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报恩》半个宝贝

3、不打不相识

　　找范密雨并不困难，因为兄长修吉早在她身上设下了龙气，灵泽只需循着无形的气便轻而易举地来到H市。H市是中国东南的一个省会，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它的繁华远远超过了深在内陆的城市。这一点区别，使得H市的一切都带点居高临下、恃财傲物的神气。不过，它的这点神气在灵泽眼里只显得有些滑稽。但滑稽归滑稽，久离人间的玄龙二王子还是被灯红酒绿的街景吸引。他时而瞅瞅霓虹，时而听听音乐，时而闻闻路边的小吃摊，时而追着一辆公交车从城市这头跑到另一头。当他飞过一座宾馆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宾馆楼顶上金光灿灿的一条龙和四个大字：金龙饭店。
　　金龙？！灵泽强行转了个弯。金龙族是龙族中避世最深的龙。别说人类，就连其他龙族也很难见到他们。
　　真的是金龙？灵泽围着霓虹灯龙上下打量。虽然他看出这条龙是由灯管组成的假龙，但金龙族最善变化，指不定是条真龙，为了避免让玄龙二王子发现而变成假龙。经过再三观察，灵泽肯定这条是假龙了。失望归失望，霓虹灯龙的姿势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学着霓虹灯龙的样子，弓起身子，昂起头，张牙舞爪。尽管，灵泽觉得这个动作有点蠢，然而这才是人类想象中龙的举止吧。
　　将H市逛了个底朝天后，他才心不干情不愿地朝着最终目标出发。沿路上，各色鬼魂妖孽争相夺路而逃，惟恐灵泽身上的龙气伤了自己。那些个跑得慢的、脑子反应迟钝的、吓呆的，异常不幸被作为灵泽的拦路石，一龙爪魂飞魄散。
　　到达范密雨家时，时间早过了六点。作为迟到者的灵泽可没丝毫愧疚的意思。他停在毫无觉察的范密雨身后，越过她的肩膀，他发现原来这小丫头正在浏览一篇鬼故事的文章。一丝坏笑爬上嘴角。只见荧屏上出现了这样的句子：“他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浏览着网页。忽然，脖子后一阵阴风吹过。”，说时迟那时快，灵泽对着范密雨的脖子轻吹了一口起。顿时，刚才还坐没坐相的范密雨像被人在三九严寒天淋了一头冰水那般僵直了。灵泽不用绕到电脑前去看她的表情，他完全可以想象范密雨此时此刻是个什么模样。玄龙二王子很没有形象地享受着建立在别人恐惧上的快乐。
　　范密雨足足僵直了一分钟。这一分钟内，笑得七荤八素六亲不认的灵泽完成了无数个高难度动作。正当范密雨鼓足勇气，准备回头之际，玄龙二王子得意忘形的尾巴扫掉了书架上的相框。
　　“叭”的一声，灵泽楞了，范密雨傻了，空气凝固了。
　　范密雨的脑子告诉主人如果这个时候不惊声尖叫不歇斯底里不发足狂奔，那她肯定在违背求生本能。于是，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灵泽目瞪口呆心有余悸三魂楞是吓掉了七魄地看着范密雨化身超级火车头从他面前消失。一声称得上振聋发聩的醒世摔门声震醒了灵泽。他摸了摸胸口得出一个结论：人吓龙吓死龙。
　　他想追出去，但眼前的电脑让玄龙二王子轻而易举地否决了这个念头。刚才逛过网吧的时候，他了解到电脑这个玩意比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甚至飞机都要有意思。靠着在网吧看别人上网的功底，灵泽踏上了上网冲浪的第一步。
　　在网络世界中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更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龙！
　　灵泽采取了最保守的方法，接着看范密雨刚才看的文章。不看不知道，一看笑死龙。他一口气看完，马上找来第二篇继续。灵泽这会的感觉就像慈禧太后在看民间老太太写“我是太后，我每天的早饭是左手白糖，右手红塘”一样。当把天涯莲蓬鬼话上的帖子看了个大半后，灵泽已经笑到没有力气再点击鼠标了。他趴在书桌上喘着气，突然发现屋子里的光线亮了许多——原来不知不觉中，太阳和月亮换班完毕。
　　然而，范密雨彻夜未归。
　　按理说，作为范密雨的保护龙，灵泽应该四处查找，可玄龙二王子没这个觉悟。他揉了揉眼睛，悬在范密雨的书房里睡着了。
　　睡梦中，灵泽又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忘川河底。美丽的幽浮草随波摇曳，翡翠色的柔光如情人温柔的手抚过灵泽惊喜的眼眸。玄龙二王子快速地向她游去，而幽浮草周身的光也越来越强。在一片翠绿翡然间，灵泽隐约看到幽浮草逐渐幻成人行。正在他心如鹿撞脉若脱兔等待美梦成真美女成形的当儿，眨眼之见，光消水退，一张画着符咒的黄纸出现在眼前。这一惊可不小，直接把灵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的刹那，眼前赫然有张和梦里一模一样的符咒。他不得不产生哪个才是梦的疑惑。不过他的疑惑很快被两个交谈的声音解决了。灵泽一低头，立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人破坏人家一次好事，情有可原；破坏第二次，那可是其罪当诛。
　　范密雨和一个黄袍老道万分紧张地注视着灵泽所在的那片空间。那个老道算有些真本事，他觉察出电脑上方那块区域有异常的气场。当然，若是他知道那气场的来源是条龙的话，估计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降魔除妖”。
　　“看来此物不易降伏。”老道故作沉思状。
　　“什么？”老道的表情令范密雨心惊肉跳，“你的意思是很难除去？”说出这句话，范密雨连死得心都有了。这套房子是居住在临近县市的母亲特意为在省城读研究生的女儿买的。等女儿研究生毕业工作落实母亲退休后，举家迁居的养老房。谁知道，没住几天竟闹上鬼了，要让母亲知道不晓得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也不是没有办法——”老道故意把“法”字的尾音拖得极长。这是他暗示人家加钱的信号。
　　“您说怎么办？”范密雨的书没白念，她的五官忠实地将同意加钱的信息准确无误地传达给老道。
　　“你后退。”老道把范密雨拦到身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江湖规矩，他是绝对遵守的。所以即便漫天要价，只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就觉得自己比那些光耍嘴皮子的人高尚许多。
　　范密雨全神贯注地盯着老道边摇铃舞符边振振有辞；另一方面，灵泽亦饶有兴致看这老道到底使出什么招数。
　　“……急急如律令！”老道在念完一长串不知所云的咒语，加上了这句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上山下乡皆适用的结束专业术语，让雇佣他的人生出钱没白花挂了普通门诊的号看了专家门诊的医的满足感。
　　那些围绕在灵泽周围的符纸猛地收紧包围圈，待老道一声令下，一张张奋不顾身大有黄继光堵枪眼董存瑞炸碉堡我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点燃了自己照亮了别人之势般熊熊燃烧起来，却不知它们引起了玄龙二王子心头的三昧真火。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真龙不现身你当我是小蛇，灵泽弹了下手指头，那几张刚刚还视死如归的符纸马上掉转枪头像见了亲人般扑向老道。
　　那老道见情形骤变，本能想抽身而退。但转念一想，范密雨还在身后，若自己那么一闪，这些符纸不是要落到小姑娘身上。砸了买卖还伤人的事情他可不做，否则以后就没办法在道上混了。老道双手甩得像风火轮，他指望以此扇开符纸。在这短短的几秒中内，他深刻领悟了几十年来没领悟的小学老师教的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道理。
　　灵泽当然看出了老道的用心，再者他也不想扩大战火，点到为止。因此，符纸只烧焦了老道的几处衣服便作灰飞湮灭状。
　　“小姐，此物修为在贫道之上，我已尽力而为。”老道收起家什，冲范密雨告辞道：“小姐若想保命，要么另请高明，要么速速搬离此地。”
　　“道长——你别走……” 范密雨连拖带拉。
　　“请小姐另请高明！”老道急于脱身。
　　“我还没付你钱呢？” 范密雨使出杀手锏。
　　“钱乃身外之物。”老道夺门而逃。
　　范密雨怔怔地杵在门口，想哭则不得哭，因为恐惧远远盖过了哭意。我该怎么办？范密雨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原本熟悉的家一夜之间变成了地狱，昨晚还可以在同学家寄宿一夜，那么今晚呢，明晚呢？
　　灵泽看着痴痴呆呆的范密雨，暗叫自己的玩笑开大了。报恩是身不由己，但他也不想害人啊。看这个丫头的样子，再不说明估计离疯不远了。
　　“喂。”灵泽终于开口了，“你先把门关上。”
　　凭空冒出的这句话让范密雨触电般转身过来。她这时的表情，估计连最历的厉鬼看到也要惭愧三分。
　　“我不是鬼。”灵泽一想起范密雨把他当鬼就觉得跌份。
　　范密雨的脚往门外退了一步。
　　“我不会伤害你。”
　　两只脚站出了门外。
　　“我是龙！！！”灵泽现出了身形，还特意摆了个金龙饭店楼顶上霓虹灯龙的POSE。
　　范密雨认为自己够资格进疯人院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灵泽显然对范密雨对他如此天神下凡风华绝代的现身的反应极不满意。他觉得至少要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你……你是……龙？”终于，范密雨的理智开始回归正道。
　　“要不然你以为什么？”灵泽双手插腰，一脸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泰山当猿人的鄙夷。殊不知，当初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龙？” 范密雨的右脚回家。
　　“千真万确。”
　　“昨天晚上的是你？”
　　“咳……是我，你那时跑得太快了，我都没时间解释。”肇事者开始推卸责任。
　　范密雨的左脚步了右脚的后尘：“你为什么来我家？”
　　“那个……”灵泽转动了眼珠，虽然他是报恩而来，可是要亲口说出这两个字还是很别扭的。要不改个其他的，比如视察、体验生活、微服私访……
　　“报恩？”未等灵泽想好托词，范密雨二字封喉。
　　灵泽一惊，他想这小丫头太邪门了，竟能看透龙的心思？
　　其实，范密雨压根是条件反射。被龙公主、白蛇传、白鹤报恩、羽衣传说淫浸的童年经历是第一时间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
　　“的确是……报恩。”灵泽口是心非。
　　“我猜对了？” 范密雨把门关上了。
　　灵泽默认。
　　“你说我是怎么救了你？”
　　救字听地灵泽磨爪霍霍：“是三百年前的事。”
　　“三百年前，那是我的前世了？” 范密雨刨根问底，“请问我前世是做什么的？我经历了多少次转世？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龙？除了龙还有其他神仙吗？……”
　　灵泽的耳朵在范密雨连绵不断的轰炸下，硬生生耳鸣了。他觉得给这个女孩子一龙爪，他不但拯救了自己还拯救了世界。
　　最终灵泽没落下这一爪，否则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尽管男女主角的会面有点鸡飞狗跳，然而不管怎么说总算冤家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