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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相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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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水把牛皮纸袋里的最后一页纸摊在桌面——那是一张 IP 追踪拓扑图,红色箭头从苏氏公关部一路连到境外服务器,再绕回“老K”的私人邮箱。
苏婉的指尖停在“老K”的名字上,指节发白,却仍在笑:“你以为拿到我的狗腿子,就能掐住我的脖子?”
她抬眼,眸色像被墨汁浸过:“林若水,我十岁学会借刀杀人,十二岁就知道——刀用完就得扔掉。”
话音落地,她猛地抬手,镀金钢笔狠狠掷向拓扑图,“啪”一声,纸页被笔尖划出一道狰狞的裂口,像要把证据撕成两半。
林若水纹丝不动,只从衬衫口袋又抽出一张对折的便签,缓缓推到裂口正中,像给伤口贴上一块止血纱布。
纸上,一行小楷打印体——
“LY-2027-D 专利共持协议:苏氏以原料渠道入股 15%,林氏以技术入股 85%,君临渊为永久技术顾问,三家共享收益,永不互诉。”
15% 后面,手写了一个数字:≈ 12.4 亿(十年折现)。
苏婉盯着那个数字,瞳孔微缩——那是她曾在董事会夸下的海口金额,如今被林若水一分不差地写在纸上,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长久的沉默后,苏婉忽然转身,走向落地玻璃。
阳光被江面反射,刺得她眯起眼,声音却低得近乎自语:“十二岁那年,我被绑架,废弃工地里,他背着我走出来。”
她挽起西装袖口,一道细长的疤蜿蜒在腕骨,像一条褪色的蜈蚣。
“钢筋划的,他用手臂挡了一下,血滴在我脸上,温热,带着铁锈味。我高烧三天,醒来时他已被送出国。再见面,是我爸带我去君家拜年。”
她笑,却比哭难看:“他站在楼梯口,头发滴着水,对我点点头,转身就走。那一刻我知道,他忘了,可我没忘。”
林若水喉头收紧,却仍是摇头:“你记得的不是他,是那场火里唯一的光。你把光当成私有物,光走了,你就放火,想把世界也烧成废墟。”
她指向窗外,“可外面还有整座城市,不是每个人都该为你的恐惧陪葬。”
苏婉垂眸,指尖摩挲着便签边缘,像在衡量一把看不见的刀。
“15% 收益权,换我公开道歉?”她嗤笑,“林若水,你拿我的武器,来换我的尊严?”
“不。”林若水声音轻,却像落锤,“我拿我的让步,来换他的清白,也换你——不再做那个站在废墟里等风的小孩。”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协议生效后,苏氏永远是 LY-2027-D 的原料供应商,任何人不得踢你出局。你不用再借刀,刀会自己握在你手里,只是不再指向我们。”
苏婉忽然拉开抽屉,取出一支银色打火机,“啪”地点燃。
火苗窜起,她捏着便签一角,火舌瞬间舔上纸面,12.4 亿数字在火光里卷曲、发黑。
林若水瞳孔微缩,却没有阻止。
火光照在苏婉脸上,映出她眼底久违的潮气。
就在火焰要烧到指尖时,她“呼”地吹灭,把残缺的便签按在桌面,拿起钢笔,在焦黑的边缘签下名字——
苏婉。
最后一划,她用力过猛,笔尖划破纸背,像划破自己筑了二十年的铠甲。
“协议,我收下;道歉,我会开新闻发布会。”
她抬眼,眼眶通红,却带着笑,“林若水,你赢了。但别忘了,我不是败给你,是败给那个曾经也想好好活下去的自己。”
林若水收起残缺的便签,起身,朝她伸出手。
苏婉盯着那只手,五指纤细,却有科研人员特有的薄茧。
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自己从废墟里伸出手,抓住的也是这样一只带着微茧却温热的手掌。
她缓缓抬手,与林若水十指相握。
掌心相贴的一刻,她听见心底“咔哒”一声——
像是锁被打开,也像是牢门被推开,风第一次吹进来,不带刀,不带火,只带着雨后江面的潮气。
落地玻璃外,一艘白色渡轮拉响汽笛,长音回荡在黄浦江上空,像替两个女孩完成一场迟来的和解。
林若水松开手,转身走向电梯,背影被阳光拉得很长。
苏婉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对方掌心的温度。
她低头,把钢笔插回笔筒,轻声自语:
“风车坏了可以重做,风向变了可以调帆。”
“这一次,风来了,我不再放火,而是张开帆。””
三天后,君悦府同一个大厅,却是完全不同的灯火。苏氏、林氏联合召开记者发布会。苏婉穿着素色西装,素颜出镜,面对长枪短炮,亲口承认:
“所有关于君临渊先生‘为专利接近林家’的言论,均为我私人杜撰,无任何事实依据。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并向君先生、林小姐及公众道歉。”
镁光灯闪成白昼,她鞠躬九十度,长发垂落,掩住通红的眼。台下,君临渊坐在第二排,黑衣黑眸,像一把收鞘的剑。他没有看苏婉,只抬头望向侧幕——林若水站在那里,双手交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忽然起身,大步走上台,在众目睽睽下牵住她的手,拉到身边。
“诸位,”他声音不高,却让整个会场瞬间安静,“我无需向任何人证明我的真心,但我愿意向全世界宣布——”
他侧头,看向林若水,眸色深得像要把她吸进去:
“我爱林若水,与专利无关,与财富无关,只与风有关。”
“风?”台下记者小声惊呼。
“对,风。”君临渊低笑,“它把我吹到她面前,从此我的航线只朝她。”
发布会结束,地下停车场。苏婉拉开车门,却见君临渊倚在她的车前盖,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戒了。”他淡淡开口,却把烟放回盒,“谢谢你今天的道歉。”
苏婉自嘲地勾唇:“别谢我,谢她。她拿三千万换我一句对不起,值。”
君临渊目光复杂:“那年的绑架案,我背你出来,只是因为我爸答应我——救出你,就批准我出国学化学。我并非你想象的英雄。”
苏婉愣住,眼泪慢慢涌上来,却第一次没有掉下来。她抬头看天花板,声音嘶哑:“原来,我十年暗恋,只是你的一场交易。”
“对不起。”君临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她道歉,“但我希望,从今天起,你为自己活。”
他转身离开,背影被灯光拉得很长。苏婉终于哭出声,却不再是歇斯底里,而是像把胸腔里所有积水一次排空。
凌晨一点半,林家老宅的雕花铁门早已上锁。
墙外,君临渊把风衣领子竖到最高,后退两步,一个助跑,鞋底踏在石兽凸起的眼眶,借力翻身——像一只掠过夜色的乌鸦,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他掸了掸袖口,抬头望见二楼实验室的窗还亮着,暖黄的灯光在墨黑的初夏夜里,像一座小小的灯塔。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所谓“家”,不是门锁,是窗口为谁而留的光。
门没锁,留着一条缝——林若水知道,若他来了,一定不肯按门铃。
实验台上堆满HPLC图谱,她趴在纸堆中央,白大褂只脱了一半,袖子还缠在手臂,像被数据困住的蝴蝶。
梦里,闪光灯连成海啸,快门声像暴雨,她皱着眉,额头渗出细汗,嘴里含糊地呓语:“不是……数据没造假……”
君临渊站在台边,垂眸看她,心口被揪了一下。
他伸手,穿过她散乱的发,指腹贴上后颈——滚烫,是连续熬夜后的低热。
“傻瓜。”他叹息,声音轻得像怕惊碎她的梦。
他替她解开白大褂的袖扣,动作极慢,像拆一枚炸弹。
布料滑落,露出她压在臂弯里的便签——
“AH-27 第 7 组溶出曲线:92.3%”
墨迹未干,末尾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乌鸦,像孩子偷画在课本上的涂鸦。
君临渊失笑,胸腔震动,林若水被惊动,睫毛颤了颤,却没醒。
他俯身,一手穿过她膝弯,一手托住后背,打横抱起。
身体离开实验台的一瞬,她本能地揪住他前襟,像抓住一根救命浮木。
“怎么进来的?”她迷迷糊糊,声音带着鼻音。
“风带我翻墙。”他一本正经。
林若水被逗笑,又把脸埋进他肩窝,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像奶猫蹭人。
休息室的沙发太小,他干脆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单膝蹲下,与她平视。
灯光被调到低档,暖橘色光晕里,她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她垂着头,指尖抠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我不该瞒着你去找苏婉,拿股权去换……”
“嘘。”君临渊用指腹按住她唇,“你什么都不欠我。”
他掏出那枚被林振华捏得皱巴巴的乌鸦徽章——铜质翅膀微微开裂,却仍旧展翅。
他重新别到她衣领内侧,针尖穿过布料时,低声道:“以后,它替你挡风,我替你挡世界。”
金属冰凉,她却觉得皮肤被烫了一下,眼眶瞬间发热。
窗外,初夏的风掠过百年梧桐,叶片沙沙作响,像无数细小的手掌在鼓掌。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落在两人脚边,剪出一条银色的河流。
君临渊握住她手,十指相扣,掌心贴掌心,脉搏互搏。
“若水,”他声音低哑,“你听过乌鸦和风的故事吗?”
她摇头,额头抵着他的肩。
“乌鸦说,风把我吹到哪儿,我就属于哪儿。可风说,你肯落在哪儿,哪儿才是你的岸。”
他抬手,抚过她耳后的碎发,“谢谢你,肯落在我怀里。”
林若水鼻尖发酸,却笑得比月光还柔软:“那我们就一起落在林家,落在实验室,落在彼此身上。”
他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铁盒——加州理工校徽款,里面躺着三颗半透明薄荷糖。
“低糖配方,不会蛀牙。”他剥开糖纸,把糖送到她唇边。
薄荷味炸开,她清醒了些,忽然伸手勾住他脖子,主动吻上去。
糖在两人齿间来回滚动,凉到发麻,又被体温一点点焐热。
呼吸交缠,心跳共振,像两台离心机终于调到同一转速。
一吻结束,她靠在他胸口,听那里传来有力的“咚咚”声,小声嘟囔:“原来科研大佬的心跳,也会破百。”
君临渊低笑,胸腔震动:“遇到你之后,所有常量都变成变量。”
休息室的门被风吹开一条缝,走廊灯光漏进来,像一条金色的线。
君临渊把毯子裹到她肩上,顺势抱紧:“睡吧,AH-27 的申报材料我检查过了,92.3% 足够漂亮。”
林若水却摇头,伸手去够实验台上的便签,把那枚乌鸦徽章重新别到他衣领——
“这次,换我替你挡风。”
她声音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倔强。
君临渊怔住,随即笑出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好,以后我们轮流挡,风来了,就一起扛。”
风停了,月光西斜,梧桐叶沙沙响,像为两个终于靠岸的人鼓掌。
林若水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呼吸绵长。
君临渊抱着她,像抱着整个世界的软肋,也抱着整个世界的盔甲。
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声音轻到只有风能听见:
“晚安,我的岸。”
窗外,一片梧桐叶旋转着落下,轻轻盖住窗台上的乌鸦徽章——
像风也学会了温柔,替他们盖上深夜的被子。