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凡尘里的两只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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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煜回到家就立马往三天前网购的按摩椅上一瘫，把小舒拉进工作群后就开始点外卖。
点完回到群里，发现小舒已经在问自己的新同事明天想喝哪家的咖啡了。真跟她那便宜“妈”说的一样，这几十年学到的技能点全点在人情世故上了。问到杨处时，舒和清顶着和女娲美颜滤镜拉满的合照头像来好心巴结新领导，结果不知领导是吃多了还是孕吐，回了条：“不用了，yue”的语言后就再无音讯了。
回完消息，杨煜把手机丢到一边，闭眼冥想。那张与女娲高度不符的美颜照片裹挟着今日与苏局的“和平”谈判再次席卷杨处弱小易碎的心灵：
跟小舒那糟心的“妈”吵到太阳快落山，杨煜才发现今天局里最后一班飞桑海市的专机还有二十分钟截止值机，杨煜丢下自己那套厚脸皮理论，从椅背上掀起自己的毛衣就直奔山脚下的内部机场了：“苏局，再好的孩子也需要锻炼的～这次我带小舒去那「门」试试手——下回再有这种锻炼妖的好差事，换女娲姐姐你带带我这个五千岁的小宝～”
这话给苏元君恶心坏了，在他背后“你你你”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臭不要脸的老东西”。自家心肝已经交给杨煜了，怎么也找不出一个更恶毒的办法来“对付”他。给他开了云端哈德斯墙的权限后就忙着去上面找另几位局长继续商量对策了。
披着光顾着耍帅、实际跟鱼网抗风寒效果相当的毛衣下雪山时，杨煜再怎么阳气足也被冻出了两道鼻涕。然而，这位传奇处长丝毫没有自省的意思，嘴里骂骂咧咧地平等吐槽每一位局长装逼的调性，非要给总局建珠峰上。
造型如“星期五”*一般的杨处上了飞机，也不管其他部门同事领导关爱其智力的眼神，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倒头就睡。
杨煜做了个很长的梦，没像别的妖魔鬼怪一样一做梦就是什么轮回恩怨，爱而不得；一来他没有轮回，二来他也没个爱人；杨煜只是梦到自己小时候跟弟弟闯祸的美好回忆。
据当时身旁同事回忆，杨处嘴里好像念叨着什么“猪肘，我偷的，你别吃”
“叮，您的外卖已送达，请准时查收”
美妙的外卖软件提示音把杨煜飘到珠峰的思绪扯回，从按摩椅上蹦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门口爬去——为什么是爬？杨处的业余爱好就是模仿饿死鬼在人间生活的形态。
一开门，门外的黑气就顺着门缝滑了进来，今天不算美好的经历与关于这股气过量的知识摄入让杨煜不自觉地皱了眉。但这股熟悉的黑气倒是没有哈德斯墙上那朵压的人心头不适，反而带着如冬日拂晓般干净的线香味。看清来人的脸后，杨煜立马变了副嘴脸，直接卸力趴在玄关口——装死。
“煜，杨煜？醒一下，把饭吃了再睡。”
见杨煜不给半点反应，来人继续用说书如一样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念叨： “我刚刚在楼下遇到一个外卖员，估计我们这儿这个点就你点外卖，我就问他是不是送1205的，他一听我应该是业主，就直接给我了。你说现在小年轻怎么这么没心没肺，我要是你仇人，帮你拿了饭，顺道下个毒。你被毒死后那小伙在法庭上找谁说理去呀～”殷淩凑到杨煜面前，向东西两个方向扯着他腮帮子，阴嗖嗖的语气配上他笑起来狐狸一样上挑的眼尾，实在像个不怀好意的狐面书生。
得嘞，还是个聊斋说书人。
杨煜感到耳尖微烫，一脸无奈地从地上爬起。对于杨煜来说，比起心脏，好像耳朵才是人最柔软的地方，听得缠绵爱意，也听得尘世污秽。这是他的秘密，但很显然，殷淩也知晓并替他守着他这点天真，除了偶尔逗他几下。
“闭嘴，我吃还不行吗。”杨煜抱着视如珍宝的猪脚饭外卖走到岛台前，颇具仪式感地一层层拆开包装。“哝，这份是你的，我猜你一路上回来也没吃东西。”说罢，把一份猪蹄明显更大的猪脚饭推到了殷淩面前。
“没事，饭没吃上，底下那群人可是让我喝饱了忘川水～”
“怎么个事，底下那群畜生又让你去给他们擦屁股了？”杨煜在刨饭的过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处的幽界沟通代表发言。从猪蹄上又撕下一块肥肉才反应过来，“你喝忘川水了？那你还记得我谁吗？好大儿啊，爹爹心疼 —— ”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杨煜 —— 背上。
“我都有抗药性了，这么多年又不是第一回尝了。”
“也是哦。再说了，这忘川水要是能把殷处您喝断片，醒来再莫名其妙看到一堆四不像、血肉模糊的肉球围观，还不得抄起日丝祓 *就给他们全斩成路易十六了。”说到上头处，杨煜还拿起筷子横竖比划起来。
“你也别担心，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又有几个要从鬼门关往外闯的恶灵，不知道是关系户还是地府特权阶级，牛头马面*在看到我之前一点没要拦他们的意思，就捧着无字天书在那儿消磨时光。一见我带着世民局的人来了才四肢并用地驱赶桥上那几位走后门的贵人。”
“诶，怎么底下也有走后门的呢，我还以为他们自称耿直的Underground人士不搞这些民间陋习呢。”杨煜叼柠檬茶的纸吸管，看似真诚地发问。
“托关系这事儿在哪里都是一把□□，地府更是。那几位贵人一见事情败露，宁可转身向忘川跳下也不愿跟我回局里喝杯茶......我能怎么办呢，跟我一起特派出外勤的几个总局实习生，一位说自己是精卫转世不敢下，另一位更......特里同*，波塞冬亲儿子，怕水——”说到这儿，殷淩无奈地摇了摇头，“秉承着死了就是烂鬼一条，活着还能套出点话的原则，我就亲自下忘川和去捞那几位了。结果就这么个小事，前前后后封奈何桥了三个时辰，回总部又被披头盖脸一顿骂，说我们这个临时小组办事效率低，人心不够凝聚。”
“局长什么时候把这群走后门的官二代搞个专业培训呢，就算能力不够也要心理素养达标吧，下个忘川跟要了命似的。”替殷淩打抱不平的同时，杨煜打心底里害怕殷淩明天和正统官二代舒和清见面的场景。
但看到殷淩在下面也憋了一肚子闷气杨煜就放心了—— 他们二人之间还是更适合这种纯粹的吐槽。要是今天只有自己遭遇烦心事，换殷淩来安慰自己的话，反而容易让两人手足无措。
这大概就是直男间的默契吧，杨煜心里为他们之间真挚的兄弟情鼓掌。
“诶，小贝呢？”殷淩回神，恍然间发现家里少了一辆橘色半挂——小贝，全名今贝，其实就是圈养在太一处的，饕餮一头；为了适应现代猫奴社会，今贝化形成一只18斤肥猫。上班充当太一处吉祥物，下了班就跟杨煜殷淩回家。
“噢，这两天咱俩不是忙着去天上地下做第三季度工作汇报和例行检查吗，我就把肥猫丢到老庄家去了，顺便给它藏污纳垢的双下巴洗洗澡去个味儿。”
“他俩能和平相处半天就阿弥陀佛了......”殷淩说罢拿起手机，刚准备问问庄沛宁有没有被小贝抓伤，可以走工伤赔偿时，注意到了人数加一的工作群。“这新进群的小舒是？”
“苏元君的小心肝——特地走后门来我们处救死扶伤的。”杨煜一边偷瞄殷淩一边期待其反应，中途还不得不感叹：同样是盘古这老头两只眼睛化作的妖精，怎么殷淩的样貌就生的如林妹妹般 「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病中带媚的易碎美人；而自己就被捏成个网瘾少年的形象？老天爷还真是偏心。
“医者仁心，你别对人家小姑娘恶言相向。每次出外勤回来那些来路不明的伤口不好去市医院处理，小舒来了倒也正好。”出乎意料地，殷淩平淡接受了新成员加入这件事。
这次轮到杨煜坐不住了，怎么大家都觉得舒和清的加入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这分明是几千年来除了饕餮和送来劳改的妖精外他们唯一加入的同事！
哦对了，太一处成立的时间比世民局还要早个两千多年。那时候他们还叫太一司*，是始皇帝把他们这群散落在山川各处、身为盘古百骸九窍*的雏妖吸纳，交给女娲这个大家长来管理：原因也不过就是想借助妖力、摆平世间万难；相对应的，始皇帝也兑现了承诺，让流浪山间的小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世代变迁，原以为秦朝完蛋后就可以各回各山小妖们发现，历代皇帝的想要平复江山都得仰仗他们这群成精的盘古遗骸，愿意开出愈发丰厚的报酬，遂太一司也得以保留。直到建国后，各地民俗文化终于有了深度交流，这群老神也搭着时代进步的浪潮，萌生出来创立世民局的想法。女娲成了局里代表华夏的局长，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太一司更名为太一处，放在自家麾下；虽名义上不是其直系领导，但也只有女娲能调动这支“千年老军”。
回神。杨煜发现最近自己愈发变得爱回忆往事了，大概也是上了年纪吧。
“你先去冲个凉，我把这儿收拾完了再洗。你睡衣在烘干机里，贴身衣物自己拿。这几天换季，小心着凉。”杨煜看着殷淩话落就已经系上了围裙，转到洗碗槽旁。好一副贤夫良爹的做派，让杨煜感动的热泪盈眶：不得不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最近接起了田螺姑娘的外快来维持家用。
“行，明早八点记得叫我，要开晨会。”杨煜把殷淩的话当耳旁风，只拿着条平角内裤进了浴室。又像是托衣服脱到一半突然记忆力上线，开门漏出一颗玉树临风的猪头加半个膀子，提醒殷淩：“对了，晚上咱俩把行李收拾收拾，过几天出趟远门。”
“哪儿？”殷淩直勾勾盯着洗碗池里洗了四遍的碗筷，头也不回地问杨煜。
“加拿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凡尘里的两只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