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自白》为伊守独

6、梅子青涩时（4）

　　“噔噔噔”的跟鞋砸地声果然不是虚张声势的，我想大家最关注的是那双高跟鞋吧，那锃亮的鞋面像是一面镜子，又细又长的鞋跟像是专门用来跟劫匪搏斗的利器，一双黑色丝袜把两腿削成两根筷子。只见这位女老师身高一米六左右；体重恐怕不到一百斤；头发是金黄色的自然卷；戴着一副变色眼镜，在阳光下现出两圈炫酷黑，跟涂着粉色口红的嘴唇形成鲜明的对比；手里挎着一个名贵的蓝色包包：整个人摆在大家面前像是一个十足的模特，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fashion。
　　一副fashion的范儿，大多数人一定会以为她是“海龟”或者外教，其实这都是错觉。李老师没有去过国外，尽管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但是确实是一个纯粹的中国人。虽然表面看上去是一股子洋人味，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一身名牌，可是这不是现在的潮流吗？李老师可是紧跟时代的步伐哦！
　　“干嘛呀你们俩？！”女老师原本挂着微笑的脸霎时露出愠色，教室门口渗入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谁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跟新英语老师——李菲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合。
　　先介绍一下高一20班的英语老师李菲吧。
　　李菲，1990年G市师范学院毕业，随即分配到县中学工作，后到省师范大学进修，返校工作三年后，因工作经验丰富，所带班级高考成绩突出，尤其是英语，更是创造了每年平均分125分以上的佳绩，故被县教育局推荐调入市中工作。
　　李老师教学严谨，爱岗敬业，在县中曾经多次担任实验班的班主任，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至于她最拿手的英语，更是总结了一套“高分秘笈”，那就是——“魔鬼训练”。一听这名字，大家就不言而喻了，可对那些英语差生来说，脸就立刻煞白了。
　　“魔鬼训练”？这东西可真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真跳进这个坑，弄不好还真要出人命！
　　前几年不就疯传说哪个哪个中学，搞什么全封闭管理，早上起床是摸黑，晚上睡觉还开夜车，学校不但不禁止，反倒大力倡导，说什么要完成上级下达的高考指标，八九十个一本上线率，不这样怎么行呢？可领导偏偏吃饱了撑着，打肿脸来充胖子，叫嚣着说要“超标”，要破百，结果一名高三学生顶不住压力，跳楼自杀，当场毙命，上面得知，学校领导立刻被撤职，家长还吵着要打官司，事情闹得没完没了，还上新闻了呢！
　　眼前来了个“魔鬼训练营”的老师，还真是吓人！
　　大家默不作声，目光聚焦到门口站着的这位fashion的女老师，脸上和心里都露出一丝敬畏。
　　钟灵脸红得像猴子的红屁股，尴尬地看着李老师，又生气地瞥了一眼李炜，撇着嘴，一副可怜的样子。
　　李炜这才收敛了些，紧张兮兮地看了看门口站着的李老师，然后正襟危坐。
　　“你们俩个给我出来！”李老师发脾气了，冲着钟灵和李炜说道。
　　不出大家所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来的李老师果真不是吃素的，一到就来了个下马威。
　　现在大家都吓傻了眼，看着钟灵跟李炜走出教室，随即就热闹起来了。
　　“这就是咱们的英语老师？”
　　“是啊，课表上写着第一节课是英语，应该没错。”
　　“看上去挺厉害的，一来就给我们来个下马威，不过穿的倒是挺时髦的。”
　　“我也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潮的老师。”
　　“fashion归fashion，倒是今后的英语课，可苦了咱们了！”
　　“怎么了？”
　　“这还用得着说吗？看新老师的样子，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以后的英语作业我想不会少的，不是天天逼着我们看英语背单词，就是做完型跟阅读。”
　　“唉——有个‘慈母’，肯定少不了一个‘严父’，瞧咱们张老师人多好，虽说脸上不一定挂着微笑，但心地不坏，软的像块豆腐。李老师跟张老师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
　　四五分钟后，钟灵跟李炜垂着头进了教室，回到座位，表情不怎么好看，看来是被李老师骂了一顿。
　　李老师走了进来，脸上没有先前的愠色，神色也渐渐舒缓，想必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她刻意地摆出一副微笑，眼珠扫了扫讲台下的人，知道人齐了，才开始做自我介绍：“我叫李菲，是你们的英语老师，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上你们的英语课。”
　　再朴实简洁不过的自我介绍了，没有一句是多余的。
　　我看着台上的这位颇有范儿的英语老师，心里没有一丝畏惧，而是添了几分敬意和满意。敬佩的是李老师做事的雷厉风行，严谨踏实；满意的是李老师的严格态度正是苏沉一直喜欢的风格，我不太看好张老师，因为太随便的话学生很容易松懈。
　　坐在第一排的钟灵没有抬头看李老师，也许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痛快，挨了骂多多少少有些难堪，心里为这事内疚吧。倒是旁边的李炜，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挨了骂还笑嘻嘻地一丁点都不在乎，呆呆地看着李老师，一副认真的样子，好像刚才被骂的不是自己，而是钟灵，沾沾自喜着呢！
　　“Unit 1你们都预习了吗？”李老师废话不多说，直入主题。
　　这不是废话吗？昨天才报道，今天一大早就是英语课，哪里来的及预习啊？大家都沉默不语，不好意思说“没有”这两个字。
　　李老师明知答案就摆在眼前，却像是故意要大家难堪似的，继续追问道：“预习了的同学请举手！”
　　大家面面相觑，左顾右盼，希望从别人那里寻到一点自我安慰，正在大家都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举起了一只手，那样默默无闻，不动声色。
　　同学们都投以惊讶的眼神，心里肯定都在念叨着：不会吧，还真有人预习啦？唉——不过幸好只有一个，要是大家都预习了，自己就丢脸了。
　　李老师没有忽略这个茫茫人海中唯一一个值得自己欣慰的右手，她露出一丝微笑，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瘦弱的身材倒是挺健康，长得也很讨人喜欢，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的。
　　“嗯，你叫什么名字？”
　　“林芳。”那女生回答得很干脆。
　　“好，以后我的英语课代表就你来当吧！”李老师笑着说道。
　　林芳受宠若惊，可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欢喜。她一直对英语很感兴趣，而且英语成绩也非常优秀，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她怎么也想不到一次简单的预习竟然会给自己带来如此的好运，在新来的英语老师面前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李老师没有再继续追究其他人的责任，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既然今后由我教你们的英语，那么我现在就跟你们说一下我的要求，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以后每个单元都要预习，课文要提前看，而且要完成后面的练习，我会随时抽查。”
　　李炜领教了李老师的“厉害”，这才规规矩矩地挺直腰板，怯怯地从抽屉里搜出英语书，轻轻地翻开第一篇课文，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李老师瞥了一眼李炜，知道这男生不老实，可没有当面叱骂，不想第一节课就给大家留下一个“魔鬼”的印象，而是把时间留给同学们，说道：“先给大家两分钟的时间浏览一遍Unit 1 的生词，然后我带大家读一遍，认识一下这些‘新面孔’，下节课听写！”
　　同学们都吓傻了眼，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老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李炜更是一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李老师没有理睬大家的情绪，翻开课本背后的生词表，念道：“cutural！”
　　大家只好无奈地跟着念道：“cutural！”
　　……
　　整节课我都是在紧张中度过的，尽管李老师的治学态度着实令他佩服、喜欢，可是上半年的打击已经在我心里烙下了深刻的自卑。读单词的时候他不敢大声，只是动动嘴唇，让人看见有点滥竽充数之嫌。
　　李老师绕着教室“巡逻”，眼睛不时离开课本，瞥瞥周围的同学，刚走到我座位旁边，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肾上腺素一下子飙升，脸红的像一块烫铁，显然意识到“大事不妙”，这才把声音提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用蹩脚的口语跟着念道：“abandon！”
　　李老师把眼神挪开，又敲着高高的鞋跟走到另一边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手里捏了一把汗，如释重负，心里庆幸到李老师没有当场把自己揪出来，给了自己面子。那根绷紧的心弦也松弛了许多，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李老师，感觉没什么大碍，一时间又忘了读到哪个单词了。
　　“单词都会读了吧，其实自己根据音标也能读，”李老师继续强调，“不要怕，读错了也没关系，关键在于大胆开口，学了这么多年还是哑巴英语可不行！”
　　当时我心里一阵虚惊，这话不是说自己吗？虽然李老师没点名没点姓，但是自己心里最清楚，刚刚李老师就在自己身旁停住了，显然是察觉到了自己读单词时的不对劲——滥竽充数。
　　我脸刷的一下红了。我是那种很害羞的男生，脸皮又不厚，所以很爱面子，虚荣心和自尊心都很强。这也是以前养成的性格，从小到大我都是名列前茅，门门功课都不错，再加上父母对自己的要求严格，以至于追求完美，爱跟别人比这比那，而且争强好胜，总是不甘居人之后。
　　我不敢直视李老师那副神奇的变色眼镜，生怕抬头一看会是黑色的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