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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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凤求凰琴歌》的前半阙。女声响起的同时，古琴音悄然伴随，沉静古朴的音色，含蓄忱挚的念白，引得满座观众都停止了窃窃私语，不忍打破这美好的意境。
裴洛丹往后看了眼，不禁惊讶，来看喻钦节目的人可不少，比他上次的起码多了一倍。可是，古代宫廷舞虽然不像昆曲那么冷门，但好像也没有受欢迎到这种地步吧？
他问旁边的一个高个子男生：“这节目叫什么？”
男生很不耐烦：“《卿本佳人》，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来看？这可是会长亲自命名的！而且……”男生的眼睛突然亮了，显出满满的期待，刚才的不耐一扫而空，“听说会长今天也会上台！”
啊……真相大白了。裴洛丹失望地靠着椅背，手指揉着太阳穴。原来那么多的人，都是为了他们的会长大人来的啊……
陈谨之。他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念了一遍，他对陈谨之，果然一点好感都没有。
裴洛丹从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不喜欢陈谨之，那就反感吧，又没有法律规定他不喜欢陈谨之就是犯罪。
于是他叹了口气：“真……”
“真扫兴。”
却有人抢了他的台词。
“……”裴洛丹拿手肘戳了苏荀几下，“哪里扫兴？”
“打个赌吧，”苏荀从他那儿顺了块面包，边嚼边说，“接下来肯定是几种古代舞蹈轮流呈现，而且还会有情节发展。”她没注意到裴洛丹古怪的眼神，自说自话，“虽然看起来很瑰丽，但中心呢？看不出来对吧。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好吧我承认，这只是我的感觉。”
只是感觉么？
裴洛丹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分讶异。
正此时，一阵鸟鸣声响起，两个十二三岁、衣着华丽的孩子跑到松树边，一男一女，围着松树嬉戏——当然，这个场景是用舞蹈表现的。
女孩身着霓裳，脸蛋有点婴儿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只是，让裴洛丹觉得……莫名的熟悉。她小碎步向后移去，绕着松树旋转一圈，两手张开，微曲，半斜着身，轻唤道：“哥哥……”
男孩蹑手蹑脚走到她背后，悄悄捂住了她的眼。之后便是银铃般的笑声，女孩粉雕玉琢的脸染上些许红晕，精灵似的与男孩共同起舞，虽因年纪尚小还有生硬处，但胜在天真烂漫，再加上这贴近自然的背景，倒也令人神往。
翻看剧本，男主角是质子①，女主角是敌国公主，而这个场景是男女主角年少时的嬉戏。
可是落在裴洛丹眼里，就完全是另一番思量了。
现在这个应该只算序章，喻钦的重头戏还在后面。但是为什么那个女孩的模样让他很眼熟？还有，为什么毫无舞蹈基础的苏荀，竟能猜测得如此准确？
没等他多想，《卿本佳人》的第二幕便开始了。
舞台换成了一片空旷，一男一女两个人从舞台两边出现，都身穿战袍、头戴战笠、腰佩长剑，男的一头墨色长发，褐色战袍；女的红衣加身，如火如焰，皆是英气逼人，眉目间褪去温情，只余下无情的肃杀。
男女主人公逐渐长大，男子回到母国，训练军队，准备有朝一日报当年质子之仇；而敌国能征善战的公主，则成为第一位领兵打仗的女子，与年少时的伙伴，兵刃相向。
踏……踏……
舞台模拟了金戈铁马的厮杀声，声音低沉，微不可闻，却在不经意间撼动了所有观众的心。
如同战火纷飞的修罗场，打在舞台上的灯光一瞬间染上了血色。他抬起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缓缓下蹲，瞬息挺剑而起，剑与人化作一体，令人眼花缭乱地舞着，决然干脆，带着与生俱来的英气，又融入了些许柔和。长剑在他手中飞快地旋转，快得人眼难以跟上，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已收了剑势，负剑而立，面对满室惊叹依旧淡然如初。
正是喻钦。
裴洛丹一直知道，喻钦很美。这种美并不是浮于表面的容貌之美，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无法忽视的魅力，喻钦的低调使他生活在角落里，没有人察觉到他的醇香，而一旦接近，他便是绝美的罂粟，剧毒，却让裴洛丹甘之如饴。
台上喻钦的静止，开启了女舞者的跃动。同时现场的气氛也热烈起来，所有人都认出了她——那个有着生人勿进气场的会长，陈谨之。
她肆意地舞着，纤臂抬起，足尖点地，流云般地旋转着，阴柔之美达到了极致，却绝无拖泥带水之感。柔软的身体演绎出忘我的境界，然而那看似柔美的动作中却暗藏杀机，腰间的长剑被纤手拔出，她一步步走向喻钦，两柄长剑纠缠交错，破碎的剑影间，一片绚烂的红衣，鬼魅般环绕在男子的周围。
女子有一双高傲的眼睛，此时却盛满悲伤与决绝，即使是演了无数场戏的裴洛丹，也有那么一刹那，被她带入悲痛的世界。
但是更让裴洛丹注意的，却不是全民偶像陈谨之，而是喻钦。
喻钦的眼神还是淡淡的，没有陈谨之那样显而易见的悲哀，陈谨之的痛苦从她我五官中表现，似乎马上就要失声痛哭，让人不由地被她带动，能达到这个境界，已实属不易。
但喻钦不同。
喻钦的哀伤，是弥漫到全身的。他周身的气流也带了丝丝苦涩，藏而不露，那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流露出隐隐约约的心痛，含蓄，内敛，一旦陷进去，就被他深沉的痛苦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张扬，不热烈，只在呼吸之间，取走你的心。
这才是表演的最高境界。
两人忘情地舞着。
仿佛随心所欲地舞动，足尖点出流畅的节拍，战场的大漠狼烟在举手间流露，舞者柔若微风又锐如长剑，柔与刚融合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之间。
他们是一体的，不受外界干扰，不理世俗尘埃，双剑相向，直指眉心。仿佛他们不是在舞台上，而是身处号角声声的战场，你我各执一剑，斩断柔软的回忆，埋葬暗生的情愫。
旋身。
抬足。
轻跃。
舞！
……
公主的剑刃沾了血。
他的剑没入地面，还在轻微地颤动，而他却已倒下，墨黑的长发散乱开来，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光芒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便是彻底的沉寂。俊美如斯的脸染上了灰败，表情却意外的安详。
安详的令人感觉不到哀伤。
公主的侧脸被长发遮住，似乎有液体顺着脸颊滑下。
帷幕徐徐降下；空灵的女声再度响起：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曲罢，戏终，人散。
裴洛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琥珀色的眸中是化不开的温柔，还有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暖。
但他不知道，这个可以令人浑身暖洋洋的微笑，落在苏荀眼里，竟给了她比节目更胜的震撼。
仿佛烟花轰然炸开，苏荀只看到裴洛丹柔和的侧脸。
一个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笑得这么好看？
好看到，她无法说服自己移开视线去关注台上的铁血柔情。就像冬天里泡温泉，暖和得让人不想再出来，哪怕知道那是危险的，却还是不愿离开。
“哪裴洛丹。”苏荀在裴洛丹眼前晃了晃手指，她是典型的直肠子，有话便说，从不自个儿藏着掖着，“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真的很美？”
裴洛丹微愣，慢慢的，焦糖似的眼中溢出了笑意，“你该夸我帅，美是形容女人的。”
“不。”苏荀坚定地摇头，“你是美，不是一个‘帅’字可以概括的，我是说真的，说谎的人蛋【哔——】菊【哔——】。”
“……”
To Be Continue
①质子：古代派往别国的人质，多为王子或世子贵族出身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