。非离默默点头，道：“是主人把我的魂魄封印在她随身带的白玉扇里，我才能修炼成扇精的。”
　　闭未步冷冷一笑，却也没反驳慰尚空的话：“可我既已修炼成，又凭何听你的派遣？”右手渐渐长出浓黑色的尖刺。
　　慰尚空挑眉，右手食指与拇指捻一捻，就见那未步刷地变了脸色，捂住胸口不可思议地瞪着慰尚空。
　　“现下，可听我派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