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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hapter 5:被砸碎的玻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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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亚瑟带到之前的河边之后阿尔就消失了。亚瑟最后看了一眼枝叶摇摆的森林,淌过了河水沿着自己来的路往回走。
  他是一大早出来的,现在天已经黑了,火烧般的云霞在天际点亮了最后的光明。教堂里也开始着急了,他回来的那一刻,守卫正准备到附近的住户家寻找他。
  于是很自然的向牧师解释自己只是在秋景中流连忘返忘记了时间而已,后者略带些无奈的看着他叹了口气:“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小心行事的好。哈特福德附近还是有很多游离的土著居民的,他们残酷暴力,没有人性。教堂曾经有过几次传教士被掳走的经历,虽说我们的兄弟们没有受到大的伤害,”他语气一转,变得强硬了起来,“那些人也得到了惩罚!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发生为好。”
  亚瑟没有接话,只是做出了一副疲倦的样子点了点头。他是真的累了,身心的疲倦感像浪潮一样将他完全淹没,吞噬了他仅存的意识。
  那晚,他睡的很沉。晚秋的夜并不平静,湍急的秋雨刷刷而下,开得快去得也快。不过这一切沉睡中的亚瑟都错过了,直到玻璃被打破的哗啦上将他从梦境中惊醒。
  梦中,伦敦城还是他离去时的样子。和姐姐坐在马车上,年幼时的自己总是忍不住的伸手去掀窗帘,却被无情的打掉,手背上红通通的一片。顿时感觉委屈了,扭过头去闹脾气又得不到任何安慰。然后是青年时所熟悉的花园茶会,和来自相似背景的男男女女或高声或低声的交谈,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反射性的踹了一脚。又是一通好乐,姐姐深红裙装像是绽放在最寒冷冬季的娇艳花朵,那人却总是一身海蓝,而自己则不知在什么时候爱上了裹起一层黑,被那人嘲笑是在佯装成熟。
  梦中的那些时候,姐姐还是会笑,他们的父母柯克兰伯爵夫妇也还活着。
  后来是什么变了呢?画面开始膨胀,炸成了碎片。
  梦醒了,亚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坐起身,下唇碰到了上牙,不小心咬破了,原本淡色的唇上沾染了些许鲜血。
  被打碎的玻璃外,站着一个对他来说还算熟悉的身影。阿尔弗雷德逆光立在那里,一张深邃的面孔在闪电的渲染下显得更加冷寂。
  他没有动,所以亚瑟也没有动。头有些晕,眼前有些模糊。
  忽然阿尔对他笑了,然后消失在了雨中。
  眨了眨眼睛,确定了这并不是有一个梦境,亚瑟将自己甩回了床上。至于玻璃问题怎么解释,他现在实在不想担心。
  又是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穿戴整齐后走出房间,亚瑟将玻璃指给了教堂的负责人,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估计这些人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反正半夜大家应该都在睡觉才对,也没有人问亚瑟任何问题。
  经过了昨天所发生的一切,亚瑟决定在室内待一天,并不想游手好闲,所以和其他牧师一样研读圣经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也是能将他平静下来的最好办法。
  既然有这么多好处,他何乐而不为呢?
  捧着精美的圣书,亚瑟将自己沉入思绪的海洋中。
  周末的礼拜正好是感恩节,教堂里被修整了一个遍,所以看上去干净而棱角分明。亚瑟穿上了专属于牧师的服饰,和一个本地的会吏一起站在教堂的一边,暂时垂着手,保持着一脸肃穆的表情。
  他今天所负责的是向前来礼拜的教徒们递送代表了神主耶稣□□的面包和鲜血的红酒,一个在他不算长的人生中司空见惯了的仪式,今天也将是那样,平淡无澜。
  至少他是希望如此的。
  为礼拜开场的是教堂里的主牧师,登上台阶,单手捧着一本圣经走到了信徒前。声音偏低却阴阳顿挫的还算悦耳。亚瑟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人听得倒都很认真,不过还是两三个目前正垂着头一点一点的年轻人的。
  微偏头嘴角翘起了一点点,亚瑟感觉自己的心情还算愉快。一会儿,整个教堂在牧师的指示下开始祈祷,偷偷睁眼又扫视一圈,入眼的都是闭着眼的信徒。然后就到了他的部分了,转身从铺垫着深红桌布的长桌上端起了那盛放着已经被切成几大块的白面包的盘子,亚瑟将他布置在了自己面前的矮桌上,站在他身边的会吏则将小杯小杯的红酒摆在了一旁。
  信徒们一个个有秩序的上前来领取这份来自神主耶稣的特殊礼物,他的血肉。亚瑟站在很近的地方看着,开始面带矜持的微笑。
  主牧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走下了台阶,亚瑟没有注意,他的思绪沉浮的有些厉害,这几天因为那次意外所以一直都没有休息好,他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似的。不是好事,至少对他个人来说应该不是的。
  这种感觉在此之前他只有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印度的战报传来之际,第二次则是在那人从法国南部回来之前。一次,他失去了父母双亲与姐姐的笑容,另一次,他逃到了这里。
  这是第三次,会是什么呢?他想不到,因为他头疼的仿佛将要爆炸,就连如面具保持着的微笑似乎都要垮掉。
  恍然间,他看见阿尔弗雷德跟着队伍走上了前来,掰下了一块面包,又喝下了一小杯红酒。他的蓝眸是那样的明亮,亚瑟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幻想着这一切。
  然后他像其他信徒一样走开了,完全没有停留。
  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亚瑟微微皱起了眉头,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来,是想说明什么吗?除了他们以为没有人有资格啃食神主的血肉?毕竟传教士给他们带去了难以抵抗的疾病,虽然他们并不是故意而为之,但后来的强夺就是真的无法争辩的残酷了。只是……看来您又替我们背了一次黑锅呢……My Lord。
  除了在心中苦笑,亚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表现。
  等到礼拜活动终于结束了,亚瑟追出了教堂,不紧不慢的在附近转了一圈,却没有看见那个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孩。
  走了回去,亚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只是站在教堂中心注视着最受人瞩目的那尊塑像,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眼前,耶稣的头偏到了一片,闭着眼睛,仿佛正在十字架上歇息。而他的身体扭曲着,绳索缠绕,如木的长钉穿过了他的四肢,却是诉说着无言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