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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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还在继续。裴洛丹周一遇险，周三表演《长生殿》中的倾世美人杨玉环，今儿个才周四，而艺术节是周一开始，到下周一结束，所以，裴洛丹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空闲的。
艺术节的一周，学校照常上课，有节目的就请假去演出，没节目但是想看表演的，也可以请病假搪塞过去。裴洛丹所在的戏曲艺术系，这几天已经和学生会、戏剧社一起忙疯了。他本想趁机请个假，躺在床上从白天睡到黑夜从黑夜睡到白天，没想到他的导师一纸令状，差使他去帮助刚加入戏剧社的新人。
帮助新人是没错……可裴洛丹他自己也是刚上大一的新人啊混蛋！
PX大学是初中、高中、大学三位一体型的，裴洛丹与他现在的导师老孟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严格说来，他的戏曲学习很大一部分是师从老孟的。老孟宽容待人，唯独对裴洛丹严格苛求。他是真把裴洛丹当儿子，说话做事也就过分苛刻，这让裴洛丹在尊敬他的同时，也不免私下称他为“老妖怪”。
老妖怪的话不能不听，大一学生裴洛丹只好牺牲宝贵的回笼觉，跟一群目的不纯的大三大四学长一起，去帮助戏剧社的小师妹小师弟。
“诶诶诶让下让下！小甲你去通知小丁，等下集体舞跳完后她要到最前边儿谢个幕！”
“起开起开！别挡道儿！”
“化妆！化妆！小英在哪儿！小英快给他化妆！古代宫廷舞两点半开始，现在已经快十二点啦！”
“行啦你就别添乱了！这剧本不对！你看这里啊，女的是没有前列腺的，你生理课怎么学的？！”
……
踏踏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戏剧社果然已经忙得炸锅了，最淑女的姑娘也蹬着高跟鞋跑起来，大嗓门不时从这头传到那头，大家你挨着我我靠着你接踵摩肩地忙碌着，化妆师造型师舞台总导演等人更是焦头烂额，一忙就乱，乱了就更忙。
裴洛丹也帮不上什么忙，找了点地儿坐下，刚想闭目养神，人群中一个女生高分贝的叫声就把他惊醒了——“两点半的那场中国古代宫廷舞可是重头戏！喻钦你准备好了没啊？”
喻钦？
喻钦！
裴洛丹霍然睁眼，不用费力寻找，他就看到了那对平淡的眸子。
喻钦正坐在化妆镜前，由一名男化妆师给他化妆。他表演的是古代宫廷舞，当然不必像裴洛丹那样打粉描唇，只需勾勒眉角、隐藏瑕疵就够了，偏偏他又是长得极好几乎没啥瑕疵的，所以这化妆的活儿很轻松。
他与裴洛丹是截然不同的美。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数他的眼睛。
狭长的线条，如墨的眸子，浅淡得看不出情绪，一眼望去，你会觉得自己投过去的视线被他的眼睛吸收了，打个不怎么雅观的比方，就跟百慕大似的。
喻钦的眼睛永远透着淡淡的疏离。他的气场与陈谨之相似却不相同，陈谨之是高傲的喜马拉雅山，搭讪者死；喻钦则是晴朗的天气里平静无波的海水，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却令人不敢小觑。
裴洛丹唱了十多年的戏，见过太多悲欢离合、人生百态，邂逅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与他擦肩而过，随即忘却了裴洛丹此人；有的人留下来陪他面对风雨，从此与他成为朋友。
裴洛丹对任何人都是温文有礼的，老妖怪曾在他十五六岁时摸着他的头，说裴洛丹啊，你到底是有礼貌呢，还是自我疏远？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喻钦这样，轻而易举地剥夺他的注意力。
这无关情与爱，只因喻钦给予他十六字的评判。两年前两年后，都助裴洛丹透过迷雾，看到了自己的真相。
知音难觅啊。裴洛丹蹲在墙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打了个哈欠，把头埋在臂弯间打起了瞌睡。
反正这儿也没他能帮得上忙的，不如下午去看喻钦的表演？
14:15 PM
正是春天的下午，却已有些热了。
喻钦的节目在室内舞台上演。舞台被装饰成一片赏心悦目的绿，从舞台边缘向中间渐变，绿意渐深。中央摆放着象征仙境的影池子，实际上是一棵翠色的松树，整个舞台也被绿树环抱。灯光柔和地从枝叶间洒下，呈现一种幽静恬淡的美。
裴洛丹进门时被发了一本剧本，他对古代宫廷舞不大了解，但看这舞台设计，也知道大概是乡乐表演。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场，他买了瓶饮料和一袋子面包回来，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
占位置的是个女生，嗯，长头发，扎着马尾，很普通的样子，到哪儿都能一抓一大把。不过……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眼熟？
女生察觉到裴洛丹，先是一愣，然后摆手笑道：“哟，裴洛丹，又遇上你啦。”完全没有自觉自己抢了人家的座位，拍拍边上的位置，“过来坐吧，这儿有位子。——你看你真客气，人来了就好了嘛，还带什么礼物？”
正是苏荀。
裴洛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自哀，叼着面包心情复杂地在她右边坐下，递过去“礼物”：“给。”
虽然根本不是给她买的……
这回轮到苏荀吃惊了：“我说着玩儿的，你还当真啊？真可爱。”
裴洛丹手一僵，默默拿回来自己啃面包，额上的十字路口隐隐可见：他是男人啊……正宗的男人啊……哪有用可爱形容男人的？
眼看苏荀还想给他做一番“善良的人容易被狼咬”的洗脑，裴洛丹决定岔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说完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智商没剩多少了：他这不是废话吗？来这不是看表演的还能来干嘛？
苏荀好像有种能力，明明自己很二，却能让周围的人变得比她还二。这点，从那几个混混身上可见一斑。
可是苏荀的回答让他觉得心里有点安慰：“我来乘凉啊，这个很容易想到吧。”
“……你不是来看表演的？”
“……这里有表演？”
“……”
“啊，我只是看这里比较凉快，所以……”
裴洛丹有种他们两个根本不是来自同个星球的感觉。
苏荀以她自身完美地诠释了“囧”这个寓意深远的汉字。不过他们没聊多久，树木摇动的沙沙声、风吹过林梢的呼呼声便打断了所有喧闹。舞台灯光投在树林间，明明灭灭地变幻着，一道空灵悠远的女生伴着大自然的歌唱，悠悠传来：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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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