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如梦》仪歌

93、日夜温差

　　去书店时枫买了很多关于精神科的书，他不想让凄月去医院的精神科看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这一招的。一整天凄月和他都是形影不离，只是晚饭后散步回来看书时，凄月在看那本《钢琴名曲23首》，可是家里没有钢琴，她自己轻声哼着曲调，很投入的样子。枫躲在自己房里看书，有时也上网查一下病例，一时忘记了时间。

　　“查到了吗？”枫听到凄月淡定的声音，回过头看见凄月正拿着一本他买的书翻着。

　　“凄月？那个…我想…以后会用得着！”枫急着解释。

　　“好了，我记得自己白天做过些什么。你查到什么没有？”

　　枫摇摇头，“很奇怪，不过，如果能让你白天时记起所有的事情，大概就好了。”

　　“你会帮忙吗？”凄月突然这么问他。

　　“凄月你……我当然会帮忙。”

　　“哦？这样吗？我看你似乎很喜欢白天的那个人。”凄月说着转身走开了，她讨厌白天忘记荆芥的每一刻，讨厌自己失去理智，精神科的书她好早就看过好多，其实，她以前也经常去看心理医生……这次的病，似乎已经不是心理疾患了，好像的确有点严重。可是，忽然不是那么担心，自己疯掉……

　　枫没说话低了头，凄月的话很直白也很锐利，她从来是个尖锐的人，不懂得在言辞上包容别人，可是实际上，她很少会怪责他人。只是，受苦的总是她自己……

　　晚上凄月依旧在半夜跑到了枫房里，只是这次枫没有关门等着她。他也一直睡不着担心着。只是那天晚上凄月哭了，眼泪沾湿了床单，也不说话，也不出声，就那么流泪。枫恨不得是自己代荆芥死了算了，好过这样，感受着她生不如死的难受，却无能为力。

　　第二天起来还是老样子，而且凄月坚持要去做早餐。等枫梳洗完出来，凄月已经弄好了。

　　“枫，试试吧，凄月好像很久没做过了。”

　　“好啊！”枫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和昨晚区别太大了，心里一阵酸楚，却仍是笑着，试了一口，“很好吃，你也吃吧。”

　　凄月笑着点头，用勺子从鸡蛋中间下手了，她从来都是这样吃荷包蛋的，因为她吃不完，就只吃最有营养的不分。她又停下了，挑了一勺给枫送过去，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枫怕她手举累了，也有些迷了心窍，凄月白天总是那么对他笑，搞得他很无措，总是失了魂魄一样，一口吃掉了。吃完想到晚上凄月想起来肯定会责怪他，又后悔得不得了。低下头去吃自己的，也不抬头看凄月。

　　凄月看了他一眼，放下了勺子，坐在那不说话。枫等了一会感觉没动静，只得抬头去看，凄月正撑着下巴等他抬头，所以枫一抬头就看到凄月看着他，笑意满满的，又看呆了。结果凄月也一直那么看着他，最后忽然说：“凄月喜欢枫，很喜欢你。”

　　枫一下子回过神，脸全红了，又低下了头。凄月委屈了，下了饭桌往门口走，枫起身拦在了她前面：“怎么了？要出去？”接着就看到凄月眼里泪水在打转，枫这下慌了神了，心疼得很，“怎么了到底？”

　　“你讨厌凄月，是吧！我就知道，我走了，不会再烦你了。”凄月的眼泪眼看就要落下来，枫一下把她抱进怀里，哽咽着低声说：“没有，我没有讨厌过你，从来没有过！林竹枫很喜欢凄月，很喜欢……很喜欢……”声音慢慢小下来，“太喜欢了……”

　　凄月站起身红着眼睛看着他，踮起脚要去吻他，枫是真吓到了，也许他是不该拒绝的，可是他不要凄月恨他！他按住了凄月的肩膀，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下，轻声说：“不要那样，你会后悔的，我不要你后悔。”

　　凄月没坚持，点点头说：“我们去买菜，还有一些作料，我中午做饭给你吃啊。”

　　“你以前做过的。”

　　“以前？做过什么菜呢？”

　　枫就说了说，凄月吐了吐舌头：“我以前那么懒吗？其实我买了一本菜谱学过的，居然没给你做过，我太过分了！”以前，也从来不做给自己吃，只是，给荆芥做过，给肖俊飞做过。

　　“没有的事，你以前做的菜都很好吃啊，爸妈都赞不绝口呢！”

　　“伯父伯母不在吗？他们不住这里？如果他们也喜欢我，那就好了！”

　　“爸妈住这里，只是有点事去美国那边看我爷爷去了，而且，他们本来就很喜欢你，只是你不记得了。”枫笑着对她说，他顾不了太多了。

　　“你…爷爷？”

　　“你记得？”

　　凄月想到了一些事，点点头：“你爷爷会认你的，毕竟……”凄月对枫鼓励着，却说不出那句话“毕竟你们是亲人”，因为她似乎自己并不相信那句话。枫笑了，凄月已经想起来一件事了。

　　“是谁告诉你有关我爷爷的事的？”枫没有顾忌自己，继续问。

　　“不知道，管他呢！”凄月很无所谓的说。其实，只要枫不讨厌她，只要和枫在一起，她根本不在乎失忆或者没有过去……

　　中午枫是大饱口福了，凄月的厨艺好得没话说。

　　“不要太累了，明天不许你再做了。”

　　“不好吃吗？”凄月担心的问。

　　“不是，是……我心疼。”枫难堪的说实话。

　　“喔！”凄月满足的笑了。

　　“下午想去哪吗？”

　　“不知道，买衣服吗？我好像没有裙子，只有一件，还有一套晚礼服和高跟鞋，是你买的吗？用来干什么的？”

　　“是啊，那件裙子还有晚礼服是谁买的，你不记得吗？你穿那套晚礼服和鞋子去过什么舞会吧？”枫反问她，自己也在心里估量着。

　　“舞会？”凄月脑中有很多不同画面，最后她想到了一个人，“是他？”

　　“想起谁了？”

　　凄月笑着摇摇头，她是想起来了，只是她也想起来一件事：枫不喜欢她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可是凄月还是不自觉想：他好吗？

　　她仅想到有这么个人而已，心里居然那么牵挂。

　　两个人在商场里逛，凄月一直那么牵着枫的手，笑得很开心。如果飞看到了，肯定伤心死了。

　　“凄月，你真的要买裙子吗？”

　　“我穿裙子不好看？”

　　“不是，只是你以前从不穿裙子的。”

　　“是啊，以后穿给你看啊。”说着隐约想起来，似乎以前谁问过她，哪一天会女为悦己者容……没印象了，她不再想。

　　“凄月，其实……你以前一点也不喜欢我！”枫转过身一口气说完。

　　“枫，不要开玩笑！凄月记得的，凄月很喜欢你。难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凄月本来只记得这一件事，如果这件事也不是真的，那她就真的很茫然了……

　　“凄月…根本不是，你喜欢的人……”枫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不再说下去。

　　“你再说不理你了！”凄月也搞不清状况了，但也已经心急了。

　　“那买了衣服，我请你吃冰好吗？”

　　“冰淇淋？”凄月想了想，有印象。看到商场空地里的抓娃娃的机器，忽然觉得好熟悉，隐约觉得似乎曾经一直一直在那里抓娃娃，抓了一个下午，后来似乎有个人想送她一个，可是，她只是想抓娃娃而已，她并不想抓到……并不想抓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可以不用觉得有一天会失去……

　　“嗯，随你挑。”枫看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有很多种吗？”

　　“是。”枫还是心酸了，他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童年，又有多少东西没尝试过。

　　买了件连衣裙又买了套上衣和短裙，两人才一起去吃冰。凄月又反老毛病，挑自己的给枫吃，枫这次没回避，也挑了喂凄月，他当真不要见她伤心，白天也好，晚上也好。

　　“你去过动物园吗？”

　　“好像……嗯，小时候吧，很小的时候……”三岁左右吧，可是，记得很清楚，因为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哥哥回来了会再带自己去……

　　“今天累了吗？现在还早，可以过去。”

　　“嗯，嗯，嗯。”凄月笑着应着，一边还忙着吃冰，那么可爱的样子，枫直看呆了。

　　逛动物园时凄月似乎很安静，她很认真的观察那些动物，后来看着枫说：“为什么它们要被关在笼子里？”语气里很是悲伤，枫没来由的心痛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枫没有多说什么。

　　凄月柔顺的点头，任枫牵着自己走。枫感到自己简直是掌握了自己的生命，那么久一来一直觉得半死不活的，只是现在才对一切都又有兴趣了，才认为世界是美好的，才觉得所有的所有都是有意义的……

　　晚上凄月洗澡时越想越气，气自己白天时的所作所为，所以出去时也没给枫好脸色，她这么待枫无非要压抑自己心底那份依恋，晚上她不可能像白天那样放纵自己。

　　她没和枫说一句话，只是枫受不住了，夜深了说了句“对不起”，凄月装作没听见，枫也没再说话，心里难受，即使凄月就睡在旁边，还是觉得离了十万八千里，那种失落，苦的他无法言明，一夜难眠。

　　凄月也睡不着，她当然也知道枫难受，而且是因为她自己。可要她低头那不就太对不起荆芥了，凄月想着心痛，流下泪来，近几天夜里总是睡了醒、醒了睡，累也罢了，心里止不住伤心，那才最伤身。

　　枫没感到任何异常，可就是知道她哭了。

　　“凄月？我……明天不会那样的。对不起。”

　　凄月还只是无声落泪，盼着天亮了也好。到后来是太累了，就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