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临渊》寻阳暖树

6、极端的报复

　　AH-27 新药获批的钟声敲响那一刻，上交所门前的喷泉恰好升到最高处。水柱被午后的阳光劈成一道彩虹，像为林氏特意架起的凯旋门。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快门声连成盛夏的骤雨——

　　“林董，预计何时正式投产？”

　　“君先生，专利归属如何分配？”

　　林振华罕见地露出牙齿笑，银发在镁光灯下泛出冷冽的光：“林氏与渊澜资本永久共享，任何人不得垄断！”

　　一句话，被直播镜头切成无数碎片，飞向千家万户的屏幕。

　　同一时刻，五百米外的苏氏总部 27 层。

　　百叶窗紧闭，室内只开一盏落地灯，灯罩是暗红的绸，像被囚禁的夕阳。苏婉坐在阴影里，长腿交叠，遥控器对准对面墙上的 98 寸大屏——直播里的君临渊正侧身替林若水挡镜头，手掌虚扶在女孩腰后，指节温柔又占有。

　　屏幕的光映在苏婉脸上，给她精致的五官镀上一层幽蓝的冷焰。她面无表情，指甲却早已陷进掌心。血珠渗出，顺着掌纹蜿蜒，滴在真皮沙发上，像一串细小的红玛瑙。

　　她低头，慢条斯理地舔去血痕，咸腥味在舌尖炸开，刺激得她眼底泛起潮湿的狠。

　　“林若水，你赢了市场，赢不了人心。”

　　遥控器被“咔哒”一声捏碎，塑料片扎进指腹，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兴奋——

　　那是猎人看见猎物踏入陷阱前的颤栗。

　　苏婉按下内线，声音低而腻：“启动‘深渊’。”

　　电话那头只回了一个字：“好。”

　　下一秒，加密聊天框跳出倒计时——

　　72:00:00

　　猩红数字在黑色背景上跳动，像一颗被植入胜利派对的心脏起搏器，随时准备把狂欢拉成直线。

　　夜色降临，庆功宴灯光璀璨。林氏包下外滩最顶级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成银河，香槟塔叠到第三层。君临渊替林若水挡酒，一杯又一杯，喉结滚动间是科研人员少有的放纵。

　　没人注意到，侍应生托盘底部藏着微型摄像机；也没人注意到，苏婉坐在对面大厦的套房，用望远镜俯瞰全场。

　　她穿一袭黑，像夜色本身。望远镜镜头里，君临渊低头为林若水别上一枚小小的鹤望兰胸针——银质，会在镁光灯下反光。

　　苏婉嗤笑，掏出手机，在备忘录写下：

　　“胸针不错，适合当‘定情信物’，也适合被摔碎在明早的头条。”

　　她抬手，将杯中伏特加一饮而尽，火辣的液体一路烧到胃底，却抵不过胸口那股被背叛的灼痛。

　　那一夜，烟火照亮外滩，也照亮她眼底越来越浓的暗潮——

　　风来了，她要把风撕成碎片。”

　　次日凌晨，一家以“爆料激进”著称的自媒体《深扒》发布万字长文：

　　《世纪爱情还是世纪骗局？——君临渊“深情”人设翻车实录》

　　文章引用“内部邮件”“匿名高管录音”，直指：
　　1. 君临渊曾私下报价 30 亿美元，出售 AH-27 专利给外资；
　　2. 他与林若水“恋情”是为锁死林氏控股权，等股价拉高后套现离场；
　　3. 所谓“病毒攻关”数据涉嫌美化，动物实验原始记录被篡改。

　　配图是一封英文 PDF 截图，落款“Jun Lin”——君临渊的拼音，正是他留学时惯用签名。

　　文章底部，更放出一张打了薄码的亲密照：酒店走廊，君临渊“公主抱”林若水，女孩似乎醉得不省人事。

　　#君临渊软饭男# 、#林氏数据造假# 瞬间爆榜，AH-27 的利好消息被撕成碎片。

　　凌晨一点，江城CBD的“毒舌”直播间仍亮着霓虹。裴洛把鸭舌帽压到眉骨，指尖转着一枚U盘——金属外壳在冷白灯下泛着幽蓝，像一条缩小的毒蛇。

　　“老大，真要爆？”助理小声问。

　　裴洛挑眉，眼尾纹身上挑，笑得又野又坏：“2800万粉丝等着我拆台，我凭什么手软？”

　　U盘插入电脑，屏幕弹出匿名文件夹——

　　1. PDF扫描件：君临渊与导师往来邮件，落款日期2017年，报价3.5亿美元出售专利；

　　2. 实验原始记录照片：抑制率一栏被红框标出，62%→78%；

　　3. 银行流水：渊澜资本境外账户收到“咨询费”2000万美元，付款方是英属维京群岛壳公司。

　　证据链完整得像精心打磨的剧本，只等他这个“主演”登台。

　　裴洛眯起眼，按下直播预告——

　　标题：《AH-27的华丽泡沫——科研神話还是资本騙局？》

　　配图：君临渊的证件照被P成小丑，嘴角滴着绿色美元。

　　晚8点，直播间在线人数冲破500万，火箭礼物霸屏。

　　裴洛开门见山，先放大邮件截图，再用红笔圈出“3.5亿美元”：“看清楚，这就是你们的深情总裁！专利还没上市，就急着卖给老外！”

　　他连线“匿名爆料人”，声音被处理成金属刮玻璃：“我亲眼看他改数据，62%改成78%，只花了五分钟。”

　　弹幕瞬间爆炸：

　　“建议FBI介入！”

　　“林氏明天跌停预定！”

　　裴洛俯身靠近镜头，像毒蛇探头：“君临渊，敢不敢来我的直播间对线？不敢，就坐实你心虚！”

　　直播结束，微博热搜前五被他包揽。裴洛靠在椅背，转着U盘轻笑：“流量，就是真理。”
　　林氏老宅，书房。

　　液晶屏幕里，裴洛的直播回放仍在滚动弹幕，绿莹莹的跌停线像一把铡刀悬在众人头顶。

　　林振华一把摔了遥控器，电池滚到墙角发出清脆的“咔哒”。

　　“又是匿名！又是剪辑！”他指向君临渊，手指因愤怒而发抖，“3.5亿美元，你到底卖没卖过？”

　　君临渊眸色沉冷，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邮件被篡改，时间戳和IP都能伪造。我愿意公开全部邮箱后台，接受任何第三方鉴定。”

　　“那就公开！”林振华拍桌，茶杯盖跳起半寸，“今天收盘前拿不出证据，我亲手把你交给经侦！”

　　空气瞬间凝固。林若水冲进来，挡在君临渊面前，嗓音因熬夜而沙哑：“爸爸，你冷静点！这是苏婉的连环计！”

　　“我冷静？”林振华指着屏幕，卖单已飙升到80亿，“一小时蒸发120亿，你让我怎么冷静？”

　　君临渊握住林若水的肩，微微用力，示意她退后。他直视林振华，声音低沉却笃定：“给我12小时，我会交出三件事：一、原始邮件的区块链时间戳；二、匿名爆料人的真实身份；三、AH-27完整原始数据。若做不到——”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我自愿离开林氏，永不踏进实验室一步。”

　　林振华眯眼，怒火与焦灼交织，最终咬牙：“好！12小时，记好你说的每一个字。”

　　林若水红了眼眶，却倔强抬头：“爸爸，我们陪你一起等。如果风一定要吹，我们就把帆调到最稳。”

　　挂钟滴答，倒计时开始。绿色跌停线仍在闪烁，像倒计时的终点，也像黎明前的最后黑暗。

　　君临渊握住林若水的肩，示意她退后。

　　他看向林振华，目光沉静得像深海：“林先生，给我 24 小时，我会交出三件事——
　　1. 原始邮件的区块链时间戳；
　　2. 匿名爆料人的真实身份；
　　3. AH-27 的完整原始数据，包括所有阴性结果。”

　　林振华眯起眼：“如果做不到？”

　　“我亲自去经侦自首，并与林氏永久解除所有合作。”

　　同一夜，苏婉在苏氏密室会见神秘男人。

　　男人递给她一支录音笔：“裴洛直播的‘匿名爆料人’声音，在这里。你确定要卖他？他可是你的棋子。”

　　苏婉勾唇：“棋子用完就要扔，才能死无对证。”

　　她不知道，录音笔侧面，一枚微型指示灯正悄悄亮起——

　　红灯闪烁，像毒蛇吐信。

　　次日 20:00，君临渊开通个人直播，标题只有四个字——

　　“我本透明。”

　　镜头里，他打开邮箱后台，登录区块链验证网站，证明那封“3.5 亿美元”邮件的时间戳被提前一年；

　　他放出实验室监控，显示原始数据由双人双锁录入，任何修改都会留痕；

　　最后，他播放一段全新录音——

　　正是苏婉与“匿名爆料人”的对话，声音清晰可辨：

　　“你要多少钱才肯指证君临渊？”

　　“五百万，现金。”

　　弹幕瞬间反转：

　　“反转了！瓜王竟是我自己！”

　　“苏婉这波操作，送人头送到家门口！”

　　#苏婉道歉# 、#向君临渊林若水道歉# 冲上热搜。

　　直播间的灯光熄灭，屏幕上的弹幕却仍在滚动——

　　“向君临渊道歉！”

　　“苏婉滚出来！”

　　“林氏威武！”

　　林振华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被记者围堵的那对年轻人。

　　镁光灯连成一片白昼，君临渊把林若水护在怀里，手掌覆在她耳侧，替她挡下快门声。

　　那姿势，像护着一只受惊的雏鸟，也像宣誓主权——她是他的逆鳞，谁都不能再碰。

　　林振华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妻子病重，他也是这样护着她穿过媒体的长枪短炮。

　　时光重叠，让他眼眶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拨开记者，走到两人面前。

　　所有镜头瞬间对准这位鬓角花白的董事长——

　　林振华没有看镜头，只看着君临渊。

　　下一秒，他双手贴裤缝，脊背弯成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差点错怪你。”

　　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四周的快门声短暂停滞。

　　君临渊明显愣住，随即伸手扶住林振华的肘部，力度克制而温和：“林先生，怀疑是您的权利，保护若水是我的本能。”

　　一句“权利”，一句“本能”，把长辈的威严与晚辈的担当轻轻安放。

　　林若水咬住下唇，眼泪瞬间滚下来，砸在父亲的手背。

　　林振华直起身，拍拍女儿的手背，掌心粗粝的茧子刮过她细嫩的皮肤，像小时候替她擦去泥巴。

　　“以后，我把她交给你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却带着托付千钧的重量——

　　“你们两个，一起把林氏扛起来。”

　　这句话，像把女儿的手放进另一只更大的手，也像把整座企业的未来放进两个年轻人的掌心。

　　记者群里有人鼓起掌，掌声从零星到连成一片。

　　镁光灯不再刺眼，反而像庆典的烟火。

　　林振华侧过身，让出通道。

　　君临渊会意，牵起林若水的手，十指相扣，向媒体展示那份无需言明的坚定。

　　快门声再次海啸般响起，却不再是质问，而是祝福。

　　有人高喊：“恭喜林董找到接班人！”

　　林振华笑着摆手，眼角的皱纹里却闪着水光。

　　那一刻，他终于承认：

　　企业不是帝国，而是接力；

　　女儿不是筹码，而是火炬；

　　而那个曾被他用怀疑目光审视的年轻人，将是接过火炬的下一位跑者。

　　电梯门合拢，隔绝了喧嚣。

　　轿厢里，林振华第一次用“家常”的语气问君临渊：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狮子头，你上次说不错。”

　　君临渊微怔，随即笑：“那我要两个，若水一个，我一个。”

　　林若水轻捶他肩膀，又哭又笑。

　　电梯镜面倒映出三人并肩的影子——

　　父亲不再居高临下，女儿不再小心翼翼，女婿不再谦卑克制。

　　他们是同一战线上的战友，也是即将同坐一张餐桌的家人。

　　电梯升至顶层，林振华掏出一张旧式钥匙，放进林若水手心。

　　“这是老宅地下档案库的钥匙，里面存有林氏创立以来所有核心配方。从今天起，由你们保管。”

　　钥匙冰凉，却烫得林若水眼眶发热。

　　君临渊双手接过，郑重得像接过传国玉玺：“我们会让它继续增值，而不是蒙尘。”

　　夜幕落下，老宅灯火通明。

　　餐厅里，三颗狮子头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热气，汤汁翻滚，像未来起起伏伏的商海。

　　林振华举杯，杯中是家常的黄酒，却映出万丈霓虹。

　　“第一杯，给过去——所有误解、所有波折，都留在昨天。”

　　“第二杯，给现在——我们仍在一起，没有散。”

　　“第三杯，给将来——风会来，浪会来，但帆在我们手里。”

　　三只酒杯轻碰，清脆一响，像把过往所有锋利都折进琥珀色的酒液。

　　窗外，新安装的巨幅霓虹招牌亮起——

　　“LIN & JUN 联合实验室”

　　灯光照亮老宅的飞檐，也照亮他们共同的明天。

　　饭后，林振华独自走到庭院。

　　他点燃一支烟，不抽，只看烟雾在空气里画圈，像给旧时代焚香送行。

　　身后传来脚步声，君临渊递给他一件外套：“夜里凉。”

　　林振华没回头，只把烟掐灭，低声道：“以后，叫我伯父就行。”

　　君临渊愣了半秒，轻轻点头：“好，伯父。”

　　月光落在两人肩头，像给新联盟盖上银色印章。

　　远处，林若水站在廊下，看着这一老一少，眼眶微热，却笑得比月光还温柔。

　　她知道，从此以后——

　　风雨会来，但家与爱人，都会并肩而立。

　　夜里，林若水靠在君临渊肩头，看着窗外重新亮起的霓虹。

　　“苏婉会就此罢手吗？”

　　“不会。”君临渊吻了吻她发顶，“但风来了，我们就一起调帆。”

　　远处，苏婉的微博清空，头像换成灰色。

　　而新一轮日出，正从黄浦江面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