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长》痛笑

5、第 5 章

　　14.

　　白礼言首先抛出了友谊的橄榄枝。

　　「许翰文，别幼稚了行不行。」

　　「……」

　　「就算我去意大利，我们还是可以保持联络的啊。」

　　「……」

　　「我每个月给你寄明信片好不好？」

　　「……」

　　「我会给你带礼物哦。」

　　「……」

　　「每年我都会回来探亲，那就顺便探一下你咯。」

　　「……」顺便？？许翰文额头上开始暴筋。

　　「喂，说话。」

　　「……」NO！！！

　　「许翰文，你敢不敢跟我打赌，我走以后首先找借口不联系的那个一定是你。」

　　「……」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背信弃义的事情！我才不是你！

　　「你想啊，进了大学以后，完全跟现在不一样了，你会有很多很多的私人时间，然后交很多很多的女朋友，白天要约会，晚上也要约会，到时候你可能累得没时间跟我打电话。」

　　「……」鬼会被你说服！不过交很多很多的女朋友……这个想法好像还不错诶。

　　白痴，你高兴的表情太明显了。白礼言扶额。

　　「白礼言，意大利和这里的时差是几小时？」许翰文突然很认真地问了句。

　　「6小时或者7小时。」

　　6小时，或者7小时。

　　「你知道我很爱睡觉。」

　　「的确……」

　　「如果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有接，那就说明我睡觉了。」

　　「好，我知道了。」

　　「你放心，除此以外不会有其它理由。」

　　「哦，好，我知道。」

　　「那么你就必须不停地不停地打我的电话，直到我接起来为止，知道了吗？」

　　「把你吵醒也没关系？」

　　「恩。」

　　白礼言有点被感动，他在许翰文心里的地位终于比「睡觉」重要了。

　　15.

　　许翰文很喜欢看那种类似于揭秘的纪录片，这是他每天晚饭后雷打不动的节目，今天电视上放的是「人类的身体语言」，大抵上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人肢体语言，这种语言甚至比嘴巴上说的话更真实。

　　许翰文一边看电视的时候就一边给白礼言打了一个电话。

　　「喂，你在干嘛？」

　　「洗完澡准备吃饭。」那边说。

　　「我在看DISCOVERY。」许翰文抛接着手上的遥控器。

　　「哦，今天讲什么？」

　　「讲身体语言。」

　　许翰文听到那边声音大起来，是白礼言打开电视在换频道。

　　「喂，白礼言，我发现你的秘密了。」

　　那边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着换台的声音，隔了一会——

　　「我的秘密？」

　　「是啊。」许翰文得意洋洋地把遥控器抛得更高了。

　　「我发现你很爱咬你的大拇指。」

　　「这算哪门子秘密。」

　　「谁叫你平时那么拽的样子，实际上你根本就心理活动很多有没有！」

　　「……」

　　「我发现哦，有时候你听CD机，听着听着就开始咬大拇指，所以说那个时候你其实听不太懂里边放的意大利鸟文对不对？」

　　「……」

　　「哈哈哈哈……你好糗啊……笑死我了……」

　　「还有，每次上体育课轮到跑步测试，你也会咬大拇指，原来你很不擅长跑步哦，还会紧张？」

　　「你还有事要说吗……我要吃饭了！」

　　许翰文没有看到白礼言此刻红艳艳的脸蛋。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真的不懂。」

　　「……」

　　「每次我跟你讲我和我女朋友的事情你也会咬手指头，那是为什么？」

　　许翰文笑嘻嘻地抛着遥控器等待白礼言给他答案，可是等了一会那头却只有和这里差了两三秒的DISCOVERY的声音，许翰文把遥控器接到手里，以为是电话坏了。

　　「喂喂，白礼言，你在不在？」

　　「在啦。」

　　「干嘛不说话。」

　　「没有啊，电话好像有问题。」

　　「是这样啊。」

　　「那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妈催我吃饭。」

　　「好，拜拜。」

　　许翰文就纳了闷了，是谁的电话坏？他的，还是我的？

　　16.

　　我！们！终！于！毕！业！了！

　　要是白礼言不出国的话，我一定比现在还要快乐好多倍！许翰文这么想着忍不住说了出来——

　　「都是你害我现在心情很差。」

　　排队等拍毕业照的学生们挤在一起，好像几万只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小鸟。

　　「什么？」

　　「你害我心情很差！」

　　两个人必须放开声音才能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白礼言伸手在许翰文头上拍了两下。

　　白礼言很少有这样的举动，许翰文有点「受宠若惊」。

　　「你头发真的很扎人！」白礼言没头没脑地说。

　　「你可以帮我剪啊！」许翰文吼道。

　　「我不会剪！」

　　「啊，等等！」许翰文看到不远处，他的女朋友刚刚拍完毕业照正准备走，他想着要过去跟她一起拍张照留念。

　　「你刚才说什——」白礼言想转头看看许翰文在看什么。

　　「我过去一下！」许翰文用手比了比，挤着人群出去了。

　　白礼言看着许翰文很快消失在学生的浪潮里，突然感到孤独起来。

　　许翰文回来的时候，他们那个班已经在排队形了，他在那群人里搜索着那个万分熟悉的人影，然后他看到他站在那里，跟周围的人讲话，太阳烤在白礼言的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其他男生满面油光的很青春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关系，他此时的表情很柔软，没有平时拒绝的气质，许翰文看得有点呆了，他在心里想，白礼言会不会转过头来找他。

　　他会不会转过头来？

　　如果这一刻他转过头来的话，我就……

　　我就？

　　？？？

　　我就，什么？

　　白礼言一转头看到了正在发呆的许翰文，嘴巴动了一下，口型是「白痴」。许翰文大概是站太久了，他觉得头有点晕，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他想他就快中暑了，于是他匆匆忙忙地跑过去。

　　「你去哪啦？我以为你不来拍了。」反正这人也没什么集体观念。

　　「我刚刚说了我——」

　　「好啦，你随便找一个位置站吧。」白礼言耸了耸肩，他的两边已经站了人了。

　　许翰文有些踌躇地站在那里。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他突然说。

　　「什么？」

　　白礼言一愣，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许翰文说什么「在一起」，但又不是很真实。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许翰文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白礼言这下就听清楚了，可是他还是不明白。

　　「你说什么？」他也大声问了一遍。

　　「我是说，我们要不要站在一起！」

　　于是白礼言说——

　　「好」。

　　许翰文在前边走，白礼言跟在后面，两个人就意思着站在队伍的一侧。

　　拍照片的时候，两个人靠得很近，白礼言能感觉到许翰文短袖下手臂上传来的热气。

　　白礼言动了动手，左手无名指指节和许翰文右手的无名指指节靠在一起。

　　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他听别人说无名指是通向心脏的。

　　「大家要笑得开心点噢！」

　　拍照的师傅说。

　　白礼言突然很想看一看许翰文会露出怎样的笑容，虽然他知道许翰文一定是咧着嘴巴傻笑，不过他就是很想看一看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容，白礼言振作了一下心情，抬下巴，转头。

　　「咔嚓。」

　　白礼言睁大了眼睛，他没有见到那个想象中的笑容，傻瓜般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的大笑，他看到的是许翰文恰恰好好的微笑，嘴角多上扬一分嫌不得体，少上扬一分嫌淡漠的模范微笑，从少年的躯壳里破茧而出的，半熟的忧郁的侧脸。

　　#

　　「白礼言。」

　　「干嘛。」

　　「这个夏天真的又臭又长，好像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天。」

　　「永远可没这么短，这个夏天很快就会结束的啦。」

　　「那夏天结束是不是意味我们都长大了？」

　　「不知道，也许吧。」

　　「长大以后，会不会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一切？」

　　「比如你，跟我啊。」

　　「啊，你看……有飞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