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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本家遭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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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猩影脑海中还是方才陆生和鸩相拥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地转啊转,察觉到少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猩影慌得恨不能像河童那样有个鸡蛋壳好将自己的头缩进去,泛红的脸颊像被人一层层地刷着红色水彩,简直比他穿在身上的鲜红色连帽衫都还要艳上几分。
而躲在门另一边的鸩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跟个调色板似的。鸩烦躁地抓了抓早已有些凌乱的头发,觉得这辈子都没像刚才那么丢脸过,自己以后还要怎么见人!而让青年咬牙切齿羞愧不已的始作俑者,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盈盈地打量着变得越来越局促不安的猩影。
“怎么?不认识了?”陆生悠然起身,懒洋洋地理了理衣襟,“也对,我们也有很多年没见了。”
话音方落,只觉一道风过,银发红瞳的男子已翩然飘落在依旧低垂着脑袋的猩影面前。
“唉,竟然比我高了,”陆生抬手比了比两人的肩膀,半是埋怨半是调侃,“真是不甘心呐。”
猩影在陆生起身之时,就感到一阵阵威压袭来,待对方接近,后背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因为父亲忙于公务的关系,猩影的童年是与陆生和鸩一起度过的。那个时候虽然常常被顽劣的少主欺负,但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害怕的情绪出现,不,记忆中似乎有过那么一次,也是在少主妖化的状态下,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鸩哥受伤了。当时的少主很生气,猩红的血眸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吓得年幼的他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
不过,现在的少主眼神柔和,嘴角微微噙着一丝笑容,但猩影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周边无形的强压,令人心悸,这就是滑头鬼的畏么?偷偷侧头瞥了一眼,高大的少年又立即埋下头去,少主虽然是笑着的,但眼底那一抹促狭却让多年受其欺凌的猩影瞬间明白自己又要倒霉了,这才刚进本家,就把对方给得罪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这么想着的少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而陆生倒是扑哧一声被逗乐了。
“这些年你还真是光长个子不长胆啊,”陆生捉弄心起,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拍猩影的肩膀。记忆中的猩影就跟个小姑娘似的,内向又胆小,小时候的自己可没少欺负他,不过当时也怪不得自己,谁让对方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老缠着鸩哥呢,不欺负他欺负谁去。但可恨的是,每次被鸩哥发现后就会加倍地护着他,气得陆生直想跳脚骂人。
就像现在这样,自己手上都没怎么用力,刚跑得没了人影躲在屋里死活不肯出来的鸩哥便火急火燎地奔了过来,老母鸡护崽似的将猩影护在身后,明明那家伙的身形都高出他们一大截了。
陆生一边在心底暗自腹诽,脸上的笑容却已近乎于谄媚,放软了声调腻呼呼地唤了声“鸩哥”,惊得本是气势汹汹前来护航的青年瞬间呆住,原来准备好好教训眼前这个任意妄为屡教不改的家伙的气焰也在刹那间偃旗息鼓,猩影更是惊得下巴几乎掉在地上,根本就不愿相信面前英俊高大的男子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撒泼耍赖,而自己刚才真的是被对方发出的畏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倒是一直跟在陆生身边转圈圈的鸦天狗触景生情一时间又是两行清泪直流,使劲吸了吸鼻子,鸦天狗哽咽地感慨道:“当年也是这样,没想到——”
话未说完,只听扑通一声,正对着鸩嬉笑的男子突然两眼一闭,直挺挺向后倒去,待鸩和猩影反应过来想要去拉时,陆生已经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看样子又是昏睡过去了,身量也变成少年模样。
“少主——”鸦天狗尖叫着直扑上去。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鸩微微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几步上前俯身将陆生抱起,“没事的,只不过恢复白天的样子罢了。”
说着,便抱着少年向不远处的屋子走去。临进门时,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转头对还呆愣愣地杵在院中的猩影说道:“你要是不累可以去找雪女,她见你来了定会很开心的。”
“啊——是,是,”猩影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向鸩行了个礼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自从进了这院子看到抱在一起的少主和鸩哥,他脑袋里就跟捣糨糊般晕晕乎乎的,之后又是这么一惊一乍的,脑子实在是转不过来了。现在自己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好消化下,至于雪女姐姐,等自己缓过劲来再找也不迟。
时近晌午,清亮的天空变得灰蒙蒙起来,薄云遮日,不一会儿便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雨打屋檐,滴答声响,催人梦醒。鸩半眯着眼盯着屋顶许久,才慢慢省过神来。起身披衣,拉开木门的一瞬息,凉风裹着雨丝卷面而来,鸩抵不住轻咳几声,紧了紧衣襟,还是走出门去。
穿过回廊时,远远地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大一小的声音交替着传来。
“你刚才不该跟一目鬼大人争吵的,他毕竟是长辈……”
“可是,他那么说少主我忍不住就……”
“那也应该好好说话,你刚才吵架的样子连我看了都觉得害怕……”
“对不起……”
“哎,算了算了,真想不到你这孩子不仅个子高了,脾气也长了不少。这样的火爆脾气倒是跟鸩大人有几分相像,难不成——呵呵……”
听到雪女提到自己的暴脾气,鸩禁不住两颊一红,顿了顿脚步,最终仍是走了过去。
“雪女,我可是听到了,”鸩佯怒道。
“啊,鸩大人!”雪女以袖掩面,却遮不住眼底流露的惊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被对方听了去,脸上自然也红成了一片。
“咳咳,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猩影你跟一目鬼那老家伙吵架了?”见雪女惊慌失措的模样,鸩微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猩影听鸩叫一目鬼老家伙时,嘴角下意识地翘了起来,义愤填膺地将方才一目鬼跟自己说的关于少主的无礼的话又转述了一遍。
“哼,”鸩鄙夷地嗤了一声,正待开口数落一目鬼的罪状,却被良太猫兴高采烈的叫唤声给打断了。
“嘿,鸩大哥,我新得了两坛好酒,一起去首无屋子里喝一杯吧,雪女猩影你们应该也没吃过饭,都一起来吧,”说完也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拉了鸩就走。
“我们也过去,黑田坊他们应该也在,大家正好可以商量一下晚上的干部总会,也好提前做个准备。”雪女拍了拍猩影的肩膀,示意他起身跟上。
“要不要叫上少主?”猩影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他突然想起有次聚会没叫上陆生的后果,脸上不禁黑了几分。
“他应该还在睡,不用管他了,”鸩隔着雨帘望了望陆生屋子的方向,摆了摆手拒绝。
见鸩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就放心地不再去管自家少主。而陆生确实也没让鸩失望,这一觉又睡到了晚上用餐时间,此时绵密的细雨已经停了,日暮的空气中微微带着泥土的腥味。
看着陆生精神不济默默扒饭的模样,鸩心疼之余,又是恨铁不成钢,心里不断咆哮着白日里的陆生怎么能弱成这样,简直连个普通人类都不如。
幸而开干部会议的时候,奴良陆生已打起十二分精神,气势与前次相比,并没有差到哪里去。会上一目鬼仍然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牛鬼依旧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异样,但多数干部却因为总大将失踪和这两天发生的袭击而变得心神不宁萎靡不振,倒是坐在一边的青田坊和黑田坊他们显出斗志昂扬的模样。
在陆生说到“大家需要团结一致,不准擅自行动”时,鸩注意到猩影虽然点头答应,但面上还是流露出不服之色。看来没有妖化的陆生要想服众,还是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鸩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而又想到猩影的不愿,也并不全是出于对白日里陆生的不信服,毕竟出事的是自己的父亲,换了谁都会急着报仇的。
正在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惨叫,随即是痛彻心扉的哀嚎。冲出门去看时,映入眼中的已是池塘里倒在血泊中的鲤鱼精。
“奴良陆生,你的小命我收下了,”繁密的绯色樱花间,突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向陆生这边袭来,众人闪身避开,再抬头时,只见一轮圆月掩映下,一个丑陋狰狞的大狗头在半空中狂舞,被生生扯断的脖颈处还拖拉着几道疑似皮肉的东西,鲜血淋淋得异常瘆人。
巨大的狗头在房宇间横冲直撞,四处作乱,其破坏力堪与炸弹匹敌,吓得本家的小妖怪们抱头鼠窜。陆生与青田坊几人紧跟其后,直追到本家门口。
“又见面了,奴良君,”为首的少年语调温柔,但嘴角却挂着一抹阴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